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白塔的君無歡並沒有回到明鏡的小院子裡,而是一轉身就略進了北晉的皇宮裡。

北晉皇宮的宮牆雖然高卻也攔不住君無歡這樣的絕頂高手。

若是平時說不定還有高手會注意到君無歡過來攔截。

但是這會兒皇宮裡突然熱鬧起來,侍衛還有冥獄的高手都紛紛去了拓跋梁那邊哪裡有功夫管這些不起眼的角落。

因此倒是讓君無歡一路暢通無阻地進了皇宮。

“公子.”

夜幕中,一個灰色的聲音落在了君無歡跟前,恭敬地拱手道。

君無歡看了一眼四周,問道:“祝搖紅在哪裡?”

男子低聲道:“祝姑娘還在拓跋梁的寢宮中。

寢宮中的暗室只有一個入口就在拓跋梁的寢殿裡,想要進去只能從寢殿裡進去.”

他們確定暗室位置的時間已經有些晚了,就算現在想要從地下挖掘地道也來不及了。

更何況拓跋梁的寢宮在皇宮中心,想要從外面挖一條隧道進來也不是一時半刻能夠做到的。

君無歡倒是不以為然,“以拓跋梁的性格,不可能不給自己留後路.”

男子看頭看了一眼君無歡,低聲道:“屬下無能.”

拓跋梁或許真的留了有後路,但是他們找不到,就等於沒有。

君無歡擺擺手道:“罷了,也怪不得你們。

走吧.”

“公子是要去……”灰衣男子有些遲疑地看了看君無歡道。

君無歡道:“來都來了,不看看熱鬧豈不是可惜了.”

灰衣男子恭聲應是,同時也在心中暗暗鬆了口氣。

有公子在一邊看著,祝姑娘也要安全很多吧?寢殿中,原本早早安歇了的大皇后也已經重新穿著整齊走了進來。

看到依然坐在床邊的祝搖紅,大皇后冷哼了一聲倒是沒有多說什麼。

祝搖紅聽著遠處地嘈雜聲越來越響亮,不由皺眉道:“怎麼回事?真的是走水了麼?”

殿中的護衛臉色也有些凝重,拓跋梁身邊的護衛並不僅僅是冥獄眾人,一向都是貊族親衛和冥獄各半的。

畢竟冥獄的人再厲害大多數也都是天啟人,既要用也要防備著,遠沒有貊族人可靠。

不過在有些時候,這些貊族侍衛反倒是會顯得更加不可靠。

因為他們是貊族人,所以更有可能被別的什麼人動搖立場,或者他們原本就有著各自的立場。

倒是又不如這些只能依靠拓跋梁的冥獄中人了。

這些年來,這些貊族親衛與冥獄高手就一直是這樣相互依存又相互對立的關係。

此時皇宮裡一亂起來,拓跋梁又還沒醒過來,雙方之間的氣氛立刻就有些不對了。

顯然是都不信不過對方。

片刻後,沉重而凌亂地腳步聲從遠處傳來,門外一個聲音沉聲道:“啟稟統領,不好了!幾個宗室王爺都反了!”

“什麼?”

所有人都是大吃一驚,如果說一兩個人譬如說拓跋羅或者別的什麼人意圖不軌還好說,幾個宗室王爺一起反了?這怎麼可能?但是仔細一想,又覺得好像並非完全不可能。

這段時間上京皇城中局勢一片混亂,先帝的兩個皇子突然被殺不少人都懷疑是拓跋梁下的手。

如果其他總是王爺都這麼認為,那麼聯起手來想要推翻拓跋梁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但是…怎麼會這麼快?“現在…怎麼辦?”

寢殿中,有人忍不住問道。

一個穿著護衛服飾身形高大的男子走了出來,沉聲道:“傳令下去,整個皇宮全面戒備!攔住那些亂臣賊子!”

說罷,又轉向冥獄那一方。

身著黑衣的冥獄眾人之中也走出了一個人沉聲道:“傳我命令,協助皇宮侍衛守住內廷。

必要時候…不管是什麼人,殺!”

“是!”

“是!”

兩個人對視了一眼,他們畢竟都是依靠陛下生存的。

平時互相看不順眼沒關係,現在這個時候卻不能再起內訌了。

最重要的是…陛下到底什麼時候才能醒過來?如果陛下一直不醒,即便是他們只怕也支撐不了多久。

站在旁邊的大皇后突然開口沉聲道:“那些亂臣定是衝著陛下來的,現在還是先將陛下送到安全的地方去再做計較吧.”

