福建路惠安附近海岸,一條中型客舟正乘風破浪航行在海面之上,冬季快過去了,不過海風吹著還是有些寒冷,船上之人也是穿著厚厚的冬衣。

平日裡可載五六十人的偌大客舟此時船上除了艄公、水手等船員之外,只有三位客官。

三位客官均為女子,其中兩位客官一大一小,乃是一對母女,還有一名年近四十的女子。

“孃親,看不到雪了。

.”

吳思思撅著嘴埋怨道。

吳明珠愛憐的輕輕在吳思思凍得通紅的一對小手之上哈了口氣笑道:“馬上就到泉州了,當然看不到雪了,不過啊,到了泉州之後過不了多久就能看到花了,有很多很多花呢,有木棉花、鳳凰花、紫薇花、紫荊花等,好多好多呢,可漂亮呢.”

“真的吖?”

吳思思興奮的拍手笑道:“孃親,我要看嘛,到了泉州你帶我去看嘛.”

“傻孩子”吳明珠微笑著道:“到了泉州,就是你爹爹的地方了,你想看什麼就看什麼,想吃什麼就吃什麼,現在歇息會罷,不要見到爹爹就睡著了.”

吳明珠說完暗歎了口氣,可憐的孩子,快六歲了,從來沒有見過船、海及其周圍的風景,不要說海了,就連冷宮的小院子都未出去過,她的天地僅限於冷宮之內。

此次從臨安上船前往泉州,這一路上興奮的幾乎就睡不著覺,除了一次實在玩累了才在孃親懷裡睡著了。

小思思不但對景物感興趣,就連對人都感興趣,此時已經和船上的水手們混的非常熟悉了,大家都喜歡這個可愛的小娘子。

“孃親。

.”

吳思思眨著大眼睛問道:“爹爹。

他長得什麼樣子啊?”

“他啊。

哎,思思,見了面不就知道了嗎?”

吳明珠笑道。

“不嘛,孃親快告訴思思嘛.”

吳思思撒嬌道。

在孩子的心目中,自己的爹爹一定是高大魁梧的英雄人物,若長得像三寸丁、古樹皮等猥瑣的樣子就壞菜了。

“你爹爹他啊,他其實。

其實壞的很。

.”

吳明珠想起從前的往事,不由得露出了一絲微笑,同時心中還有一絲淡淡的憂傷。

當年酒樓偶遇,在吳明珠心中只是將他視作一名下人,雖趙忠信言語詼諧,所為之事也是較為新奇,不過在吳明珠心中仍是看做一個下人,一個不同旁人的下人。

當時吳明珠以為與趙忠信再無任何交集,也不允許有任何交集了,可吳明珠萬萬沒料到,在一個晚上,在一次意外之中,居然與趙忠信有了肌膚之親,當時吳明珠心中是懊悔、恐懼、惶恐,還有一絲淡淡的欣喜,此後兩人幾乎就再也見不到面了,也不允許再見面了。

而吳明珠只當是一場春夢,春夢了無痕,但此春夢卻留下了痕跡,那就是與趙忠信春風一度後,自己居然懷上了趙忠信的骨肉,此事對於吳明珠來說就如晴空霹靂一般,使吳明珠惶惶不可終日。

但不管如何恐懼、惶恐,吳明珠心中仍是堅持要保住這個孩子,對於一個女人來說,孩子就是她的一切,是她的全部,無論在任何情況下,都不允許有人傷害這個孩子,除非吳明珠先死。

在當時的情況下,對於吳明珠來說,保住這個孩子是一件多麼困難的事啊,特別是吳明珠還是大宋皇妃的身份,此乃大逆不道之重罪,是會被所有人所唾棄的,不過其後吳明珠在皇后吳氏的幫助之下,居然生下了這個孩子,創造了一個奇蹟,在此數年間,吳明珠沒有一刻是安心的,無時無刻不是提心吊膽的。

吳明珠已經心力交瘁了。

此次東窗事發,更使吳明珠魂飛魄散,雖吳明珠一直在掙扎,不過就連吳明珠自己心中都認為這關是過不去了,她們娘倆將命喪黃泉了。

在吳明珠彷徨失措之時,趙忠信又創造了一個奇蹟,那就是成功的逼迫朝廷承認吳明珠乃是個普通的宮女,併成功的將吳明珠母女接回泉州。

而吳明珠不知道的是,趙忠信已經做好了了與朝廷開戰的準備,已經命黑旗軍特別是泉州水、陸大軍做好了攻擊福州的準備,以戰逼迫朝廷。

正在此時,客舟外面傳來一陣喧譁,客舟也是慢慢的停了下來,打斷了吳明珠的思緒。

“船家,發生何事了?”

吳明珠推開船窗問道。

別到了節骨眼上出什麼意外啊?吳明珠心中頓時有些慌亂了。

“夫人,是黑旗軍水師,天吶,好大的戰船啊!”

一名船家驚呼道。

黑旗軍水師?是趙郎來了嗎?吳明珠隨後帶著吳思思走上了客舟甲板。

吳明珠來到甲板之後抬眼望去,只見不遠處一艘巨大的戰艦正緩緩的靠近客舟,此戰艦就像一個小山似的,巨型戰艦之上插滿了旌旗,旌旗被海風吹得獵獵作響,吳明珠等人隱隱看到戰艦甲板之上矗立著一排排的舟師將士,個個衣甲鮮明,按刀而立。

“黑旗軍東興水師正將莊毅剛拜見夫人,拜見趙小娘子,請夫人換船.”

