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十七日晚上,慶昌門外的清虜重炮,繼續猛轟城牆。

因為知道城破在即,清虜重炮轟擊城牆的同時,清虜馬步兵衝城的主力也部署在了慶昌門外。

同時為了防範城破之際城中朝人兵馬出逃,黃臺吉又特意安排多羅鄭郡王濟爾哈朗在大同門的外面大同江對岸東南方向,埋伏了重兵。

就等著北門城破之際,城中人馬逃往黃海道方向時,將他們一網打盡。

至於西門外,也就是靜海門,清虜倒是沒有部署精銳主力。

一來,那裡不是通往黃海道或者漢陽城的方向,而且恰恰是反方向。

二來,那裡距離海岸也並不近。

而且有了定州城軍民百姓大量落海而死的先例,黃臺吉也好,濟爾哈朗也好,並不認為平壤城的人馬還會往海上逃。

同時他們在定州城、安州城休整的時候,也已經知道沿海結了冰。

因此,就算是曾經在清川江口外海發起炮擊的那個船隊沒有離開,也靠不了岸。

於是在靜海門外,只派了一些巡哨馬隊,時不時私下巡邏一番。

而這,卻正好給了車忠亮他們趁黑入城的機會,同時也給了沈器成他們在城破之際走西門出城逃亡的一線生機。

就在平壌北城慶昌門外一波接一波的炮聲隆隆之中,城內各路人馬共計一萬五千多人的朝人義軍馬步兵,悄然集結在了靜海門內的大街小巷。

他們有馬的騎馬,沒馬的步行,只帶武器乾糧以及一些金銀細軟,已經做好了在北門城破之際,清虜入城之時,立刻出城逃亡的準備。

夜色昏暗,火把星星點點,氣氛沉重壓抑之中,卻又湧動著即將逃出生天的興奮。

約莫在車忠亮進入平壤城後的一個時辰左右,被清虜重炮連續轟擊了一天的慶昌門城牆轟然倒塌,發出的聲響幾乎震動了全城。

就在這個時候,靜海門突然開啟,沈氏兄弟一馬當先率領城內各路人馬衝出城外。

與此同時,在他們的身後,早就安排好了的人馬,開始在平壤府城內大肆放火焚城。

很快,平壤城內火光大起,藉助風勢蔓延開來的大火,遲滯了清虜巴牙喇兵和阿禮哈超哈馬兵入城並佔領全城的速度,也給緊急出逃的平壌朝人義軍爭取了時間。

但是清虜正黃、鑲黃二旗巴牙喇兵的實力,不是一般的強,當他們在大火蔓延之中策馬貫穿全城,沒有遭遇守城朝人義兵主力的時候,立刻就判斷朝人出逃了。

等他們的前鋒兵衝到了平壤府城的東門、南門附近一看沒人,帶隊的瓜爾佳圖賴、瓜爾佳索海兩兄弟,迅速就調集了大批兵力轉向了西門方向。

埋伏在平壤府城東南方向的濟爾哈朗鑲藍旗巴牙喇兵的反應也很快,遠遠望見城中火光大起,就知道城已破了。

但是他們左等右等不見大同門方向出現人聲鼎沸的場面,倒是發現平壤府城的西方一時動靜不小,於是也立刻派出了探馬往那裡急奔。

沈氏兄弟率領的出城逃亡隊伍,只過了約莫小半個時辰就被清虜追出西門的追兵咬住了隊尾。

一方不顧一切地要逃離是非之地,唯恐自己落在後面,根本不敢回頭迎戰。

而另一方則是窮追不捨猛追猛打,又多是騎兵或者騎馬的精銳步兵。

雙方一接觸,整個形勢便呈現出了一面倒的局面,沈氏兄弟出逃隊伍隊尾的人馬,損失慘重。

值得慶幸的是,平壤府城的位置比起鎮江堡以及定州城等地來說,相對靠南一些,近海海面的冰情也因此沒有鴨江口或者清川江口那麼嚴重。

這就使得林慶業和俞亮泰的船隊,可以抵近海岸附近處停泊,同時直接為沈氏兄弟帶出來的逃亡人馬提供炮火支援。

林慶業和俞亮泰的船隊,各有五門天佑助威大將軍重炮,彼此加在一起就是十門。

這些重炮船從海上射擊,炮子打出去的落點,可以打到海岸線以上三四里的範圍之內。

若是加上在冰凍的地面上跳蕩奔行的距離,順利的話,還能再往前覆蓋幾里地。

與此同時,俞亮泰的船隊裡裝備有數十門之多的沖天炮。

為了接應沈氏兄弟從平壤府城帶出來的逃亡隊伍,俞亮泰親自登岸,在船隊停泊的海岸附近設定了防禦的炮陣。

最後,靠著這些沖天炮打出的開花彈,終將一批批跟著沈氏兄弟的隊伍幾乎衝到了海岸附近的清虜馬隊打退了回去。

不過即便如此,等到十一月十八日天光大亮,船隊啟航的時候,清點了一番順利登船的人馬之後,拿到最後人數的沈器成,也忍不住悲痛欲絕,當眾嚎啕大哭。

當然了,沈器成當眾嚎啕大哭,不排除有當眾表演的成分,為了安撫部眾,收攏人心,這種事情他是完全做得出來的。

