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

女皇拍案而起,龍顏大怒,眉梢一楊,那雙丹鳳眼中的怒火再也壓制不住,似欲噴薄而出。

“陛下饒命!”

負責稟報的太監當場跪倒在地,低著腦袋,瑟瑟發抖。

在旁侍立的南宮婉兒等女官,起身勸諫道:“請陛下息怒.”

女皇猛吸幾口氣,劇烈起伏的酥胸緩緩平息,她也知道,龍顏大怒只能嚇住眼前瑟瑟發抖的太監,對驛館中的蜀國使臣一點用也沒有。

“傳令……”

女皇有氣無力的坐回龍椅,揉著眉心吩咐道:“再為蜀國使臣送去一套更好的宮廷禮服,不可怠慢了蜀國貴使.”

“是.”

瑟瑟發抖的太監起身領命,逃也似的離開了御書房。

為了這次小朝會,女皇其實早已重新梳妝打扮了一番,妝容與著裝更為正式,體現出對蜀國使臣的重視。

可是……豈料蜀國使臣竟如此擺譜!

人還沒見到呢,女皇就差點被此人氣瘋。

好在,她已做了十多年的皇帝,這點城府還是有的,她知道現在需要忍耐,等大梁王朝度過此次難關就好了……

不久之後,又有一位太監返回,面對女皇戰戰兢兢的稟道:“回稟陛下,蜀國使臣……依舊未曾更衣……”

“……”

女皇雖端坐龍椅,但傲人的胸脯劇烈起伏,雙拳緊握,飽含著帝王威嚴的丹鳳眼中再次怒火勃發,面色一片潮紅……這是被氣成這樣的。

南宮婉兒侍立在側,見此面色微微一變,她伺候女皇多年,還是第一次見她如此憤怒。

不過也是啊,女皇再怎麼說也是大梁王朝的皇帝,蜀國使臣只是一個臣子而已,在大梁的地盤上竟如此擺譜,視大梁女皇為無物……

莫說女皇,南宮婉兒設身處地仔細一想,自己的反應只怕更為激烈吧。

數息過後,女皇緊握的拳頭終於緩緩鬆開。

酥胸雖然依舊劇烈起伏,面色雖然依舊充血潮紅,但女皇強行壓制著心中的怒火,緩緩問道:

“蜀國貴使到底要如何才肯更衣?”

太監戰戰兢兢回道:

“回稟陛下,蜀國使臣曾說……說我大梁的……蟒袍不錯……”

“放肆!”

女皇又一次拍案而起,這次比剛才更為憤怒,酥胸起伏的幅度之大難以描述,滿臉的怒容,雙眼甚至已經隱隱發紅……

南宮婉兒侍立在旁,心頭陣陣駭然,以她對女皇的瞭解,知道女皇這次是動了真怒。

大梁王朝的蟒袍,上鏽金龍,有紅色與黑色兩種款式,非尊貴已極之人不可穿著,因為上面繡著金龍,一般來說這種裝飾只有皇帝才配享用。

蟒袍並非官職足夠大就可以穿著,而是需要皇帝賞賜才行。

紅色蟒袍,一般賜給當朝太子或親王,只有皇室宗親才配穿戴。

黑色蟒袍,一般賜給異姓功臣。

無一例外,但凡被賜蟒袍之人,都是皇帝極為看重、極為恩寵之輩。

當朝女皇自登基以來,除太子與蘭陵公主之外,還未賜予第三人蟒袍,就連張懷義也沒有享受過這份恩寵。

所以,賜穿蟒袍是極為尊貴的一種榮耀,代表著皇帝的信任與恩寵,滿朝文武包括宰相等,無不對此眼熱與心動。

然而,從未將蟒袍賜給異姓功臣的女皇,現在卻被蜀國使臣要挾……她可以將蟒袍賜給他國之人,但必須自願方可。

蜀國使臣如此行為,已經嚴重冒犯到了女皇身為皇帝的威嚴。

“奴婢該死,求陛下饒命.”

稟報的太監戰戰兢兢跪倒在地,不敢抬頭去看女皇龍顏大怒的模樣。

“陛下,請以龍體為重.”

南宮婉兒等女官保持躬腰施禮的姿勢,也不敢抬頭去看女皇的表情。

“……”

女皇瞪著眼,狂怒一陣,終究緩緩跌坐回龍椅。

她峨眉緊鎖,從龍案上堆積如山的奏本中翻找片刻,抽出一份慢慢攤開,兩手無力的撐著桌面,低頭盯著奏本上的文字。

這份奏本,是一個多月以前,宰相們核算的一組資料——

若不從蜀國購糧,整個大梁上下將有多少普通百姓餓死的預估資料!

女皇緊盯著那組觸目驚心的死亡數字,因憤怒而發熱的頭腦瞬間冷靜,劇烈起伏的酥胸也漸漸平復。

只有滿面的潮紅久久未曾消散。

她原本只是一個地位低下的妃子,憑著自身的才能與一股狠勁兒爬上皇帝的寶座,坐穩皇位之後,她對文武朝臣亦始終刻薄寡恩——

比如動不動就摘掉某位臣子的頭頂烏紗。

抄家滅族之人更是不在少數。

此外,她的個人品德也不咋地……

但,身為皇帝的她有一個閃光點,那就是愛民如子!

她的皇位,並非正統繼承而得,她更是女子之身……她需要證明自己可以坐穩皇位,也可以有一番作為,並不比歷朝歷代以來的賢明君主差。

愛民如子,便是她選擇的方向。

現在,身為皇帝的威信,與普通百姓的死活,擺在女皇面前,她將如何抉擇?

“傳朕旨意……”

女皇終於開口,從聲音中可以聽出,她似是被抽掉了渾身一半的精氣神,也如陷入膏肓的病人般,有氣無力,中氣不足。

“給蜀國貴使送去一套……蟒袍!”

女皇說完這句話後,便靠在龍椅的椅背上,一幅備受打擊與累的不輕的模樣,用手揉著眉心。

“遵旨.”

趴在地上的太監領旨退出,不敢在御書房多待一秒。

南宮婉兒抬眸,見女皇這般模樣,心中一時十分複雜,最後關切道:“陛下,請以龍體為重,切勿操勞過度.”

“你們都出去吧,朕想一個人靜一靜.”

女皇閉上兩眼,靠在椅背上隨口吩咐道。

“遵旨.”

“對了,蜀國使臣那邊若有任何訊息,需第一時間稟報.”

女皇叮囑。

“遵旨.”

“……”

大約一刻鐘過後。

一個太監進入御書房稟道:“陛下,蜀國使臣已經動身,往皇城的方向趕來.”

女皇明顯鬆了一口氣,點點頭說道:“好!”

太監退下後,女皇喝了口濃茶提神,她休息了一會兒氣色竟好了一些,看著南宮婉兒等女官說道:

“等蜀國使臣入宮之後,朕也得晾他一晾!”

“……”

又一刻鐘過後。

有太監來稟:

“陛下,蜀國使臣已至永珍神宮大殿之外.”

“終於到了!”

女皇唰的一聲從龍椅上站起,不顧儀態,嗖的一聲衝出房門,往大殿的方向趕去。

南宮婉兒親眼目睹著女皇那副著急的模樣,朱唇緩緩張大,她記得十分清楚,女皇剛才不是說要晾蜀國使臣一晾的嗎?

終究是為了天下的普通百姓……南宮婉兒搖了搖頭,與其他女官們一起邁步跟隨在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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