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半導體行業這個大圈子裡,公司之間持股現象一點都不稀奇,因為合理的動機實在太多了,比如涉及到技術授權,產品包銷等等。

拿已經關閉了半導體儲存器業務的英特爾來講,它本身還是一個半導體儲存器的大使用者,於是為了物美價廉和供應穩定,便一直在香江這邊的半導體公司裡持有股份,當然了,這裡面也存在著,當初關閉半導體儲存器業務、將部分工廠賣給香江時的技術合作協議,以及現階段米國半導體行業還在從事半導體儲存器業務的公司,只剩下醜光一家的凋零局面,等因素的影響。

阿斯麥想把自己的一些股份,賣給香江這邊,同樣存在著類似的動機。

從購買光刻機的角度來講,香江半導體公司、香江晶片製造國際公司已經是阿斯麥毫無疑問的數一數二大客戶了,唯一讓阿斯麥藏在心裡不敢明說的遺憾念頭是,可惜不是最為重視的米國市場,又不是米國市場的一線半導體廠商ib摩托羅拉、英特爾。

但香江半導體公司、香江晶片製造國際公司願意在裝置採購商名單上,把阿斯麥列在前兩位內,總比被ib為優先順序最低的裝置採購商的強之百倍,以及香江財團的雄厚實力,足以讓阿斯麥一有機會,便撲過來抱大腿了。

買入阿斯麥股份這件事,肯定也要經過董事會的同意才行,於是佳成和張、梁等技術大拿,組成了一個彙報團隊,向高興科技、高益、香江發展投資基金等等董事代表,展開遊說。

動機方面,佳成講得簡答明瞭,米國有光刻機三巨頭,一本有光刻機兩巨頭,顯而易見地讓香江半導體公司、香江晶片製造國際公司這樣的二線半導體公司,獲得最先進製造裝置的及時性方面大受影響,可偏偏對於半導體行業時間就是金錢,投產效率跟不上的話,花了重金建設出來的半導體工廠,所生產出來的產品,就要直接賣白菜價了,而人家可能早就把鉅額裝置折舊計提完了,開始毫無顧忌地展開價格戰了。

由於高弦高總裁親自出席了董事會議,各位董事都不敢難為高家的這位嫡長子,此類情況可能有好的地方,也有不利的地方,反正大家沒有在動機上糾纏,接受理由,直接進入實操階段。

佳成倒沒有恃寵而驕,在介紹阿斯麥的財務情況時,非常老實,毫無掩飾地指出,自成立以來,其一直處於虧損,一九八四年時,由普拉多和飛利浦各自投入二百一十萬美元的創始資金;三年多後,又分別向這家合資公司追加了三千二百五十萬美元,同時也分別承擔了兩千兩百萬美元的虧損,這還是靠著不規範的會計方法粉飾過的情況,實際的總虧損應該超過四千四百萬美元,達到了五千萬美元。

沒過多久,已經投資了大約三千五百萬美元的普拉多便頂不住了,把股份全部轉給了飛利浦,由其獨自承擔阿斯麥的債務,黯然離場了。

“根據盡調,到了一九九一年,阿斯麥又虧損了五百萬美元;在全球經濟危機結束的一九九二年,阿斯麥花光了荷蘭正府提供的一千九百萬美元技術開發信貸,靠著飛利浦給的兩千一百萬美元借款得以續命,當年虧損達到了空前的兩千萬美元。”

在不少董事的倒吸一口冷氣當中,佳成聲音毫無波動地繼續講解道:“轉機出現在一九九三年,也就是去年了,阿斯麥實現了一千一百萬美元的利潤,因為阿斯麥的光刻機日漸成熟完善,比如工作臺從油壓驅動改進到電驅動,乃至最新的pas5500光刻機,還實現了元件模組化,如果鏡頭出了問題,只需要更換該部件,不再需要費時費力地除錯整臺光刻機了,凡此種種的進步,非常符合當今半導體工廠的實際需求。”

“從目前和阿斯麥執行長威廉·馬里斯接觸的初步結果來看,我們可以用三百萬美元,得到阿斯麥百分之五的股份,我個人分析,這個數字還以透過談判,進一步降低。”佳成最後用這個收購條件,將發言暫告一個段落。

諸位有決定權的董事們,雖然都見識不凡,但看著阿斯麥那難怪飛利浦都無法忍受的糟糕財務資料,面面相覷,這個要承擔巨大風險的決定,還是高總裁來開口,最為穩妥,即使當場否決了,那也是打自己的兒子。

不動神色的高弦,心裡則有數得很,阿斯麥的股票,此時值得入手!

有必要指出一點的是,阿斯麥能活到現在,少不了一個大勢,那就是,在一九八零年代佔據了全球百分之九十市場的美日兩國,爆發了半導體大戰,而歐共體只能當一個看客,難免深受觸動,於是動用三十五億美元的資金,搞了一個聯合歐洲亞微米矽研發計劃,目的是做出零點三微米的六十四兆記憶體,於是什麼飛利浦、西門子、意法半導體等等巨頭,各管一攤地分別向靜態儲存器、動態隨機儲存器、只讀儲存器等等方向進發,憑藉其深厚的工業基礎,得到成果,應該說是理所當然。

拿阿斯麥具體來講,光刻機的一萬多個零部件,便幾乎都能在歐共體的供應鏈體系內得到解決。

但是,半導體行業存在一個特殊規律,那就是摩爾定律的自我實現現象,拿出成果的速度,比摩爾定律慢了,那隻能被領先者按在地上摩擦,偏偏歐洲的巨頭們,都有著官僚的大企業病,與創新高科技行業的作風格格不入。

阿斯麥所在的光刻機領域稍微特殊,出現了兩個節點,一個是一九八零年代從大規模積體電路發展到需要光刻精度一微米以下的超大規模積體電路,一個是當前這個時期的光刻機光源選擇,給了阿斯麥與所有競爭者站到了同一起跑線的幸運機會。

已有決定的高弦,讓秘書拿出準備好的材料,由米國那邊做出的“第三方”行業調查,不能光聽自己兒子的一面之詞啊,讓大家分別揣摩。

然後,高弦不緊不慢地說道:“我認為,冒些風險,拿下阿斯麥百分之五的股份,甚至更多一些,都十分值得,但是要確保,我們可以成為難得的合作者普拉多,但飛利浦不能成為跑路的普拉多,光刻機行業維持美、日、歐三足鼎立的局面,對我們這樣的二線半導體公司,相對有利。”

“另外,我看報告上,你們從阿斯麥定了五十臺最新的pas5500光刻機,是不是數量少了一些?要知道,當前網際網路行業浪潮洶湧,由此帶來了空前的半導體產品需求。”

佳成遲疑道:“pas5500每臺售價要五六百萬美元,比上一代光刻機貴了兩倍左右,五十臺pas5500,剛好夠兩座八英寸晶圓廠所需,除非再建新的八英寸晶圓廠,可阿斯麥的pas5500產能不足,拉我們入股,也是為了尋求建設新廠、擴大產能的資金。”

“那就填滿阿斯麥的產能嘛。”高弦意味深長地說道:“在二線半導體公司梯隊裡,除了我們之外,還有那麼多!”

高總裁話裡隱隱流出的狠辣,立刻被大家領會到了,香江半導體公司、香江晶片製造國際公司脫穎而出的路上,自然要先把其它的二線半導體公司擠下去,讓同行們得到最先進光刻機的速度慢一些的套路,也不算獨家吧。

不過,還是有人輕咳一聲,提示著會議紀要人員,對方也機靈地明白了,這段“掐”了,不能影響了高總裁的光輝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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