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皇宮此時已經是一片燈火通明。

皇宮的大門早已經被人開啟,無數穿著各異來歷顯然也各異的兵馬紛紛湧進了皇宮。

這大約是十多年前貊族人諸如天啟皇宮之後,這種宏偉的皇宮最為紛亂的一次。

即便是幾年前的那一次宮變也沒有這樣打的陣勢。

宮中的侍衛和身著黑衣的冥獄眾人擋在了外廷與後宮的交界處,將這些兵馬牢牢地擋在了外面。

但是明眼人都知道,如果一直這樣下去的話,他們只怕也撐不到天亮皇宮就會被人完全攻陷。

但是這些人的心裡也並不輕鬆,上京有不少拓跋梁的心腹。

雖然現在拓跋梁昏迷不醒無法傳達指令,但是這種情況下手握兵權地將領其實是可以不用命令直接入宮救駕的。

所以,想必用不了多久,就會有援兵來了。

焉陀邑此時正與拓跋羅在一起,兩人一戰一坐,目光卻都緊緊地盯著不遠處正在廝殺的地方。

焉陀邑臉上的神色有些凝重,看向拓跋羅的目光肅然。

拓跋羅靠著身後的輪椅,看上去似乎比焉陀邑要輕鬆許多,但若是仔細看的話也發發現他握著衣袖的左手有些僵硬,顯然也並不見得有多輕鬆。

“大皇子,沈王呢?”

既然已經要反了拓跋梁,先前拓跋梁對拓跋胤的責罰自然也就不算輸了。

也算是為了顯示與拓跋羅合作的誠意,焉陀邑直接改了對拓跋羅和拓跋胤的稱呼,顯然是不承認拓跋梁這個皇帝了。

拓跋羅沉聲道:“四弟有要事處理,寧都郡侯不用擔心.”

焉陀邑微微蹙眉,沉聲道:“遲則生變,未免出什麼意外,還是儘快得了.”

拓跋羅點點頭,他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

他們雖然是人多勢眾,但是正因為人多了心思雜亂難以統一,現在最重要的事情還是先拿下拓跋梁。

否則一旦讓拓跋梁找到機會反撲,對他們來說可就麻煩大了。

“國師何在?”

拓跋羅問道。

焉陀邑道:“他回去攔住那些援兵.”

拓跋羅皺了皺眉,想說南宮御月一人想要攔住援兵只怕有些困難。

不過很快便想起了焉陀家掌握的兵權也並不少,倒也不用他操心。

兩人對視一眼,不再多說什麼。

再一次下令讓手下的兵馬加快進宮。

務必在援軍到來之前將整個皇宮控制住。

焉陀邑望著前方混亂的戰場,不由得皺了皺眉頭。

不知道為什麼,他心中莫名的生出一股不太好的預感。

夜色中,皇宮附近的街道都彷彿染上了一股冷漠和肅殺之意,讓人輕易不敢靠近。

街道地盡頭,一個人影漫步走了過來。

他一身白衣飄然,身形修長挺拔。

俊美的容顏被月光披上了一層陰冷的銀光,遠遠地一眼看上去彷彿不似真人。

“什麼人?”

騎在馬背上正飛快想要趕去皇宮的將領盯著迎面而來的人警惕地道。

很快就看清了來人的模樣,有些錯愕地道:“國師?”

很快他又警惕起來,國師平時跟陛下就不怎麼對付,這種時候……在一群人眼中南宮御月分明是在越下漫步。

凡是轉眼間卻已經到了眾人跟前。

南宮御月抬眼,淡淡的掃了他們一眼。

為首的將領心不由得提了起來,他握緊了腰間的刀厲聲道:“國師,末將趕著入宮,還請國師讓路.”

南宮御月眼神淡漠,“入宮救駕麼?你們這幾個人能有什麼用處?還是回去待著吧.”

將領沉著臉道:“自然還會有更多的援兵,末將只是離得近些,先一步趕到。

還請國師行個方便.”

