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十六日下午,清虜偽帝黃臺吉的御用車駕,在大批巴牙喇兵的護衛之下,跟著濟爾哈朗率領的大批正黃、鑲黃、鑲藍阿禮哈超哈馬甲兵,浩浩蕩蕩地地抵達了平壤府城的慶昌門外。

黃臺吉從鎮江堡城下轉向攻擊義州府城的時候,隨行的正黃、鑲黃、鑲藍三旗巴牙喇加三旗阿禮哈超哈,一共一萬五千多人。

若是再加上懷順王耿仲明、恭順王孔有德合兵一處的各旗漢軍重炮隊伍的話,他麾下總計也就兩萬多人馬而已。

但是接二連三地打下朝人北方二道的那些叛亂城池之後,一路收降了大量朝奸隊伍,也俘獲大量朝人丁壯。

特別是後來在定州城內定策隨行各旗可以分編朝人牛錄之後,大量投順的朝奸和被俘獲朝人丁壯,被吸納進了正黃、鑲黃以及鑲藍等旗營之下。

除了那些被揀選編成的十幾個新的朝人牛錄之外,正黃、鑲黃和鑲藍三旗巴牙喇營和阿里哈超哈營裡,一個巴牙喇或者阿禮哈超哈幾乎都得到了兩到三個跟役阿哈。

包括一直行動遲緩的孔耿二王的重炮隊伍,也因為有了大批被俘獲的朝人青壯可以驅使,行進的速度也較以前快了起來。

自從過江進入李朝以來,黃臺吉麾下的兵馬隊伍,不僅數量日益在壯大,就是他們計程車氣,也因為有了可以役使的伺候他們的大量跟役阿哈而噌噌噌地往上漲。

現在連黃臺吉本人都有點暗自後悔在鎮江堡外停留了太長的時間。

同時他也暗自後悔,不應該先肯鎮江堡那塊硬骨頭,而是應當先易後難,先過江掃平了朝人北方二道的叛亂,然後再回頭去收拾楊振。

不過,黃臺吉心裡悔也好,恨也好,事已至此,他也只能暫時放下鎮江堡,然後將全部的心思用在徹底征服朝人上面了。

當天下午,率領後隊人馬抵達慶昌門外之後,他一邊命剛林、尼堪等人,在城北靠山下寨立下大營,一邊命懷順王耿仲明和恭順王孔有德指揮重炮隊伍安置重炮,準備炮擊。

與此同時,黃臺吉也沒忘了叫多羅鄭郡王濟爾哈朗派人,射箭書入城,試著招降城內的守軍兵將。

對於招降朝人,跟隨黃臺吉御駕親征的其他王公貝勒心裡都很牴觸。

對他們來說,朝人城池低矮,又沒有重炮,根本不是自己大軍的對手,根本用不著招降。

再者說了,要是真招降成功了,他們入城之後不能搶劫,不能掠奪,不能將城中的人口與財貨據為己有,那麼這個仗打得可就沒有什麼意思了。

但是深受漢人兵法影響的黃臺吉,卻依然堅持了他之前的打法,開戰前先招降一番。

與大打出手相比,他還是希望能夠不戰而屈人之兵。

當然了,經歷了鎮江堡城下招降楊振失敗,並被楊振算計了一番的事情之後,黃臺吉對於招降敵人也變得苛刻了不少。

比如這一次,對平壤府城內的叛亂朝人兵馬,除了可以免遭屠城之外,他沒有給予任何其他的承諾。

同時對於朝人開城投降,黃臺吉卻提了兩個條件。

一個是限定了投降的時間,限定第二天辰時之前開城投降,若不投降,城破後盡數處死。

另一個則是要求降者剃髮,凡不肯剃髮而言降者,一律視為詐降,格殺勿論。

黃臺吉提出的這樣兩條要求以及相應的免遭屠城的承諾,當天傍晚就被輾轉送到了沈氏兄弟的手中。

別說他們兩個原本就沒有投降的意思,就算是偶爾有過這個念頭,如今看了黃臺吉派人射入城中的招降書信之後,他們也不可能會選擇投降了。

因為對於沈氏兄弟來說,他們並沒有真到山窮水盡的時候。

早在頭一天,他們決定放出那些想要撤到南方去的百姓難民出城的時候,他們就已經想好了自己們的退路。

這個退路,就是遊弋海上的船隊。

並且早在清虜前鋒兵抵達平壤府城外圍之前,沈氏兄弟就已經派人跟林慶業聯絡上了。

之所以允許城中那些意志不堅定的朝人官民百姓出逃,也是因為停泊在海上的船隊運力有限,根本承擔不了平壤府城多達數萬的軍民百姓。

而且,那些不願意跟隨沈氏兄弟他們抗虜的朝人,將來到了金海鎮那邊,也是一個隱患。

沈氏兄弟也是希望藉著這個機會,留下一批意志堅定的朝人,將來把他們拉到金海鎮那邊去以後,讓他們成為自己的忠實部眾。

