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梁縣外不遠處的山坡上,葛丹楓正皺著眉眺望著遠處的縣城。

站在他身後的副將有些擔心地問道:“將軍,小將軍說得援兵到底什麼時候能到啊?咱們這樣一直躲在這裡也不是法子啊.”

葛丹楓點點頭道:“確實不是法子.”

卻沒有回到副將的問題,因為他也不知道小將軍派人來說的援軍到底什麼時候能到。

或者說,他根本沒有想明白,到底哪兒來的援軍。

但是…葛丹楓皺眉道:“躲在這裡只會讓士兵士氣低迷,不如試試正面迎戰.”

副將忍不住想說,那可是貊族騎兵啊,他們能打得過麼?話未出口,目光對上葛丹楓淡漠地眼神副將不由得將話嚥了回去。

只聽葛丹楓道:“整個潤州,除了駐守靈蒼江的兵馬一共也不過兩萬精銳騎兵,塔克勤不可能將所有的兵馬都派來阻擋我們,我們也是兩萬人,有什麼可怕的?”

“……”這個事情能這麼算麼?副將年紀不算大,對貊族騎兵的戰鬥力其實也沒有多麼深刻的認識。

只記得少年時的兵荒馬亂是何等的可怕。

也正因為如此,反倒是對貊族兵馬越發的畏懼了。

人們總是會更加畏懼一些未知的東西,只要一想到當年百萬天啟兵馬也沒能攔得住貊族人入主中原,副將就覺得別說是兩萬就是二十萬兵馬他們也未必就贏得了貊族人。

葛丹楓掃了顯得有些神思不屬的副將一眼,淡淡道:“沒事少想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貊族人也是人,一刀砍到了脖子也一樣會沒命.”

副將有些尷尬地笑了笑,問道:“將軍有什麼打算?我們要如何正面迎戰?”

問題是,要真的能砍得上去才行啊。

葛丹楓盯著穀梁縣城沉思了良久,“平地交手我們確實很難在他們手裡討到便宜。

那就將他們誘進山裡來吧.”

“他們要是不上當呢?”

副將忍不住問道。

葛丹楓表示他很想換一個副將,心累。

“我們本來就要等待援軍,他們不來不是正好?我們就等著唄.”

“……”雖然餘泛舟率領神佑軍一登岸就馬不停蹄地朝著穀梁縣趕去了。

但是兩地之間的距離卻還是讓餘泛舟花費了不少時間,他總不能不顧一切的一路狂奔過去,到時候別說是打仗了到了地兒還有多少士兵能站著都不好說了。

所以餘泛舟一路控制著節奏在士兵能接受的範圍儘量的趕路,正好遇到了匆匆突襲幹掉了攔路的北晉兵馬準備前往臨江城的韓天寧帶著的滄雲軍。

兩軍匯合,餘泛舟將楚凌的意思轉達給了韓天寧,韓天寧雖然也有些不放心思索了片刻還是跟餘泛舟一起往穀梁而去了。

城主吩咐了一切聽夫人的指示。

而且餘泛舟也算是他曾經的上司,更是朱雀營的前任主將,他的話韓天寧還是相信地。

韓天寧並沒有帶著整個朱雀營出來,只帶了其中最精銳速度最快的兩萬騎兵,餘泛舟帶著一萬神佑軍,兩軍匯合正好三萬人。

如此一來,餘泛舟心裡倒是有底氣了許多。

滄雲城常年跟北晉兵馬摩擦恩怨不斷,所以滄雲軍的將領絕大多數都沒有天啟將領畏懼貊族人的毛病。

如今兵馬人數方面不佔劣勢,餘泛舟自然也就沒有什麼好擔心的了。

塔克勤也算得上是貊族一員猛將了,能跟他交手無論是餘泛舟還是韓天寧都有幾分躍躍欲試之意。

“餘將軍!”

一行人剛到穀梁附近,就有人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餘泛舟跟神佑軍很熟,自然認出了這些人的身份。

神佑軍中有一群極為特殊的人,都是神佑公主精挑細選費盡心思培養出來的。

就連餘泛舟自己,都曾經被楚凌弄去給他們教授過一些本事。

對這些人,餘泛舟即便是叫不出名字也有幾分臉熟。

坐在馬背上,餘泛舟問道:“葛丹楓怎麼樣了?”

