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梁死了!整個上京這些天都在一片混亂之中。

不僅是尋常百姓關進了門戶不敢出門,就連那些往日裡張揚跋扈的權貴之家都彷彿是無頭的蒼蠅不知道該往那邊撞。

一夜之間,拓跋氏族人十去其九,只有寥寥數人運氣好留下了一條性命。

拓跋梁全身癱瘓的訊息原本拓跋羅等人並沒有打算立刻公佈,卻不想沒過兩天他們不用公佈拓跋梁癱瘓的訊息了,直接改成了拓跋梁的死訊。

如此一來,整個上京更是一團亂麻。

有人懷疑拓跋梁是被拓跋羅等人給殺了的,拓跋梁原本的擁躉自然是不肯罷休。

如今拓跋氏損失慘重,拓跋宗室勢弱,即便是拓跋羅一時間也忙得頭暈腦脹。

另一邊以焉陀邑等人為首的權貴日子也不好過,他們突然發動宮變,如今拓跋梁的人回過神來自然不肯放過他們。

更不用說焉陀邑出了一個南宮御月,要不是如今大家都忙成一團只怕焉陀家就要先一步遭殃了。

因為這件事,太后對焉陀家也十分不滿。

畢竟太后雖然跟拓跋梁關係平平,畢竟還是北晉的太后,焉陀家弄出這樣的事情她還在其中出了不少力氣,現在明白自己被人利用了哪裡會高興的起來?但是聽說是南宮御月所為之後,太后卻沉默了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方才說了一句因果報應,便宣佈從此不再過問朝堂上的事情,不日便要帶著人回關外拓跋氏族地為先祖守孝,從此再不踏入中原半步。

太后一走,焉陀家的助力自然又少了一成。

最讓人抓狂的是,拓跋梁不僅死了還被人割掉了人頭!當年北晉先皇固然也是被刺殺而死,但是人家好歹還留下了一個全屍啊。

堂堂帝王,被割了腦袋屍首不全,這才穿去當真是讓整個貊族都跟著丟人。

而且,刺客的膽子還相當的大,十分不客氣地在拓跋梁的龍床邊上刻下了一個晏字,擺明了告訴所有人殺了拓跋梁的就是滄雲城主晏鳳霄。

不替北晉朝堂上下的高官權貴們如何憤怒,如何派人全力追殺君無歡一群人。

只是微拓跋梁收殮以及死訊就十分不好處理,最後還是商議只公佈拓跋梁的死訊和兇手,至於拓跋梁的頭被割掉的事情就不提了。

然後用黃金打造了一個金頭給拓跋梁拼上才勉強讓皇帝能夠入棺收殮。

在這一團的紛紛擾擾之中,百里輕鴻這個昭國公主駙馬的地位彷彿漸漸變得舉足輕重起來。

底層的官員權貴和尋常百姓自然不明白這是為什麼,但是經歷過那晚上的事情的權貴們卻明白。

百里輕鴻之所以能漸漸掌握權勢並非因為他是昭國公主駙馬,而是因為他手中握著的那幾十萬南軍的兵權以及勒葉部和素和部的主持。

當勒葉部和素和部這兩個死對頭竟然站在同一個立場支援同一個人的時候,朝中權貴們紛紛覺得眼前一黑忍不住在心中暗罵拓跋梁眼瞎竟然引狼入室。

所以,這世上能夠讓人退讓地永遠只有絕對的實力和權勢。

拓跋明珠坐在自己的房間裡,不知想到了什麼臉色漸漸蒼白起來身體也忍不住微微顫抖。

門外傳來腳步聲,拓跋明珠抖了抖忍不住伸手抓住了自己腰間的匕首警惕地看向門外。

百里輕鴻推門進來,神色淡漠地看著眼前一臉驚恐望著自己的拓跋明珠。

拓跋明珠此時看向百里輕鴻的眼神不像是在看成親多年的丈夫,更像是在看一個無二不作的惡魔。

拓跋明珠忍不住想起了昨晚自己看得到一幕。

所有人都以為是君無歡殺了父皇,但是…君無歡將祝搖紅放在父皇身邊那麼多年,如果想要殺父皇真的找不到機會麼?何必哪天晚上離開又去而復返呢?這世上只有她一個人知道真相,因為是她親眼看到百里輕鴻前後殺死了父皇的。

拓跋明珠覺得她永遠也不會忘記那一幕,百里輕鴻站在床邊居高臨下地俯視著父皇。

她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是卻能夠感覺到那種高高在上的倨傲。

她看到百里輕鴻伸出手,捏住了父皇的脖子,在他耳邊低聲道:“明王殿下,你後悔了麼?”

父皇睜大了眼睛,喉嚨裡咯咯作響。

百里輕鴻繼續道:“當年,你告訴我…這世間是有強者說了算的。

弱者就應該任憑魚肉,命如草芥。

我深以為然…所以,我當時便告訴自己,終有一天你會認清楚,自己才是弱者這個事實.”

