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2 對不起，我是個人渣

上午十點半，逸夫樓三樓的樓道里熱鬧非常，早上還有些陰鬱的天空微微開始放晴，不過穿梭在教學樓走廊裡的晨風還是帶著微微的涼意。

雖說大學的課間生活遠沒有高中那會兒精彩，甚至略微有些無聊，但對於賈允這種前世經歷過了職場和社會的毒打的人來說，這課間走廊裡那陣陣的歡笑聲，倉促的腳步聲，那一張張來來往往的稚嫩臉龐，或許並不好看，但充滿了青春的朝氣，這一切的一切，對於賈允來說，都如同最美麗的畫卷。

如果可以，賈允寧願沒有這些重生前的記憶，以此來換取永遠留在學生時代。

賈允為了不讓教室裡的同學說閒話，便帶著劉冬月來到了走廊樓梯的拐角處盡頭，這兒人不多。

“小劉，你想問我什麼？”

劉冬月今天明顯刻意打扮過，她本來軍訓以後，很長一段時間來上課都穿得很簡單，但今天，她臉上明顯化了淡妝，薄唇上粉黛微施，上半身是一件帶條紋的長袖針織衫，下半身是一條裸色的魚尾長裙，腳上穿了一雙卡其色的短筒皮靴，裙襬很長，把她整條腿都遮蓋住，她的臉上依舊帶著大黑框眼鏡，把她原本就只有巴掌大的臉蛋修飾得更加的精緻，眼鏡背後的大眼睛水亮水亮的，很是好看，她一頭烏黑的長髮今天紮成了一個丸子頭，搭配上這一身長裙的打扮，看起來可愛又知性。

“我........我這段時間在學校裡聽說了一些事情，一些關於賈允你的傳聞.”

劉冬月與賈允並排站在一起，靠在走廊的扶手上。

她說話的時候抬頭看著走廊外面蔚藍的天空，似乎有意在避開賈允的目光。

賈允大致已經猜到劉冬月聽到的傳聞是什麼了，但他並沒有打斷劉冬月的話語，而是安靜地繼續讓她說下去。

“賈允，你和那個空乘系的孫羽衫，到底有沒有關係？”

“你不是之前跟我說，你有女朋友的嗎？”

賈允沉默了幾秒鐘，沒有正面回答劉冬月的話。

想要一句話否定當然很簡單，可是不知道為什麼，賈允看著劉冬月那張天真無辜的臉頰，卻並不想否認自己的罪行。

“小劉..........”賈允微微開口道：“你聽到的，那些關於我的傳聞，都是真的.”

“沒錯，我就是一個腳踏多條船的.........人渣.”

比起九月的夏末，今天的陽光有些微弱，但是照耀在人的臉上，卻並不感到刺眼。

此刻，劉冬月塗了粉底的小臉上灑滿了晨曦，一縷清風拂過，將女孩鬢角兩側的髮絲吹起。

劉冬月轉過頭，看著站在自己身邊的賈允，他的側臉還是那樣好看，可是，女孩此刻已經完全沒有心思去欣賞賈允的側臉線條了。

“賈允.”

劉冬月開口說：“我不信.”

“你在騙我.”

“我沒騙你.”

賈允淡淡地說：“截止到現在，我一共跟三個女孩有染.”

“空乘系的季瑤是一個，孫羽衫是一個，我在復旦還有個女朋友.”

“我就是個人渣.”

“小劉，你對我的心意，我瞭解的，謝謝你，謝謝你一直從家裡帶這麼多好吃的給我，你真的是個超級好的女孩.”

“只是，我這樣的人渣，配不上你的喜歡.”

“以後，不用再給我帶特產了，小劉.”

賈允轉過頭，看著滿臉驚愕的劉冬月，露出一絲苦笑，說：“我不值得，真的.”

賈允說完以後，二人都陷入了沉默。

走廊裡不遠處時不時傳來陣陣學生們的歡聲笑語，伴隨著雜亂無章的腳步聲，但此刻，二人似乎都暫時性的耳朵失靈了似的，完全感受不到周圍的嘈雜。

二人就這樣面對面站著，誰也沒說話。

“這就是最後的答案了.”

賈允先開了口，說：“你還有什麼想問的嗎？”

劉冬月低著頭。

沒說話。

賈允看了一眼時間，說：“快要上課了哦，回去吧.”