微微眯眼看了一眼遠處,餘泛舟挑眉道:“好像交上手了?”

黑衣男子點了點頭道:“昨天晚上塔克勤親自到了穀梁縣,天還沒亮就領兵強攻葛將軍所領兵馬。

葛將軍將人引進了山裡.”

韓天寧看了看遠處一眼望過去盡是蒼茫的大山,道:“這個葛丹楓有點聰明啊.”

正面在平地上打,靖北軍是肯定討不到好處的。

在山林裡多少還能掙扎一下。

貊族騎兵習慣了橫衝直撞,對山林戰沒那麼擅長。

韓天寧有些躍躍欲試道:“餘將軍,我們也上?”

餘泛舟微微蹙眉,思索了一下道:“葛丹楓有什麼話要說麼?”

黑衣男子點點頭道:“葛將軍打算退入山中的一處谷地。

那地方易守難攻,如果塔克勤追進去或許還可以伏擊。

實在是不行也可以固守幾日.”

韓天寧皺眉道:“山林谷地?如果貊族人放火怎麼辦?”

餘泛舟搖搖頭,道:“天寧,放火哪有那麼容易。

葛將軍想必是看過地形的,更何況…這個季節風向不定,一個不小心就要引火自焚.”

火攻有時候也是一門學問,而貊族人並不擅長火攻。

黑衣男子也道:“餘將軍說得是,葛將軍也說他有把握,不過…還是希望援軍能儘管到,塔克勤驍勇善戰,性格強勢,葛將軍那裡只怕也拖不了多久.”

他就是被葛丹楓拜託來求援的,沒想到運氣好剛出來就碰到了餘泛舟一行人。

韓天寧笑道:“放心吧,有我們還怕什麼塔克勤?”

黑衣男子有些奇怪地看了韓天寧一眼,見他與餘泛舟並肩策馬身份應該不低,不過他從前好像沒見過這位將軍。

餘泛舟淡淡道:“這是滄雲城朱雀營主將韓將軍.”

“見過韓將軍.”

公主可真是神通廣大,連滄雲軍都能搬來當救兵?韓天寧道:“餘將軍,咱們走吧。

你走哪兒?”

餘泛舟看了一眼方才黑衣男子呈上的地圖,道:“我帶神佑軍從南邊的山口進去,你帶兩萬滄雲城留在外面攔住援軍。

以及…看到貊族人從山裡出來的話……”韓天寧笑道:“明白,合圍絞殺!一萬人夠不夠?要不……”餘泛舟擺擺手道:“你忘了,山裡還有兩萬靖北軍.”

就算有傷亡,現在應該也還不會太嚴重吧?“明白了,出發!”

臨江城裡,清晨楚凌早早地就起身了。

如今在打仗,她也沒有帶著雪鳶等人自然事事都要親力親為。

洗漱完畢楚凌出了自己暫住的小院往前面走去,才剛走出幾步就有一個人影急匆匆的迎面而來。

楚凌側身避開了險些跟自己撞到一起的人,有些無奈地道:“嫣兒,你這是在做什麼?”

“阿凌姐姐!”

肖嫣兒站穩了身形,歡喜地道:“恭喜阿凌姐姐打了個大勝仗!”

楚凌似笑非笑地看著她道:“都來了幾天了?現在才想起來恭喜我?是知道雲行月今天出城去了吧?”

肖嫣兒有些窘迫地望著她,“阿凌姐姐!”

楚凌擺擺手往外走去,一邊道:“行了,知道你的難處。

再看看吧,雲行月說不定就想明白了。

如今這世道,哪裡來的那麼多糾結.”

肖嫣兒點點頭道:“阿凌姐姐說得對。

阿凌姐姐,蕭艨說要我來幫忙。

我可以幫你做什麼?”

楚凌詫異地道:“你倒是聽蕭艨的話,他不發話你就不打算來幫我了?”

肖嫣兒立刻表忠心,“怎麼會?我不幫誰也要幫阿凌姐姐啊.”

