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堂會客室一片狼藉。

桌子上,所有的東西都被掃到地上。

狼笛躺在桌子上,赤裸上身。

在燭光照耀下,露出了腰腹之間的慘烈傷痕。

傷口泛著失血過多的白色,平滑如鏡,像是利刃斬截。

從腰間到胸口,隱約露出其中的骨骼。

神父足足半瓶烈酒倒在了狼笛的傷口上,疼的他一陣尖叫。

緊接著,將一根彎鉤針在燭火上烤著,直到針尖發紅,才串起了線,開始縫合傷口。

漸漸地,他察覺到狼笛的眼瞳是渙散的:“你給自己用過藥了?”

“沒辦法,實在太疼了.”

狼笛扯了扯嘴角:“打了半支曼荼羅,只鎮痛,不會上癮,放心……但我們沒有更好的醫療條件麼?”

班恩漠然回應:“這裡沒有凝膠,也沒有輸血裝置,也沒有無影燈,只能給你縫合包紮.”

又是一針下去,狼笛疼的嗷嗚一聲,讓班恩想起了葉清玄一隻養的那條狗。

狼笛的表情抽搐著:“神父,你們不是有彌合傷口的聖歌?”

“我只是普通的神職人員而已,你要去找精通‘聖詠’的‘頌唱者’.”

說完,神父又是一針,讓狼笛忍不住又抽了一口冷氣:“就不能幫我找一個?”

“最近的在兩百公里以外.”

班恩淡定地說:“這小鎮上就我一個神父,你死心吧.”

狼笛眼前頓時一黑。

“前線的戰況如何了?”

神父忽然問。

“還是那麼糟糕,還在對峙,因為遺蹟,這場戰爭打了一百年了,看來還要繼續打下去……”他喘息著:“現在兩邊的人在軍備競賽,據說當代的‘肖邦’先生已經秘密到達前線了,還有當代的‘勃拉姆斯’代表中立國在組織雙方會談……但估計還沒有結果.”

班恩聽完,沒有再問,只是淡淡說了一句“是這樣啊.”

弄得一肚子話要往外丟的狼笛覺得更加鬱悶了。

就在縫合中,班恩的動作忽然停頓了,他用鑷子從傷口中夾出一片極薄的鐵片,鐵片稜角鋒銳,又纖薄如紙。

它卡在骨骼中,就像是原本生長在那裡的一樣,難以拔出。

“這是怎麼回事兒?”

“被通緝的黑樂師.”

狼笛慘笑了一下:“來的路上遇到了,應該是邪神的信徒,一時大意,被偷襲了.”

“能確定是誰麼?百目者的信徒都是集體出動的.”

“他是一個人,我只聽見單簧管的聲音,否則我沒辦法逃出來.”

狼笛喘息著:“我記得那首曲子……”他回憶著,閉上眼睛。

就像是又一次回到了伸手不見五指的大霧中,還有無數飛迸的水珠,水珠如暴雨,在尖銳地樂聲中飛起……“以克羅默爾的變奏曲為基調延伸出來的曲子,獨奏,是”

狼笛咬著牙,終於回憶起了記錄中的情報:“——他是‘布雨師’.”

--“聖哉,聖哉,聖哉!全權的神明,清晨我眾歌聲,穿雲上達至尊……”狼笛是被教堂中的聖詩吟唱給吵醒的。

他睜開眼睛,只覺得傷口劇痛,眼前發花,而且又渴又餓,情況糟糕到想要死掉……“老師你騙我.”

狼笛的聲音有些哽咽:“誰說出來一趟不會後悔的!?”

“先生,你醒了?”

在他的發昏地視界裡,出現了白髮地少年。

他的手裡端著地上的餐盤和水。

狼笛沒空注意少年那帶有明顯東方特徵的白髮了,眼神已經被食物所吸引。

就在一頓暢快地狂吃和狂喝之後,他終於心滿意足。

回憶著一路坎坷和出發時的意氣風發,狼笛忍不住感慨:“大多數人都會發現他們從未後悔的事情都來自於的錯誤,但發現時已經太晚.”

“馬克斯韋爾,《駁獨立論》,第二章.”

在床邊,沉默的少年接過話茬。

“嗯?”

狼笛一愣,這是才察覺到少年的存在,頓時有些尷尬:“呃,抱歉……你看過那本書?”

“藏書室裡有,我在抄寫其他書的時候曾經看到過.”

葉清玄笑了笑:“只是看過而已,書中很多道理都很深奧,讀不明白.”

狼笛頓時有些臉紅,畢竟這是他去年才在老師的督促下惡補地課程,而且到現在還沒看完……“神父說你需要在這裡休養一段時間,如果你覺得無聊的話,我可以幫你找幾本書看.”

“不用了,我看到書就頭疼.”

狼笛揉著自己的額頭,有些苦惱,很快他的眼睛亮起來:“你懂拼寫,沒錯吧?”

他抓住葉清玄的手,眼神誠摯:“幫我個忙!不然我死定了!”

“呃,請講。

我儘量.”