劉冬月依然呆呆地站在原地，紋風不動。

賈允沒有再跟劉冬月多說什麼，轉身就要回教室。

不知道為什麼，賈允忽然感覺，自己心裡輕鬆了許多。

或許，是這段時間，這種種無法跟身邊人訴說的事情，終於吐出來了吧。

就像之前孫羽衫跟他說的，卸下了偽善的面具，哪怕只是短暫的一瞬，這種感覺也真的很好。

而且，劉冬月真的是個好女孩，這年頭，像這樣單純善良，長得還這麼漂亮的女孩子真的不多了。

這樣的女孩子，真的不應該把時間浪費在自己這種人渣的身上。

她理當擁有更美好的愛情和跟光明的未來。

賈允剛剛轉過身，邁出了一步，自己襯衣的後背突然被一隻小手拽住。

“賈允，你騙我.”

劉冬月輕聲說。

“你根本不是你自己說的那種人.”

“如果你真的是個喜歡玩弄女孩子的人渣，那為什麼，你要放過我呢？”

“是覺得我入不了你的眼麼？”

賈允聽到這話，一下子愣住了。

他沒想到劉冬月會這麼想。

“不是，小劉，你.........”賈允一時間有些語塞，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你這是何必呢？”

“我都說了，我就是個腳踏三條船的渣男，你為什麼還要.........”“唉.........”心裡縱有千言萬語，但最後，只是在賈允口中化作一聲嘆息。

“賈允，你別騙我了，我知道，你根本不是那樣的人.”

“你甚至都不去做哪怕一丁點的辯解，不為自己開脫.”

劉冬月的小手依舊拉著賈允的衣服不放，說：“我們從開學到現在，當同學也有快三個月了吧？”

“雖然我確實不瞭解你，但我們也一起經歷了一些事情呀.”

“我看得出來的，賈允，你其實是個很溫柔，很善良的人.”

“你不是那種滿腦子只有女人的人，要不然你為什麼要跟我保持距離呢？是因為你覺得我醜，沒有那幾個女孩漂亮，所以不屑於下手是嗎？”

“怎麼可能！我絕對沒有覺得你不好看的意思！”

“嗯，那好，既然你覺得我還算好看，那麼，對於一個人渣來說，為什麼偏偏要跟我保持距離呢？”

“難得自己送上門來的獵物，覺得沒有挑戰性嗎？”

面對劉冬月的質疑，賈允一時間居然無話可說。

“我.........”賈允感覺自己的嘴唇有些乾澀，猶豫了幾秒鐘，說：“小劉，我的人生已經很混亂了，我.......我真的，不想把你這樣的女孩子也捲進來.”

“真的，我不值得你喜歡的.”

劉冬月安靜地聽著賈允說完，淡淡地笑了笑。

“可是，人渣不應該有這樣的善心吧？”

“賈允，你一定是有苦衷的，對嗎？”

當賈允聽到“苦衷”二字從劉冬月的嘴裡說出來的時候，他那心底早已麻木已經的心絃，似乎突然被撥動了一下。

是啊，他當然有苦衷。

可是這所謂的苦衷，他只能一個人默默地咽在肚子裡，不能跟任何人說。

明明自己一開始的時候，只是想利用前世的記憶，賺點錢，好好對姐姐，然後跟趙雪雅談一場普通的戀愛而已的。

可是現在.........看著賈允逐漸黯淡下去的眼眸，劉冬月更加篤定了心裡的判斷。

“我就知道.........”“賈允，可以跟我說說嗎？”

賈允回過頭，看著眼前戴黑框眼鏡的丸子頭女孩。

劉冬月在南方女孩裡不算矮，162左右的身高，不過在賈允面前，比起季瑤孫羽衫趙雪雅那樣身高都在一米七以上的女孩，要嬌小許多。

女孩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也同樣認真地看著賈允。

劉冬月的眉毛特別好看，也不知道是不是修過，細細的一縷，在她看著賈允的時候呈倒八字，純真之中帶著委屈和擔憂。

她看賈允的眼神，就像是一個無比虔誠的信徒看著自己供奉一生的神像正面臨崩塌毀壞的風險一樣。

賈允同樣看著女孩的眼睛，忽然之間，心臟有些微微作痛。

他看得出來，在劉冬月的內心深處，是發自真心地相信，他不是一個別人口中的人渣。

她在等待著賈允去為自己辯解，說自己是被汙衊的。

“小劉.........”“叮鈴鈴..........”就在賈允想要說些什麼的時候，上課鈴聲忽然響起。

賈允的話語也同樣戛然而止。

“走吧，回去上課吧.”