但是,他之所以這樣,卻也是因為這一趟謀劃了好久的逃亡之旅的損失,實在是遠遠超出他之前的估算。

在清虜大軍兵臨城下的時候出逃,損失是肯定會有損失的。

雖然他將出逃的時機,選在了清虜大軍破城入城之際,並且也避開了向東或者向南的道路,而是出人意料地在夜色掩護下從西門逃向最近的海岸。

可是依然沒有逃過清虜兵馬的追擊,一萬五千多人的隊伍,直接減員一半還多,最後只剩下七千一百多人。

就連從安州城一路逃到平壤府城的安州牧使安克誠,也下落不明,沒能順利抵達船隊停泊的海岸附近。

當然,沒能逃到海岸附近的人馬也不是都被殺了,雖然被殺的居多,但有一部分成了俘虜,還有一部分則趁著夜色逃散到其他地方去了。

另外沈器成他們逃離平壤府城之前,安排施放的大火,也給清虜的軍隊造成了不小的麻煩。

城內的大火,一直燒了一夜,一直燒到十八日的午後,方才隨著另外一場大雪的降臨而漸漸熄滅。

但是此時,大火已經吞噬了幾乎一切,平壤府城內的府衙、房屋、糧草、軍械,什麼也沒有給清虜兵馬剩下。

等到黃臺吉入城的時候,城內的大火雖然熄了,但是到處都是黑黢黢一片,到處都是冒著濃煙的廢墟,已經不再適合入駐了。

所以,入城才入了一半,黃臺吉就滿心失望並滿懷憤恨地退了出去。

又在平壤府城慶昌門外宿營了一夜,十九日清晨,即迎著風雪,率領大軍往南,直奔漢陽城去了。

身在漢陽城內的李朝國主李倧自從接到黃海道報告的大清兵已抵平壤城外的訊息之後,就開始寢食難安,憂心忡忡了。

等到他又聽說平壤城已經陷落,而清虜大軍的腳步並沒有因此停下的時候,就不只是憂心忡忡了,而是開始驚恐萬狀了。

十一月二十日,李倧在漢陽城昌德宮釋出令旨,派兵搜捕捉拿了金尚憲、金集、宋時烈與宋浚吉等大批親明派官員及其家眷,將他們關押下獄。

同時,李倧再次督促兵曹判書沈器遠派兵追捕前番被定為謀逆之罪的北方二道起義將領的親族人等。

其中就包含了南三道水軍統御使林慶業以及平安道兵馬節度使柳林的親族家眷。

不過,這些人的親族家眷,早已經在數日之前抵達江華島附近的海岸,被林慶業派出的船隊接往海上去了。

所以,到了十一月二十一日,兵曹判書沈器遠只是派人胡亂抓捕一些北方逃來難民,男女老少湊齊了,然後掛上牌子寫明身份,堵住嘴巴,稀裡糊塗地將他們當眾斬首充數。

只是可惜了金尚憲、金集、宋時烈、宋浚吉等人。

在原本的歷史上,這些親明派的官員雖然主張反清抗虜,可是多數都是在私下的書信之中或者半公開的言論之中鼓吹反清抗虜而已。

一來,他們雖然主張尊崇明朝,主張反清抗虜,可是多半停留在言論、書信和各種奏議當中,很少有公然舉兵反清的行動。

二來,他們的言論,或者奏議,或者著書立說,影響範圍有限,也並沒有造成什麼後果。

雖然其中幾個人因此遭了厄運,比如金尚憲,被人揭發檢舉之後,曾被清虜派兵抓到了盛京城內關押過幾年。

可是隨著清虜入關南下之後,對朝人的態度變得和緩,所以他並沒有被殺,最後因為年老,還被放回了李朝,得以活到八十多歲。

至於其他那些堅定的親明派官員,後來隨著明朝的滅亡,立場漸漸有所改變,態度也漸漸有所變化,並沒有因為親明的立場而被誅殺。

但是這一世,卻大為不同了。

當初,楊振在江華島密約達成並從江華島撤離的時候,曾經給過李朝君臣一個名單,要求他們必須重新啟用這些親明派官員。

楊振當時本來是一番好意,希望這些親明派官員不再受打壓,能夠被重用。

而楊振撤離之後,這些親明派的官員也的確被漸次起用了。

除了金尚憲之外,其他人雖然都不是什麼顯官要職,但也因此回到了漢陽城的小朝廷上,紛紛進入成均館、弘文館、司諫院等清流雲集的地方任職。

到了楊振出兵奪下鎮江堡城以後,朝人北方二道隨即爆發反清抗虜的起義,漢陽城內當然也不平靜。

原本就已經站在了明處的親明派官員們,以金尚憲、金集、宋時烈與宋浚吉等人為首,開始奔走呼籲,紛紛上書,請求國主李倧以及議政府重臣們抓住機會舉兵反清,歸正天朝。

他們這麼一干,倒是將自己徹底暴露在了那些事清派大臣的眼睛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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