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來吧.”

聽雨樓的木門緩緩的朝著兩側開啟,田七看了看樓上的牌匾。

“聽雨樓”三個字帶著一股飄渺出塵之感,好像是要從木匾上飛出去一般。

田七沉穩的走入樓中,一樓空曠,掛著一副丈許長,等身高的楊柳依依圖。

復登二樓。

白染端坐在臨窗的案几之旁,依舊是一襲白衣,依舊是淡妝素顏。

從田七這個角度看去,白染的側顏有一種驚世絕倫之感。

尤其是高挺的鼻樑,前段溫潤而帶著一絲俏皮可愛。

案几上擺著一壺青皮老酒,一條清蒸魚,還有兩雙精緻的雕花筷子,以及兩個白瓷碟。

白瓷碟中倒著一層堪堪能把瓷碟底部浸滿的散發著清新氣息的香料。

田七隻是站在樓梯口這麼一聞,就有些出神了。

不知是醉心於美人,還是醉心於美食。

走到白染的身前,白染抬手示意,田七盤腿坐在了白染的對面。

田七心中有些好奇,白染找自己到底什麼事兒?她可不像是愛請客吃飯的漂亮姐姐。

白染微微垂眸沒有去看田七,田七也不敢先動,反而是觀察起桌子上的那一尾青鯉。

田七很確定自己沒有見過這種天青色的鯉魚,月末一尺有半。

青鯉的身軀飽滿而具有一種流線型的美感,魚目閃著一種點點星辰之色。

而其鱗片之中卻是隱約透著極為漂亮的彩虹色。

田七不由得看入了迷,這盤中的青鯉顯然是被處理過才上桌的,但是任憑田七無論如何去聞,除了面前的白瓷碟裡蘸料的味道,那青鯉卻是沒有半點氣味。

白染慢慢抬頭,看向了田七,目光清澈如水。

讓田七忍住不住多看兩眼。

白染的漂亮,從來不是因為她出眾的外貌,田七相信,就算是她長得並不這麼好看,只要這一身的氣質在,白染就註定能稱得上一聲美人。

想了想,田七又暗自搖了搖頭。

美人這種詞語用來形容白染有些俗氣了。

她更像是一種美好的願景,不容許有褻瀆之意沾染分毫。

“天命武院的武道山有半畝未央湖,據傳說是真武大界之上有人曾經從不可知之地帶出來的瑰寶。

未央湖不知深淺,但是卻生存著一種天底下最美味的食物.”

白染指了指盤中之物,“也就是你面前的心鯉.”

田七有些好奇了起來,心鯉?好奇怪的名字,而天下之最,也同樣讓田七有些許震驚。

要知道,任何一種天下之最,哪怕只是侷限於這真武大界,那也是一種極為無上的榮耀。

不是什麼隨隨便便的東西都能噹一聲第一!白染拿起筷子,輕輕跳開了魚肚的一塊魚肉,晶瑩的宛若脂玉一般的,田七能看清楚心鯉肉質的紋理,這等食材從每一個角度來看都是一個完美的藝術品。

白染夾起筷子,認真的問到田七:“我請你吃飯,你心中是否只想著我?”

這話好沒有由頭,而且聽著有些曖昧了,就算是田七,倉促之間也是侷促了起來。

他欣賞白染的美,但是卻沒有任何其他的想法。

而且他相信,白染對自己也沒有任何想法。

田七搖了搖頭,照實回覆道,“並沒有,我此時心裡在想著的是盤子裡的這魚兒.”

白染眉頭輕蹙。

稍微想了想,又再一次開口:“那你現在只想著我.”

不是撒嬌的語氣,是一種平靜之下帶著詭異的暗流湧動。

一種不可違抗的命令。

有些許的讓人窒息之感。

田七愣住了,看了看窗外的楊柳,許久又看向了白染。

“我可以試試.”

白芷眼神之中閃過一絲滿意,她從來沒有多餘的表情,但她一雙眼眸卻能夠清楚的表達她的情緒。

她並不在意表現自己真實的想法,她似乎一向如此。

“那好,吃魚吧.”

白染開口。

白染把手裡夾起的心鯉,送在了田七的嘴邊,田七又有些出神。

隱約覺得哪裡不太對勁。

回想著剛才的交流的經過,田七這才悟到了,白染這是要讓自己心裡想著她,然後吃了這魚肉。

她從來不說多餘的廢話。

怎麼說,就怎麼做。

田七放空自己的心身,排除腦海之中的一切,真武殘界,真武大界,天命聖朝,一切都拋之腦後。

眼裡的畫面停留在了在天命武院的廣場上第一次見到的白染時的那一瞬間。

田七慢慢的睜開眼。

“把手給我.”

白染絲毫沒有一絲羞怯或者矜持,某種意義上來說,她好像並沒有那種情緒。

田七沒有猶豫,主動握住了白染的一隻柔胰,冰冰涼涼的,纖若無骨,像是握住了一汪清水,又像是握住了一片雲彩。

心鯉的肉已經觸碰到田七的嘴唇。

田七微微張口,舌頭一卷,魚肉入口,頓時口中只覺得芳香四溢,通體舒暢!心跳聲漸漸的平緩了下來,越來越安靜,越來越來柔和。

這味道不是肉香,是一種神魂愉悅之後產生出來的一種精神的愉悅感。

就像是嚐到了天底下最好吃的食物,或者是見到了天底下最漂亮的美人,亦或是見識到了武道最高峰的酣暢淋漓之感。

回神再去看向了白染的時候,身前的景象卻是仿若被無限的拉昇變換著。

田七雙目之中,緩緩的出現了以白光為主,七彩之色打底的霧氣。

白染看了田七一眼,從田七的眼眸落到了握著自己的大手之上,夾起一塊魚肉,沒有絲毫的猶豫,秀口輕啟,吞下魚肉之後將筷子放下。

白染亦是如此,彷彿和田七有著一樣的空間時間的混亂感。

一聲悠揚的鐘聲響起。

田七猛然之間回神,仿若之中驚醒。

“偷懶的人,今日留下來打掃學堂,抄千字文三遍.”

田七摸了摸腦袋,一隻大手穩穩的放在了自己的頭頂。

反覆的撫摸著,似乎頗為愛不釋手。

而他此刻的模樣,居然是一個小小的光頭,身上穿著的是一身短小精悍的僧服。

“下課.”

眾童子起身。

“夫子再見.”

田七動也不能動,跑也跑不了,路過他身旁的童子都揹著書簍掩面笑了起來。

田七又上課睡覺被夫子抓住了,這次是三遍,他得抄到誤了遠山寺的晚齋了。

田七眼裡還有些迷糊。

努力著回想著之前的事情,一直到夫子的手掌移開,田七這才想起。

原來,他叫田七,還沒有法號,是遠山寺的俗家弟子。

師傅送他來學堂讀書花了不少銀子,為了能讓他識字,可他卻在課堂上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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