楚凌點點頭道:“行吧,還真是需要你幫大忙.”

“你說你說.”

楚凌道:“這軍中啊最缺的就是大夫,一場仗打下來大夫永遠不夠用。

之前我以為準備的已經足夠了,但是現在看來還根本不夠.”

肖嫣兒眨眨眼睛道:“這個…大夫也不能速成啊。

就算是我也學了好多年,而且我醫術很一般啊.”

楚凌道:“我不醫術高明的大夫,只要能夠處理外傷的大夫,懂麼?”

“懂!”

肖嫣兒點頭道。

之前她和雲行月幫著指點過不少軍中大夫的醫術,甚至就如楚凌所說地只是單純處理外傷急救的也不少。

但是很顯然還是不夠用,或者應該說戰場上大夫永遠不會夠用。

肖嫣兒想了想道:“光有醫術也不行啊,阿凌姐姐,你藥材尊準備的夠了麼?”

楚凌點頭道:“目前來說是夠的,這個你放心便是.”

“那就好,那我去找……呃……”肖嫣兒眨了眨眼睛,望著楚凌。

楚凌淡淡笑道:“去找趙伯安吧,把我的意思告訴他他會安排的.”

“嗯嗯.”

“公主.”

晚風從外面走來,看到肖嫣兒有些驚訝地打量了她一番才道:“這位是…肖姑娘?”

肖嫣兒有些好奇,“你認識我?那你是誰呀?你好漂亮啊.”

在肖嫣兒眼中,這個跟他們長得完全不一樣的女子特別好看。

雅朵同樣也帶著異族血統,但是貊族人與天啟人的差別遠沒有晚風這樣有著一半西域血統的人能比。

晚風不由掩唇一笑道:“肖姑娘謬讚了,早就聽說公主身邊有一位小毒仙,又漂亮又厲害.”

肖嫣兒對眼前的美麗女子充滿了好感,倒是楚凌有些無奈地打斷了兩人的寒暄。

看向晚風道:“這麼早過來可是有什麼事?”

晚風點了點頭道:“剛剛收到訊息,沿江各處駐軍已經知道潤州臨江城發生的事情了.”

說話間將一封信遞了過去。

楚凌不以為然,挑眉道:“他們打算過來為報仇麼?”

那晚臨江城弄出那麼大的陣仗,楚凌壓根就沒有考慮過能夠隱瞞下去。

事實上現在才收到訊息楚凌覺得貊族人的反應已經比她預料的慢了。

晚風地道:“大批出動應該不會,可能會派出小股兵馬試探。

畢竟……貊族人就算不拿南軍當一回事,但如果把南軍水軍折騰光了,他們自己的會有麻煩.”

楚凌點點頭道:“那就要辛苦呂將軍了,那些被俘虜的水軍儘快將能用的整編。

至於不能用的……”晚風道:“不能用的,公主打算如何處置?”

楚凌微微眯眼,“殺了。

難道我還要專門建一處地方專門派人看守他們?”

至於這個能用和不能用的標準,自然就是他們有沒有做過太過傷天害理的事情。

楚凌沒有動臨江城裡被留下地那些伙伕和匠人,雖然他們為貊族人服務某種程度上也算是助紂為虐。

但是那不是楚凌能殺了他們的理由,因為他們大多數也是被迫地,他們只是想要活下去而已。

人人都想要活下去,對於這些手無寸鐵的尋常百姓來說,想要活下去從來都不是錯。

這些百姓甚至都跟前世她們守護的那些人們不一樣。

他們只是最普通最底層的人,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沒人教過他們家國天下,他們中絕大多數甚至連字都不認識。

對於這些人來說,楚凌認為他們遵紀守法的生活,繳納糧稅,就已經盡到了自己應該盡的所有責任。

拋頭顱,灑熱血,很值得稱讚,但不是他們的義務。

事實上,沒有給他們一個安穩的環境,是天啟皇室和禁軍對不起他們。

甚至是那些南軍士兵,楚凌也不會大肆殺戮。

但是對於那些在非戰場的地方對欺凌尋常百姓的人,楚凌也絕不會手軟。

晚風點了點頭,正色道:“是,公主!”

