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一亮,李牧和馬伕繼續趕路。

李牧精神不錯,昨晚大戰後酣睡一場,馬伕卻風聲鶴唳,怎麼也睡不著,這會頂著兩個黑眼圈,架著馬車,隱隱有疲勞駕駛的嫌疑。

得虧修煉了浩然訣,他那身子骨才能撐住。

“楊馬.”

李牧在車廂內吩咐,“抵達太阿郡城後,你去打聽下那夥盜墓賊的身亡之地,別去官府查,找當年的那些官兵.”

“屬下明白,只是……”馬伕有些擔心,這都過去幾十年了,那些官兵還能記得住嗎?李牧笑道:“只要問清楚他們殺人後將屍首埋在了哪個方向,就能倒推出他們殺人之地.”

“大人英明!”

馬伕‘啪’一下抽出一記馬屁。

那馬‘耶’一聲,歡快的踏著馬蹄加快步伐。

“大人.”

馬伕想了想,問道,“當年的那位郡守,要不要也一併調查?”

“不用畫蛇添足.”

李牧吩咐道,“就當他不存在.”

“是,大人!”

馬伕應下。

……太阿郡城是太阿郡第一雄城,城高十二丈,有東南西北四座城門,城中百姓五十萬,商賈腳伕無數,每日天一亮,四座城門就車水馬龍,川流不息。

然而今日,太阿郡城的西城門卻顯得極為空曠,只有一隊郡兵把守城門,不見半個百姓,偶有腳伕挑著擔子過來,也會被告知走其它三座城門,因為,這裡要迎接一位縣令大人,不準任何人逗留!太阿郡城很大,若是繞道南、北城門,至少要多走半天!有腳伕小聲抱怨,被郡兵聽到,怒揍一頓,表示他們要迎接的,乃是清平縣的李牧縣令,郡守都要給三分面子,不管是誰有意見,都憋回去!腳伕縮著肩膀快步離去,從其它城門進城後,就忍不住抱怨,其肚中怨氣,竟是有大半衝李牧去的。

要不是李牧,他們何至於多走半天路,耽誤半天功夫?而且,李牧只是縣令,又不是欽差,憑什麼他來郡城要封鎖西城門?當真囂張跋扈之極!李牧還沒來,官聲就臭了。

而且,隨著時間流逝,越來越多的人都聽說了此事,他們自發來到西城門,想看一看這囂張跋扈的縣令究竟何方神聖,是不是長了三頭六臂!……未時,約莫一點半,一輛馬車從遠處官道疾馳而來。

“大人,這官道好冷清.”

馬伕有些心悸的開口,“難道南山的死人坑有厲鬼出世?”

“平時官道上百姓多嗎?”

李牧開啟車窗簾布,看著空曠的官道,也有些奇怪。

“卯時和酉時最多,現在這個時辰雖然比不上那兩個時辰,但也不至於不見一人.”

馬伕快速說道,“大人,我們要不要換條路?”

“確實有點奇怪.”

李牧道,“走慢些,注意情況.”

“是,大人!”

馬伕‘籲’一聲降速,慢慢朝西城門走去。

李牧走出馬車,站在馬伕身旁,環顧左右,這裡已經能看到太阿郡城的城牆,但卻異常冷清,官道上不見半個人影。

斜陽西落,竟讓李牧覺得有幾分荒誕。

終於,他們距離西城門只有百餘米距離,能清晰看到西城門有郡兵把守,城內,還隱隱綽綽的能看到許多百姓,人頭攢動。

“大人,他們是在迎接什麼人嗎?”

馬伕看出點門道了。

“過去問問.”

李牧重新進入車廂。

噠噠噠……馬車很快來到西城門,守城郡兵長槍一橫,攔住馬車,他們生怕別人聽不到,大聲吼道:“郡守大人有令,今日西城門不通,閒雜人等,統統繞道!”

馬伕下意識回頭詢問:“大人?”

“大人?”

郡兵反應很快,趕緊問道,“你家大人是誰?”

馬伕昂首挺胸:“我家大人是清平縣縣令,李牧李大人!”