南宮御月冷笑一聲,“本座覺得,你不是趕著入宮,是趕著送命.”

話音未落,眾人只覺得眼前一花。

原本還站在距離他們七八步遠的人影已經消失不見了,彷彿他們後方才看到的只是一個幻影罷了。

但是下一刻,那將領便覺得眼前一道白影撲來,他還來不及拔刀脖子上便是一涼。

那將領驚愕地低頭,脖子上一條血線飛快地展開。

片刻後,他一頭從馬背上栽倒下來落到了街道上,一雙眼眸依然圓睜著,錯愕而空洞地望著幽暗的夜空。

突如其來的變化讓所有人錯愕不已,但到底都是久經沙場的精兵,反應過來立刻拔出兵器朝著南宮御月撲了過去。

街道的兩邊同時出現了一群穿著白衣的青年男女,這些人臉上並沒有太多的表情,做起事來也是乾脆利落。

很快接近了街道中央,然後毫不留情的殺向了圍著南宮御月的貊族兵馬。

南宮御月低頭看著躺在地上死不瞑目的將領,嗤笑一聲道:“想救拓跋梁的人,都得死.”

這一夜,皇宮裡打的熱火朝天,皇宮外面也並沒有閒著。

幾路想要入宮救駕的兵馬都被突然殺出來的白塔侍衛截殺,這些人悍不畏死並且目標明確。

他們只殺軍中那些領頭的將領,一旦得手立刻撤退。

但是一支兵馬若是缺了將領就是一盤散沙,更不用說是現在這個危機的時候。

一旦那些想要領兵入宮救駕的將領遇刺,生下來的尋常士兵一時間甚至都不知道他們該做什麼。

同時,上京城中的宗室也找到了屠戮。

除了那些參與了今晚宮變此時並不在府中的人,剩下的上京皇宮中姓拓跋的宗室幾乎被人殺了個遍。

這也是南宮御月正好抓準備了時間,此時上京城中的精銳兵力不是在叛變,就是在鎮壓叛亂,鎮守各處的兵馬自然少了許多。

倒是讓他和白塔的人一路橫行無忌的掃蕩了好幾家宗室貴胄。

“國師…國師,饒命啊.”

城中的一處華貴的府邸中,一個衣衫凌亂的中年男子狼狽地跌坐在地上顫顫巍巍地看向站在自己跟前的白衣男子。

在他身後不遠的地方,還有幾個女眷和少年男女。

中年男子自然也是姓拓跋的,他的祖父與拓跋梁的祖父是親兄弟,算是拓跋梁的堂兄了。

早在先帝在位的時候他就不受重視,到如今拓跋梁登基更沒有多少存在感了。

但即便是如此,他也還是有著個國公的爵位平時的日子過得也算是滋潤,哪裡會想到今晚竟然也能禍從天降?不遠處是他妻兒的哭泣聲,中年男子看向南宮御月的臉色越發蒼白起來,“國師…我跟您和焉陀家無冤無仇,你……”你就算想要造反,也犯不著來找我啊。

南宮御月慢條斯理地把玩著手中的短刀,這把刀今晚已經飲了太多的人血,整個刀身在夜色和火光下都彷彿泛著一股淡淡的血紅一般。

只聽南宮御月道:“來找你之前,本座還去了徵西將軍府、潞國公府、平襄侯府…”他沒說一個名字,中年男子的臉色就越蒼白。

南宮御月說的這些人有人位高權重,有人只是空守著爵位。

但是他們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他們都姓拓跋。

“國師…你為什麼……”中年男子定了定神,咬牙道。

南宮御月居高臨下地打量著他,道:“不為什麼,姓拓跋的都得死.”

中年男子道:“難道國師當真想要弒君?”

南宮御月彷彿聽到什麼好笑的話一般,“弒君?這是天啟人才有的說法吧?什麼是君?什麼是臣?在貊族,只有強弱沒有君臣!就比如…當年因為我太弱,所以你們就可以任意欺辱我,折磨我。

就比如現在,因為我強,所以你們的命在我手裡還不如螻蟻.”