狼笛興奮地揮手,動作扯到傷口,疼地他一陣齜牙咧嘴,還勉強自己強擠出笑:“如你所見……我現在抬抬手都會覺得想死,你能不能幫我寫幾封信呢?”

葉清玄點了點頭,找到紙筆之後,聽狼笛口授。

狼笛咳嗽了兩聲之後醞釀了一下,神情倏然變得柔和了,聲音輕柔:“至親愛的米琳娜,我的玫瑰,離開你已經一個月了……”從狼笛開始說話葉清玄就忍不住掉了一地雞皮疙瘩,一封簡直充滿英文中所有肉麻詞彙的信足足有三千字之長,以至於寫完之後葉清玄都忍不住鬆了口氣。

終於結束了!“咳咳,接下來是第二封.”

狼笛眨巴著眼睛,看著他變綠的臉色:“至親愛的愛蓮,我的玫瑰,離開你已經一個月了……”“等等!這和上一封信的內容完全一樣吧?而且愛蓮和米琳娜是兩個姑娘吧?!”

葉清玄目瞪口呆:“你腳踏兩隻船?”

“不不,我只是同時和三個女孩兒在交往而已.”

“……你厲害!”

三封信寫完了之後,葉清玄卻發現狼笛完全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依舊還繼續:“至親愛的塞巴斯蒂安先生,我的……”“……你的玫瑰?你連男的都不放過?!”

“我的老師!”

狼笛的臉也綠了,不知道腦補了什麼。

“咳咳,當我沒說.”

葉清玄尷尬地埋頭抄寫。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這一次的信出乎預料得簡單,只有寥寥幾句。

不過,抄寫了這麼多年,葉清玄還是第一次有種‘終於結束了’的解脫感。

“好了,謝謝你朋友.”

狼笛滿意地點頭,拍了拍他的肩膀:“還沒有請教,你是?”

“葉,葉清玄.”

“東方人?難怪.”

狼笛看了一眼他的白頭髮,點頭說道:“不管你是什麼人,你幫了我很大的忙,我會在神父那裡幫你美言的.”

“美言?”

葉清玄歪頭看他:“你覺得有用麼?”

“呃,確實.”

狼笛想起神父那一張銅澆鐵鑄、油鹽不進的冷硬麵孔,頓時有些無奈:“那我也沒有辦法回報你啦,你看,我來時候的車錢都是神父幫我墊的。

現在比我窮的只有借了六千萬國債的安格魯了.”

聽到他這麼說,葉清玄頓時笑起來了:“您是樂師,我沒有猜沒錯吧?”

狼笛愣住了,他回憶著自己說過的話,似乎沒有表露出自己身份的訊息。

葉清玄伸手,指了指他床頭的皮套,半截金屬長笛從裡面露了出來。

雖然看起來簡單,但有著特殊的凝重質感,明顯價格不菲。

“好吧,你猜對了.”

狼笛抽出長笛,嫻熟地在手中轉了個圈給他看,按了按笛孔:“你認得它?”

葉清玄搖頭:“形制不像是東方的長笛,也和我所知道的那些不一樣.”

“這是我家鄉的樂器,流傳的並不廣泛.”

狼笛婆娑著長笛,“據說這種豎笛最早是古代閃米特人流傳下來的,叫做‘奈伊’,他們生活在沙漠裡,所以吹起來會有風沙的聲音.”

他從面前的少年眼瞳中看到了某種期待,頓時笑了,將豎笛舉至唇邊,左手的手指彈動,吹奏出幾個簡單地音符。

於是,有清亮單純地聲音響起。

有那麼一瞬間,葉清玄習以為常的那些嘈雜聲音全部消失了,風聲、水聲、遠處的腳步聲,連自己的呼吸聲都歸於寂靜。

緊接著音符響起,如同風從幽深的洞穴中吹來,帶著荒涼的氣息。

恍如風沙中乾涸的葦葉震動,鐵片和砂石摩擦,它們帶著嫋嫋地餘音在房間中震盪,消散無蹤。

在葉清玄的面前,銀色的塵埃憑空湧現,隱約凝聚成一個模糊的狼的影子。

狼的眼瞳宛如擁有靈性一樣掃了葉清玄一眼,又收回視線,隨著音符地震盪,轉身消散在微風中。

一瞬間,什麼都結束了,宛如幻覺一樣。

寂靜重新歸來。

很快,狼笛低聲咳嗽起來,肺腑地運動牽扯到傷口,令他忍不住吸了兩口冷氣。

在旁邊,白髮地少年怔怔地伸手在空氣中撈動著,就像是要找到銀狼藏到了哪裡去,明明一無所獲,可臉上卻忍不住笑起。

笑的憧憬又滿足。

“真好啊.”

他輕聲說。

“你想成為樂師?”

狼笛忽然恍然大悟,脫口而出。

可是卻忽然有些難過。

他明白為何班恩讓他來照顧自己了——那個混蛋神父不是要讓自己給他希望,是要讓自己把它戳穿。

“沒錯.”

葉清玄抱著萬一地希望:“您覺得有可能麼?”

狼笛沉吟著,許久,他緩緩搖頭。

“抱歉,葉.”

狼笛垂下眼睛,不想看少年失落地表情:“——你沒有天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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