百里輕鴻掐著父皇脖子的手微微放鬆了一些,父皇開始瘋狂地呼吸劇烈的嗆咳,然後他再一次收緊了手,繼續道:“你以為是你自己擊敗了先皇登上皇位的麼?若不是君無歡和南宮御月暗中謀劃,你這輩子也摸不到皇位的邊。

君無歡設計廢了拓跋羅,南宮御月設計殺了先皇,所以才有了現在的你。

不過你的嫡子也死了,你的愛妃是君無歡的眼線。

明王殿下可知道,每次看到瑤妃我就在想,你的命可真大.”

百里輕鴻似乎發現自己今天的話太多了,很快便閉口不言了。

只是冷冷地看著在他手中掙扎的父皇,又問了一次,“明王殿下,你後悔了麼?”

父皇無力地掙扎著,漸漸地失去了力氣。

只能絕望地瞪著百里輕鴻,慢慢的沒了最後一絲聲息。

空蕩蕩的大殿中,百里輕鴻輕笑了一聲側首望了過來,那一眼讓拓跋明珠一瞬間彷彿掉進了冰窟。

一瞬間,拓跋明珠徹底忘記了當年那個讓她怦然心動甚至不惜使勁手段強迫對方娶自己,這些年來明知道他對自己無心依然裝聾作啞當做不知的少年。

心裡腦海裡只有那一雙冷漠的讓人毛骨悚然的眼睛。

那雙眼眸看過來,望著她地目光彷彿是在俯視一隻隨手就可以捏死的螻蟻一般。

那一刻,拓跋明珠甚至就真的覺得自己是一個微不足道地螻蟻,只要對方隨手一捏她就能死無葬身之地。

段雲說,百里輕鴻不會殺她。

但是…拓跋明珠卻不敢相信。

他真的不會殺她麼?會不會是段雲騙她地?這一刻…她真的對眼前的男子產生了刻骨銘心的恐懼。

她甚至忍不住懷疑,自己當初到底是怎麼鬼迷心竅了,非要得到這樣一個男人?出乎意料地,百里輕鴻並沒有殺她。

甚至都沒有跟她多說一句話,只是當著她的面割掉了父皇的頭然後拎著人頭走了出去。

拓跋明珠躲在角落裡,腿軟地根本爬不起來。

她只能坐在角落裡默默的哭泣,直到終於回過神來了方才連滾帶爬地逃到了母后的寢宮裡。

而從頭到尾,父皇的寢宮中都沒有任何一個人進來探視。

拓跋明珠知道,父皇的寢宮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被百里輕鴻控制了。

看著眼前的百里輕鴻,拓跋明珠將顫抖的手藏了起來。

蒼白著臉道:“你想……做什麼?”

百里輕鴻神色淡漠地打量著她,好一會兒方才淡淡道:“公主該入宮給陛下守靈了.”

拓跋明珠又顫抖了一下,眼中露出了恐懼之色。

她不想去,不想進宮,不想到父皇靈前,更不想看到父皇被割掉了人頭的屍體。

百里輕鴻眼底閃過一絲嘲諷,淡淡道:“公主這是做什麼?陛下駕崩公主身為嫡女不出席麼?”

拓跋明珠道:“我…我身體……”“段雲不是給了你解藥麼?”

百里輕鴻道:“走吧.”

百里輕鴻說走,拓跋明珠自然不敢不走。

她顫巍巍地站起身來,望著百里輕鴻道:“你…你知道、段雲……”百里輕鴻道:“襄國公世子,難道你覺得我該不知道麼?”

“你從一開始就知道他的身份!”

拓跋明珠道。

百里輕鴻並不打算回答她的問題,只是側身讓出了門口的路示意她先走。

拓跋明珠咬了咬唇角,還是忍不住問道:“從一開始…你就是處心積慮的謀劃這一天。

是不是?”

百里輕鴻正要說話,不遠處兩個孩子快步走了過來,看到兩人的模樣不由得愣了愣。

拓跋承道:“父親,母親…你們,怎麼了?”

百里輕鴻淡淡道:“沒什麼,準備一下該入宮去了.”

拓跋承回頭看了看有些疑惑地問道:“大哥不去麼?”

其實他已經有好些日子沒有見到百里淵了,平時並不在意但是這個時候百里淵還不出現就有些奇怪了。

百里輕鴻道:“他病了,不去.”

拓跋承身後,拓跋若雅小聲道:“父親,我也不想去.”

這幾天宮裡死了好多人,太可怕了。

她不想去宮裡!百里輕鴻並沒有理會她,只是側首看著拓跋明珠。

拓跋明珠攥緊了雙手,沉默了片刻沉聲道:“承兒,雅兒,聽話.”

拓跋若雅有些不高興,若是平時她只怕就要哭鬧起來了。

但是這會兒見父親母親的臉色都不太好看,拓跋若雅縱然是嬌生慣養卻也懂得看人幾分臉色。

當下撇了撇小嘴,有些垂頭喪氣地點了點頭,“是,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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