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拉回上午。

大內,永珍神宮。

大殿前的走廊上。

話說蘇賢動身,趕往含嘉倉城開始查案之後,蘭陵公主告別南宮婉兒,轉身進入永珍神宮的大殿,等待小朝會開始。

蜀國使臣入京了,將於今日入宮,與大梁君臣洽談從蜀國購糧之事。

尚書六部的宰相們、中書省與門下省的宰相,還有少司寇與何府尹等人,先後進入大殿,等待女皇及蜀國使臣的到來。

然而,他們這一等,就等到了午時的飯點。

宰相們在大殿側邊的偏殿用過了午膳,返回大殿繼續等待,這一等又是大半個時辰,期間連女皇與蜀國使臣的影子也沒看見。

時間一長,就連蘭陵公主也有些受不了,她峨眉漸蹙,不知女皇與蜀國使臣究竟在做什麼?

“搞什麼啊這是……”

“我的腿都站麻了……”

“……”

宰相們私下交頭接耳,他們平時都很忙,結果卻在這兒乾等了大半日,心中難免有些怨念。

這時,一位抱著拂塵的太監進入大殿。

宰相們頓時炸開了鍋,紛紛拉著太監問今天到底是怎麼回事?這小朝會還要不要開了?他們已在大殿中乾等了大半日,早已心有不耐。

太監抱著拂塵,團團施禮後說道:“各位相公且稍安勿躁,今日小朝會推遲事出有因,請聽咱家細細道來.”

“快說!”

宰相們齊齊瞪大了眼睛。

“哎喲!”

太監嚇得脖子一縮,不敢再文縐縐的裝讀書人,直截了當的說道:“蜀國使臣雖已入京,不過……”

“不過蜀國使臣的衣服……髒了,在驛館沐浴之後,言稱我大梁的衣服沒有蜀國的衣服好看,所以不穿.”

“……”

話音落後,大殿中安靜得落針可聞,宰相們面面相覷,就因為大梁的衣服沒有蜀國的好看,所以就不穿?

蘭陵公主峨眉墳起,雖預感到蜀國使臣必不好打交道,可這……這……就連貴為公主的她也十分無語。

“那如此說來,蜀國使臣今日是入不了宮了?”

一個宰相瞪著眼問道。

“女皇陛下已命人送去宮廷禮服,那蜀國使臣想必應該更衣並出發了吧?”

太監甩了甩拂塵笑道。

然而,他的笑容很快便凝固。

因為宰相們紛紛對他怒目而視。

“諸位相公且安心等待片刻,女皇陛下與蜀國使臣很快就能到了.”

太監當即灰溜溜逃出大殿,不敢多待。

他心中有些納悶,往日裡和藹的宰相們,今日為何如此……罷了,他不敢想太多,當即抱著拂塵跑得遠遠的。

太監離開後,大殿中的宰相們面面相覷一陣,默默回到各自的位置站好,很長一段時間內都無人說話。

恥辱!

這是大梁的恥辱!

偏安西南的小國——蜀國,單單只是一個使臣而已,就敢嫌棄他們大梁的衣服……不好看!

“……”

“簡直豈有此理!”

劉侍中打破沉默,他氣得下巴上的鬍鬚都一陣亂抖。

“他蜀國不就是仗著糧食多嗎,竟敢在我大梁嫌棄我大梁的衣服不好看……”禮部尚書義憤填膺。

“我大梁佔據中原腹地,歷來便是天下正統,他蜀國區區彈丸之地,一個使臣而已,安敢如此囂張!”

錢中書一臉怒容。

“……”

宰相們義憤填膺,氣憤難平。

然而卻也無計可施。

能有什麼辦法呢?

誰讓他們大梁缺糧呢?

想從人家蜀國購買糧食,就得忍受別人的倨傲……只是這種感覺,著實令他們這群自詡為天朝上國的宰相們感到憋屈。

他們一人一嘴,聊著聊著,話題扯到了含嘉倉城被焚一案,又由此延伸到遲遲不能破案的刑獄司與河南府衙門身上。

其實,內衛也在調查此案,但宰相們可不敢說內衛的閒話。

刑獄司也是一個特權衙門,且少司寇就在大殿之中,所以也沒人敢置椽刑獄司。

唯獨,河南府府衙是個軟柿子,何府尹雖也在大殿之中,但他只能站在最後面,地位是最低等的。

於是乎,何府尹被噴得最慘。

差點將他整得當場自閉。

“據本官方才得知,陛下似乎也將含嘉倉城一案交給了……范陽,不對,蘇大將軍?”

錢中書忽然提高了音量說道。

“……”

此話一出,大殿中的雜音頓時消失不見。

蘭陵公主微咪的兩眼猛地一睜。

尚書六部的宰相們紛紛提高警惕,在朝堂之上,他們與錢中書的爭鬥最多,也最厲害。

至於劉侍中、少司寇、何府尹等人,都不願淌這趟渾水,默不作聲靜觀其變。

錢中書越說越得勁兒,隱晦的瞥了眼蘭陵公主,陰惻惻的說道:

“陛下還說過,若蘇大將軍在三十日內不能破案的話,便收回左武衛大將軍的加封……呵呵.”

“剛剛加封為大將軍不久,便要被收回,本官為官多年,這等事還是第一次見……簡直笑死個人,哈哈哈哈……”

“……”

蘭陵公主面色如常,她心中明白,女皇其實並無收回蘇賢那左武衛大將軍之意,不過只是為了朝中的平衡罷了。

不過,這種事她自然不屑跳出來與錢中書對線。

她在朝堂之上,對錢中書歷來都是俯視的姿態……因她麾下有足足六位宰相呢。

果不其然,錢中書話音剛落,工部尚書就跳出來點指著他的鼻子大聲罵道:

“你個老貨,你等著吧,范陽縣侯一定能偵破此案,區區含嘉倉城一案而已,還難不倒范陽縣侯!”

錢中書挪揄道:

“哦?是嗎?此案可是連內衛、刑獄司都沒有任何頭緒呢,他蘇賢年方不過一十九,黃口小兒一個,他憑什麼破案?”

戶部尚書跳出來說道:

“刑獄司三大懸案也曾十餘年不得破,結果范陽縣侯憑藉‘幽閉之法’一力破之,這又怎麼說?”

“……”

在旁閉目養神的少司寇,本不願摻和到朝堂的黨爭之中,不過,既然有人提到了刑獄司,他作為刑獄司的長官,就不得不站出來了。

“嗯哼!”

少司寇咳嗽一聲,大殿中所有人都扭頭望了過來。

“錢中書.”

少司寇虎視眈眈的盯著錢中書,緩緩說道:“被陛下限期破案之人,不僅僅只有范陽縣侯一人而已,還有本官與何府尹。

“若三十日內,此案不破,本官就將丟掉頭頂烏紗……錢中書是不是也覺得這樣很好笑?是不是也覺得這樣很有趣?”

“……”

……

就在宰相們一團“混戰”的時候,永珍神宮北側的御書房中,女皇等來了一個太監,太監稟道:

“回稟陛下,宮廷禮服已經送到驛館,可蜀國使臣看了一眼後說……說……”

“說什麼?直說無妨,朕赦你無罪.”

女皇眉頭緊蹙,丹鳳眼中閃過一抹極力壓抑的怒火。

“蜀國使臣說……說在蜀宮之中,這種禮服就連……就連最低賤的太監也不會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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