“李牧,就是他李牧!”

“西城門就是因他而禁,我倒要看看,他是不是真長了三頭六臂!”

“區區縣令,跋扈至此,哼!”

“我聽說這兩天其餘三縣的縣令也到了,但他們都沒禁城門!”

“害我多走半天路,這縣令真是令人火大!一定是個大貪官!”

城門裡的百姓、書生、腳伕,或惡語相向,或冷眼旁觀,眾人視線,齊齊盯著馬車。

此時,百姓裡的議論都已被李牧聽到,他是修行者,耳聰目明,聽聞這些,心中頓時明白,這是郡守給他的下馬威!他也不惱,誰讓他將郡守的心腹少尹給抓進大牢了?郡守不給他下馬威,給誰下?郡兵看正主來了,各個喜笑顏開,他們收起長槍,拱手行禮:“恭迎李大人!”

“大人,這……”馬伕也聽到議論聲,臉色大變,“這些傢伙……不安好心!”

此時,城牆上快步走下一人,身著深綠官袍,年過半百,正是太阿郡長史,邱昭。

“可是李牧李大人到了?哎呀,本官有失遠迎,還請饒恕則個.”

邱昭拱手而來,未語先笑,讓人如沐春風。

他很早就到了,只是一直躲在城牆上喝茶,此時見李牧趕到,自然是要下去……幫李牧揚名!這李牧膽大包天,竟敢將郡守心腹少尹拿入大牢,甚至以朝元境之事威脅郡守,郡守心中對他恨之入骨,這才有今日一事!李牧笑著走出,他環視城門百姓,他們神態或不滿,或嫌棄,或憎恨,盡是負面,而對比他們,那位長史邱昭,卻是眉開眼笑,反差極大。

李牧笑問:“敢問大人是?”

“本官太阿郡長史,邱昭.”

邱昭上前,親自將李牧扶下馬,道,“李大人遠來辛苦,快快進城歇息.”

李牧從善如流,跟著邱昭入城,眼看無數百姓似乎有異動,李牧趕緊開演:“為百姓效命,談不上辛苦啊!”

“啊?”

邱昭一怔,這李牧,怎麼不按套路出牌?李牧收起笑容,一本正經的朝四周百姓拱手:“為郡城百姓鋤奸,本官義不容辭,只是郡守如此勞師動眾,本官……於心何安啊!”

“啊?”

百姓們也懵了。

什麼鋤奸,什麼勞師動眾,我們怎麼聽不懂?邱昭似乎反應過來,剛要阻止李牧說下去,但是,李牧已經突突突的說了下去:“諸位百姓,可知少尹孫有德?”

有書生回道:“自是知道。

孫少尹向來體恤百姓,是個好官!不像某人,哼!”

李牧不理會他,自顧說道:“這孫少尹,看似兩袖清風,實則最擅巧取豪奪,貪贓枉法,為非作歹!幾日前,他來到我清平縣,竟打著郡守名號,要本官將清平縣所有奇珍異寶上交於他,簡直無法無天!諸位百姓,你們覺得郡守會下這樣的命令嗎?嗯?”

李牧雖是問百姓,但卻是看著邱昭。

百姓們面面相覷,這事,還能有反轉?邱昭硬著頭皮道:“郡守大人自是不會這樣做!”

“邱長史說的不錯,郡守大人一心為公,怎會下這種巧取豪奪的命令?這必是孫有德拿著雞毛當令箭,好處他拿,黑鍋郡守大人背,實在可恨!而像這樣的事,也不知孫有德暗地裡又做了多少!本官想到這裡,一氣之下就把他拿入大牢!”

李牧動情道,“本官自知孫少尹是郡守大人心腹,趕緊上書請罪,沒想到,郡守大人不僅沒怪本官,還特意邀請如此多的百姓迎接本官,本官有愧啊!”

李牧覺得這個時候曬然淚下效果更好,但他……哭不出來啊。

甚至還想笑。

不行,得忍住!!(⁎˃ᴗ˂⁎)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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