“不可!”

兩個男子齊聲道,同時響起的還有一個有些沙啞的女聲。

眾人回頭就看到坐在床邊的祝搖紅站起身來道:“沒有什麼地方比這寢殿更安全了,最好還是想辦法讓陛下先醒過來再說.”

這話倒是不假,這皇宮中論禁衛森嚴,論高手如雲,只怕加起來都不如這寢殿。

祝搖紅即便是進進出出這裡已經不知道多少次了,卻也不敢說一定能摸清楚其中隱藏的實力。

但就她自己能察覺到的來看,如果單槍匹馬,即便是公子來了只怕也未必能討到便宜。

有北晉先皇被刺的前車之鑑,拓跋梁對自己的安危的重視程度超乎所有人的想象。

“瑤妃娘娘說的是.”

冥獄統領躬身道。

大皇后不悅地道:“這裡哪裡輪得到你說話?我也是為了陛下好,那些賊子一定是直奔著寢宮而來,陛下若是出了什麼事,誰能擔當得起?”

祝搖紅沉聲道:“皇后覺得這宮中還有什麼地方比此處更安全?”

大皇后道:“將陛下送到延德殿,那裡僻靜又靠近宮門,若是有什麼意外還可以護送陛下出宮去.”

祝搖紅冷笑一聲道:“放著守衛森嚴的寢宮跑到偏僻的延德殿去?皇后覺得宮中若有大動靜,那些亂臣賊子不會發現麼?若是暗地裡送走陛下,誰來負責陛下的安危?只怕到時候,隨便來幾個高手就能傷了陛下的性命.”

大皇后臉色微變,“這裡本宮說了算!”

這話一出,侍衛統領和冥獄眾人卻都忍不住微微變色,看向大皇后的神色也多了幾分戒備。

侍衛統領沉聲道:“皇后娘娘和瑤妃娘娘也不必擔心。

即便是有亂臣圖謀不軌,朝中也還有不少忠於陛下的將領,一時半會想必也不會有什麼事情。

只要陛下醒來…一切都可以迎刃而解.”

大皇后沉聲道:“誰知道陛下什麼時候會醒來?!”

君無歡此時正站在宮中一處藏書樓的視窗望著宮中火光通明的某處。

“你倒是清閒.”

雲行月從他背後的視窗翻了進來,看了一眼君無歡忍不住擠兌道。

君無歡回頭看了他一眼問道:“拓跋梁到底是怎麼回事?還能不能醒了?”

雲行月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道:“你覺得我能進得了寢宮接近拓跋梁?我要是能,你認為他這會兒還能喘氣麼?”

他要是有本事接近拓跋梁,早就弄死他了好麼?君無歡淡定地道:“別跟我說,拓跋梁昏迷不醒跟你沒關係?”

雲行月嘿嘿一笑,懶洋洋地靠著一個書架坐了下來道:“也算不上跟我有關係吧,我只是給了百里輕鴻一點他需要的藥而已。

至於他是怎麼下的藥我可不知道。

我說…這個百里輕鴻當真不簡單啊,咱們以為他這些年在北晉窩窩囊囊的當個吃軟飯的駙馬,人家悄無聲息就能給拓跋梁下藥。

再看看你,長離公子你有沒有覺得羞愧啊?不過你也不用擔心,我已經把解藥給祝姑娘了.”

君無歡不以為然,“給拓跋梁下藥算什麼了不得的本事麼?他是拓跋梁的女婿,而且還是得重用的女婿。

真想要辦點事兒也沒多難吧.”

雲行月嗤笑一聲,只當他在替自己辯解。

想要給一個皇帝下藥當然很難,以為那些試毒的人都是擺設麼?不過拓跋梁接二連三的中毒,看起來還真像個擺設。

讓他都忍不住懷疑,自己隨便往皇宮裡撒一把藥,是不是也能毒死幾個皇子皇孫了。

君無歡看著雲行月變幻不定的神色,繼續道:“不過,百里輕鴻確實有幾分本事。

我就是有些好奇,他到底為什麼那麼篤定自己能達到目的.”

雲行月眼睛轉了轉,“殺掉所有姓拓跋的人,只留下他自己的兒子不久沒得選了麼?”

君無歡笑道:“你以為,貊族皇帝非得姓拓跋麼?”