鉅艦靠近後一員虎將站在甲板上躬身施禮道。

“拜見夫人、拜見趙小娘子.”

眾將士也一同唱諾道。

“超勇號”緩緩靠岸,舟師將士隨後放下跳板,吳明珠、吳思思、周秀娟在黑旗軍舟師將士的護衛之下上了岸。

聚集在不遠處上百個黑旗軍官吏、將領隨即簇擁著趙忠信走了過來。

趙忠信此日身穿深藍色的寬袖長衫,頭戴藍色軟腳幞頭,正快步走了過來。

吳明珠看到趙忠信之後,含著眼淚,口中喃喃說道:“趙郎,趙郎。

.”

“孃親,孃親。

.”

吳思思見到了這麼多人走了過來,心中有些害怕,緊緊的抓著吳明珠的裙襬,怯怯的看著這些人說道。

“下官、末將拜見夫人、拜見趙小娘子.”

眾人一起大聲唱諾道。

此時更將吳思思嚇了一跳,縮在吳明珠身後露出張小臉緊張的看著眾人。

趙忠信三步並作兩步,快步走到吳明珠面前,欲將吳明珠攬入懷中,可當著這麼多手下又實在做不出來,於是站在吳明珠面前輕輕的說道:“明珠,這些年苦了你了,苦了你和孩子了,咦?孩子哪裡去了?”

此時吳思思已經完全縮在吳明珠身後去了。

“趙郎。

趙郎”吳明珠抑制住撲入趙忠信懷中的衝動,看著趙忠信說道:“趙郎,這些年你還好罷?”

吳明珠眼淚已經撲簌簌流了下來。

“思思,這是你爹爹,快喊爹爹。

.”

吳明珠隨後將吳思思抱起來送到趙忠信面前輕聲說道。

吳思思整日裡口中唸叨,日思夜想,就想有個爹爹,可爹爹出現在了眼前,卻有些害怕了,將小臉死死的埋在吳明珠的懷裡,不敢抬頭。

“哈哈,我有女兒了.”

趙忠信大笑著接過吳思思:“噯,女兒,你叫思思?”

吳思思在趙忠信懷裡拼命掙扎,看著吳明珠,眼淚在眼眶之中打轉“孃親,孃親。

.”

“傻孩子,這是你爹爹啊,你不是天天盼著爹爹嗎?爹爹在這裡了,還不喊爹爹?”

吳明珠微笑道。

“爹爹。

.”

吳明珠快六歲了,多少還是懂些事情了,於是在趙忠信懷裡低頭數著自己手指,低聲喊道,聲音細如蚊蠅。

“噯,噯,爹爹聽到了,思思,我的乖女兒啊,爹爹對不起你了,讓你這些年受苦了,不過從此以後,就再也不會讓你受半點委屈了,你啊就是爹爹的小公主了.”

趙忠信大喜笑道。

“不許胡說,公主這種大逆不道的話哪能隨便說啊?”

吳明珠輕輕拍了趙忠信一下嗔道。

“哈哈,明珠,我說是她就是,誰有異議,就衝我的刀說話.”

趙忠信轉頭吩咐道:“三彪,牽我的馬來.”

趙忠信一手抱著吳思思,一手將吳明珠扶上了馬鞍,隨後將吳思思放在吳明珠懷裡,翻身上馬,雙臂穿過吳明珠雙肋,緊緊的握住韁繩,腳跟輕輕磕了磕閃電的腹部。

閃電長嘶了一聲,撒開四蹄,向著遠處奔去。

三彪等黑鷹衛縱馬緊緊的跟在後面。

金色的海礁、金色的雲、金色的海水、金色的沙灘,落日的餘暉照在海邊沙灘之上騎在馬上的一家三口,使得三人身上均是披了件金色霞披似的。

趙忠信將下巴輕輕的放在吳明珠的頸脖之處,雙手借勒著馬韁的機會將吳明珠擁在懷裡,閉上眼睛,聞著吳明珠的體香,輕輕的說道:“明珠,我答應帶你走,答應你上月亮摘桂花,看來月亮是上不去了,不過此處為天涯海角,也算是了卻了我的一樁心事罷.”

“趙郎,別。

別。

思思還在呢,你的那些親衛還看著吶。

.”

吳明珠雖嘴上這麼說,可聞到趙忠信身上強烈的男子氣息,聽著趙忠信說著情話,陶醉的倚在趙忠信懷裡,輕輕的閉上了眼睛,聞著淡淡的海風氣息,心已經醉了。

“啊?思思怎麼不說話了?”

過了良久之後,趙忠信問道。

前不久趙忠信帶著吳明珠母女縱馬飛奔之時,吳思思還興奮的大喊大叫,沒想到到現在卻是悄無聲息了。

“呵呵,孩子睡著了,她太累了.”

吳明珠笑道。

“這小傢伙,明珠,走,我帶你去個地方.”

趙忠信隨後說道。

“去哪裡?”

“海邊莊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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