“什麼當年……”中年男子一愣,很快就反應過來,有些驚恐地道:“你還在記恨小時候地…不,那不關我的事!”

當年的南宮御月才多大?還不過是個不懂事的孩子罷了。

即便是被焉陀夫人帶出來送到太后跟前的時候,也還是個孩子。

但是誰也不知道,這個孩子竟然從那個時候開始就懷著想要殺死所有姓拓跋的人的心思,硬生生地將這股仇恨隱忍了二十多年?!當年與其說是要對付南宮御月,不如說是想要對付焉陀家,畢竟一個才幾歲的孩子誰又會真的放在眼裡?焉陀家勢力已經太過強大,又與太后孃家是近親關係。

一旦焉陀氏野心勃勃的話甚至有可能危及拓跋家的地位。

當時貊族與天啟關係已經極度惡化,以南宮御月作為藉口自然是最合適不過了。

無論焉陀家怎麼處理,必然都會與太后生出芥蒂,甚至整個家族元氣大傷。

果然,焉陀家面對著拓跋家和其他權貴們的虎視眈眈,最終還是選擇了妥協。

這樣的妥協不僅讓疼愛焉陀夫人的太后失望,也讓焉陀夫人的孃家對焉陀氏生出了隔閡。

更是眼中的毀壞了焉陀氏的聲譽。

雖然最後焉陀家還是堅持保下了南宮御月的性命,但是南宮御月卻被圈禁了起來。

一個還不懂事的孩子,被圈禁起來日子會過的怎麼樣自然不用說。

等到焉陀夫人將他帶到太后跟前的時候,南宮御月快要連話都不會說了。

再往後,焉陀夫人自證清白之後自盡而亡。

太后一力保下了南宮御月留在自己身邊照顧。

焉陀家主從此一蹶不振,先皇的目的幾乎全部打到了。

但是,卻沒有人知道原來他們已經悄無聲息地為自己日後埋下了如此可怕的殺機。

當他們興高采烈的打壓焉陀氏瓜分好處的時候,那個縮在太后身邊一言不發的孩子心裡在想著什麼?南宮御月打量著自己手中的刀,臉上的笑容愉悅而滿足。

“不關你的事?”

南宮御月道:“那就只能怪你命不好了,誰讓你要姓拓跋的呢?”

明白自己無路可逃,中年男子終於也不再示弱,怒瞪著南宮御月厲聲道:“南宮御月!你敢…你殺了這麼皇室宗親,就算是焉陀家也保不了你!”

南宮御月嗤笑一聲,不以為然,“本座什麼時候說過,要焉陀家保了?動手吧,做乾淨一點,後面還有的忙呢.”

“是,公子.”

站在一邊的白衣侍衛提劍朝著中年男子身後走去。

幾聲慘叫之後,中年男子目眥欲裂,奮起想要撲向南宮御月,“混蛋!你不得好死!焉陀彌月,你不得好死!”

站在南宮御月身邊的傅冷一抬手就將他擋了回去,他連南宮御月的衣角都沒有碰到。

中年男子狼狽地趴在地上,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妻子兒女死在這些白衣人的刀劍之下,恨不得一口一口咬死眼前一身白衣的國師。

“你果然是個禍害!”

中年男子滿目怨恨,厲聲道:“當年焉陀夫人就不該留下你!南宮御月,你一出生就害苦了自己的母親,還讓她為你而死,你天生就是個禍害!”

南宮御月臉色一沉,原本還帶著幾分笑意的眼眸一瞬間佈滿了冰冷的殺意。

“找死!”手中的刀瞬間脫手,化作一道銀光射向地上的中年男子。

“鐺!”

一聲輕響,射向中年男子的短刀被什麼東西打偏了跌落到一邊的青石地面上。

南宮御月抬頭看向不遠處的牆頭上,一個高大修長的身影佇立在夜色中。

“拓跋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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