因為臨江城的守軍潰敗的太快,被留在城裡的人們一開始很是恐慌。

等到天啟兵馬進城之後,他們被統一關押在了一個原本駐紮南軍的小軍營中。

雖然沒有殺他們,甚至也沒有人欺壓他們,除了頭一天幾個管事的統領被帶走了以外似乎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但是營中的人心裡依然充滿了恐慌和焦慮。

閒來無事,許多人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議論自己眼下的處境。

可以看得出來,大家都十分的擔心。

“那個…天啟、天啟的將軍應該不會殺我們吧?”

有人忍不住問出了所有人都擔心卻都不敢問的問題。

一陣沉默之後,一個五十多歲模樣的老者遲疑著道:“應該…不會吧。

我們……”雖然這麼說,但是顯然他自己也不太有底氣。

他們雖然沒有上過戰場,但是如今在天啟的將軍看來說不定也早就將他們歸為敵人了。

一個年輕人忍不住抹眼淚,“我…我不想死啊,我是被人抓來的啊.”

眾人又是一陣沉默,如果說南軍勉強還能有點軍餉餬口的話,他們這些人就存粹是苦力和奴隸了。

每日勞作也只是吃不飽餓不死,什麼軍餉,自由是想都不要想。

而且,如果南軍沒有用了而貊族人需要炮灰的時候,他們這些人也要被迫上戰場。

這十幾年貊族和天啟一直相安無事,年輕一些的人對這些並不瞭解。

但是年老的卻知道十幾年前貊族剛剛攻入中原的時候是個什麼情形。

因此,天啟人打過來的時候其實這營中許多人也是暗暗高興的。

但是高興完了再想想自己如今的身份卻又忐忑不安起來了。

一箇中年男子沉默了良久,忍不住道:“要不…咱們跟著天啟人吧?他們從對面過來,肯定沒有帶夠工匠和負責雜事的。

我們本就是天啟人不是麼?”

其他人對視一眼,看起來都有些異動。

只是……“人家會要我們麼?”

年輕人低聲道:“我跟人打聽過來,聽說這次…帶兵打過來的是一個貴人.”

“咦?什麼貴人?”

“好像說是…什麼公主.”

眾人一陣無語,中年男子有些無奈地看著年輕人道:“你是不是被人糊弄了,公主…可是皇帝的女兒,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帶兵打仗?”

雖然他們沒讀過書也沒什麼見識,卻也知道公主是皇帝家的金枝玉葉。

別說是公主,就是普通官老爺家的姑娘也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

“真的!”

年輕人不服氣地道,“我那天偷偷在大營門邊上看到了,那些人裡面真的有個仙女一樣的姑娘。

那…那肯定就是公主!”

“那也不可能就是公主領兵啊.”

有人毫不客氣地道:“說不定、那公主就是覺得好玩,跑來看看的.”

“戰場上有什麼好玩的?”

“誰知道呢.”

遠處大營門口突然傳來一陣嘈雜聲,眾人連忙站起身來朝著大營外望去。

只見被關閉了好幾日外面重兵駐守的大門突然從外面被人開啟了,一行人從外面走了進來。

遠遠地,就看到一群人簇擁著兩個女子漫步走了進來。

那群人大多數身披鎧甲,只有兩三個穿著布衣,卻一個個都氣勢不凡一看就不是尋常人物。

兩個女子更是美貌如花,略高一些的紅衣女子生得明豔動人,明明面帶淺笑卻帶著一種令人臣服的威儀。

另一個女子卻明顯能看出不是中原人模樣,身形纖細窈窕,容貌帶著幾分嫵媚婉約正抬頭與那紅衣女子說話。

大營中所有人似乎都被這些人震懾住了,一時間竟然沒有人反應過來應該做些什麼。

晚風站在楚凌身邊微微挑眉,朗聲問道:“這裡誰管事,出來說話.”

一陣沉默之後,幾個人小心翼翼地走了出來。

其中就有先前和人蹲在一起閒聊的老者。

其中有人壯著膽子,道:“敢問…這位貴人是……”楚凌道:“我是楚卿衣,天啟神佑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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