賈允對劉冬月輕聲說。

女孩依舊站在原地，小手拽著賈允的衣服不願意放開。

賈允看了看劉冬月，欲言又止，不再說什麼，轉頭朝教室走去。

而劉冬月呢，也緊緊地跟在賈允的身後，小手依舊拽著賈允的襯衣後襬。

就這樣，二人在整間教室的學生們的目光下，一前一後走進了教室。

哪怕進了教室，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劉冬月的手也依然拉著賈允的衣服。

直到劉冬月走到自己的座位旁，才鬆開了手。

班上幾個女生學習態度還算積極，上課的時候都喜歡坐前排，而賈允則偏愛後排角落裡的位置。

在劉冬月鬆開手後，她再次叫住了賈允。

“賈允.”

“下次有時間的話，可以跟我聊聊嗎？”

賈允站在原地猶豫了幾秒鐘，點點頭說：“再看吧.”

說罷，賈允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以前的時候，賈允總是和室友們坐一起。

可是現在，他選擇做在偏僻的角落。

劉冬月拉著賈允的衣服一起走進教室的時候，就引起了教室裡學生們不小的騷動。

今天的c語言課程是大課，不止技術一班，而是技術一班，二班三班，一百八十多號人一起上。

之前迎新晚會後，賈允一個人同時跟空乘系兩大美女交往的緋聞，早已傳得沸沸揚揚，大家本來在私底下對賈允的議論就多。

現在看著技術一班，不，應該說是整個軟體系最漂亮的女孩又突然跟賈允走得這麼近，這不可能不讓人多想。

但賈允也懶得去管這些了。

他真的感覺有點累了。

他不知道那些重生後宮小說裡的男主是怎麼處理跟女人們的人際關係的，他也沒興趣去知道。

他只知道，這樣的生活，其實並不快樂，很累，真的很累。

“媽的，阿德，你看，我說什麼來著？！”

不遠處，許正文看著賈允，咬牙切齒地說：“這小子他媽的現在是乾脆直接不裝了！”

“他明知道阿德你喜歡小劉的，操了，當初我把他當兄弟，真尼瑪瞎了眼！！！”

而何俊德看著從教室外面走進來的二人，卻只是笑了笑。

“許總，你這話不對.”

何俊德淡然地說：“小劉喜歡的本來就是賈總，這怎麼能怪到賈總頭上呢？”

“就像那個孫羽衫本來也不喜歡你一樣，許總，反正我是想通了，這種事情，強求不來的.”

聽到何俊德說的“孫羽衫本來也不喜歡你”這句話，許正文瞬間臉色就不好了。

“阿德.”

許正文陰著臉說：“我好心好意為你打抱不平，你怎麼反而向著賈允呢？”

“啊？”

何俊德愣了一下，他忽然意識到自己言語的失誤，忙說：“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許總，我就是覺得吧，感情這種東西，真的不能強求的，孫羽衫不喜歡你，並不能代表你不優秀啊，說不定，你們真的不適合呢？”

許正文不再說話，因為他實在是找不到話語去反駁何俊德。

他討厭這種感覺。

被喜歡的女孩子拒絕，被同一個宿舍的室友給比下去。

許正文這輩子都不會忘記那天晚上，賈允對他說的話。

“就算我跟孫羽衫有什麼，那也是光明正大，用不著揹著你許正文.”

“你何德何能？也配讓我躲著你泡妞？”

雖然這話沒帶一個髒字，但這是許正文長這麼大以來，受到過的最深刻，最疼痛的侮辱。

其實，在許正文的心底，還有一件事，他沒有跟任何人說過。

那就是在被孫羽衫拒絕後，他有想過，要不就追一下劉冬月吧，畢竟這女孩夠漂亮，用來當孫羽衫的備胎也不錯，配得上自己，而且這女孩看起來軟軟糯糯，很好拿下的樣子。

至於什麼潮汕女孩不外嫁的說法，許正文從來不當回事。

就憑自己的京城戶口，潮汕那種沿海漁村出來的女孩，怎麼敢拒絕？可是今天看著劉冬月忽然和賈允走這麼近，許正文忽然感覺自己好像處處都在被賈允針對！就因為有賈允的存在，他的夢還沒開始呢，就突然結束了。

“狗日的鄉下人.”

許正文用眼角的餘光瞥了一眼坐在角落裡的賈允，在心裡暗自咒罵道：“你可別高興得太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