貊族人可沒有天啟人那種追求正統,無論皇帝多昏聵都要死心塌地的想法。

他們更看重的是強者以及信諾。

他們可以為拓跋梁或者拓跋家任何一個有能力的人效忠,但是卻不可能因為拓跋家沒有別人了退而求其次地選擇接受一個不符合他們期望的人。

拓跋家沒有了,還有別人不是麼?放在一百年前,拓跋家也只是貊族幾大部族其中之一而已,誰也不比誰更高貴。

雲行月聳聳肩道:“那我就不知道了,這是你們這些喜歡勾心鬥角的人才會考慮的事情.”

君無歡道:“我也沒指望你能知道.”

看著遠處火光通明處彷彿越來越熱鬧了,君無歡淡淡道:“拓跋梁也該醒了吧?”

“陛下?!陛下!”

拓跋梁有些昏昏沉沉地睜開了眼睛,就看到祝搖紅滿是擔憂的神色和一雙微紅的眼眸。

忍不住悶哼了一聲,低聲道:“朕沒事,不用擔心.”

看到拓跋梁醒來,祝搖紅彷彿要喜極而泣,“陛下,你終於醒了!”

見她神色不對,再看了一眼殿中眾人,拓跋梁終於聽清楚了遠處傳來的聲音,微微變色道:“怎麼回事?”

侍衛統領連忙上前一步沉聲道:“啟稟陛下,幾個宗室王爺突然帶兵闖入宮中,宮中護衛和冥獄侍衛正將他們攔截在外廷.”

“什麼?!”

拓跋梁猛然一驚掙扎著想要起身來。

祝搖紅連忙扶住他,同時一根銀針悄無聲息的從她的指尖劃入了袖底,“陛下,小心……”拓跋梁靠著祝搖紅坐起身來,強忍著真正眩暈地感覺問道:“怎麼回事?對了,阿忽魯…田家、田家!!”

拓跋梁終於想起了他昏過去之前的事情,若不是強自忍耐著,幾乎又要一口血噴了出來。

站在一邊的黑衣男子沉聲道:“陛下,田家已經投靠了拓跋羅.”

“混賬東西!百里輕鴻…在哪裡?!”

拓跋梁厲聲問道。

“百里駙馬現在應該還在府中.”

黑衣男子道,拓跋梁雖然重用百里輕鴻私底下卻並不十分信任。

這會兒有了田家的事情,拓跋梁免不了對百里輕鴻也生出了幾分戒備。

拓跋梁沉聲道,“傳朕旨意,讓他立刻進宮來見…不,讓他立刻帶人,將那些亂臣賊子給朕殺了!若是做不到,讓他提頭來見!”

“是,陛下!”

拓跋梁定了定神,接連發出了四五道旨意,都是調動兵馬的。

拓跋梁早年手握重兵幾十年,即便是現在這樣的情況其實也並不如何畏懼擔憂。

他登基之後,對上京的兵馬很是做了一番整頓,他的不少心腹將領都留在了上京擔任要職。

那些人想要反他,沒那麼容易!“陛下,喝口水吧.”

等到拓跋梁將所有的命令都發布出去,祝搖紅方才端著一杯水送到拓跋梁跟前。

微微垂眸,神色恭順溫婉。

使勁兒反撲吧,這上京皇城中打得越厲害越好呢。

拓跋梁接過水來喝了一口,溫聲道:“辛苦你了.”

從頭到尾都沒有看站在角落裡的大皇后一眼,自然也沒有看到大皇后有些蒼白的臉色。

祝搖紅輕聲道:“陛下能醒來就好.”

拓跋梁拍拍她的手道:“別怕.”

祝搖紅微微勾唇,“嗯,我不怕的.”

因為拓跋梁的突然醒來,整個皇城變得更熱鬧起來。

一道道旨意從特殊的渠道飛快地傳了出去,本來就已經在準備入宮護駕的將領們接到旨意知道陛下已經醒來,自然是行動地更快了。

燈火幾乎照亮了大半個皇城,尋常百姓自然不敢湊這個熱鬧,紛紛緊閉門戶將自己塞進了被褥中不敢探聽外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公主府中,百里輕鴻看著眼前一身黑衣捧著拓跋梁的令牌而來的男子。

“駙馬,請接旨吧.”

百里輕鴻微微蹙眉,問道:“陛下醒了?”

“自然.”

黑衣男子緊盯著百里輕鴻,彷彿只要他敢說一個不字,立刻就要拔刀相向將他斬於刀下。

百里輕鴻微微低下了頭,幽暗的夜色中唇角微微勾了一下。

只聽他的聲音有些清冷地在夜色中響起。

“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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