這樣的話,將來他們不管是一直在楊振的手底下幹,然後一直在金海鎮效力,還是將來有一天帶著兵馬回到李朝這邊來,他們都能混得開。

所以,沈氏兄弟雖然守城抗虜為號召,帶著幾路義軍兵馬留在了平壤府城裡,可是他們絲毫也沒有死守的打算。

只等時機成熟,就準備棄城逃走。

只不過他們逃亡的方向,不是大同江對岸的黃海道,更不是漢陽城,而是準備從靜海門出城往西,直奔林慶業他們的船隊停泊之處。

如今他們只是在等一個訊息,也就是俞亮泰的船隊抵達的訊息。

一旦金海東路水師營俞亮泰所率領的船隊,從東江島一帶的駐地,來到了平壤府城以西的海岸上,那麼沈氏兄弟就會毫不猶豫地帶著人馬開溜。

就在頭天夜裡,允許難民百姓撤離平壤府城的同時,沈氏兄弟也派出了心腹親信,攜帶信物和手書,按照之前的約定前去聯絡林慶業了。

如果不出意外,今天夜裡就能返回,到那時,自己們到底還守不守城,或者說守到什麼時候,就都能確定下來了。

也因此,沈氏兄弟在傍晚時接到城外清虜招降書信的時候,並不算是太慌張,只是一趟又一趟地派人到西門城上往西海岸的方向眺望。

直到過了子時,什麼訊息也沒有等到的沈氏兄弟,方才叫人同樣射書出城,請求黃臺吉再寬限一天。

但是經歷過鎮江堡招降失敗的黃臺吉,當然不可能給平壤府城任何寬限。

到了次日辰時一過,早已在城北慶昌門外部署好的清虜炮陣,開始炮擊了。

平壤府城沒有外城,眼下的北門慶昌門內外也都沒有甕城,同時城頭之上也沒有重炮。

僅有的二十門大將軍炮,雖然全都集中到了北門上,可是大將軍炮的射程很有限,根本威脅不到清虜的二十多門天佑助威大將軍。

不過安置在城上的二十門大將軍炮,卻也為平壤府城北門城牆抵擋了不少來自城外重炮的火力。

要不然的話,平壤府城北門的城牆,很可能根本支撐不到當日傍晚就已經被摧毀了。

在鎮江堡城下吃夠了城上炮火苦頭的清虜兵馬,這一次知道平壤府城的城牆不難擊毀,所以在發現城頭的大批炮位之後,先將重炮轟擊的方向直向了城頭的大將軍炮。

就這樣,一直打到中午,直到將城頭上的炮位全數打啞火了以後,才調低了炮口,對著城牆猛轟。

直到再一次夜幕降臨時分,城外清虜的重炮陣地依然一發接一發地發射,絲毫沒有在入夜後要停歇的意思,直打得北門附近城牆搖搖欲墜。

而城中的沈氏兄弟與其他幾個將領,也終於意識到,平壤府城的最後時刻,即將到來。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沈器成派出去聯絡林慶業船隊的心腹親信帶著一個人,從靜海門外摸黑回到了平壤府城內。

這一夜被帶入城中的人物,不是別人,正是車禮亮的那個弟弟車忠亮。

車忠亮逃離定州城後,率先抵達清川江口,找到了遊弋在那裡的林慶業船隊。

等到林慶業的船隊從海上開炮,掩護車禮亮的人馬逃入安州城以後,車忠亮就暫時留在船隊裡。

等到定州城那邊的訊息傳開後,車忠亮跟著林慶業的船隊南下到了平壤府城的外海。

林慶業派人跟沈氏兄弟取得了聯絡之後,得知了沈氏兄弟希望在守不住城池的時候乘船隊撤離的打算。

對此,林慶業雖然對沈氏兄弟感到有些失望,但是對他們的決定倒也並沒有堅決反對。

畢竟楊振派他前來支援平安道朝人反清起義軍的時候,也有這樣的安排。

比如派往江華島去的船隻,就是林慶業與沈器遠的人取得聯絡之後安排過去的。

所以,撤離,原本就是一個選項。

讓林慶業有所不忍的是,平壤府城內的數萬難民百姓。

因為林慶業的船隊分出了一支前往江華島去了,這使得原本運力就不很大的船隊,一時間根本無法承載太多的人馬。

面對這樣的困難,林慶業一邊叫沈氏兄弟率軍堅守等待,一邊連忙派了車忠亮帶船趕往東江島方向,去找俞亮泰。

也幸虧清虜偽帝黃臺吉為了收編俘獲的朝人,接連在定州城、安州城停留休整了幾天。

要不然,或許等不到俞亮泰帶著金海東路的船隊趕來,平壤府城就已經淪陷了。

卻說十一月十七日戌時,車忠亮進了平壤城,將俞亮泰率領金海東路船隊到來的訊息,報告給了沈器成。

沈器成得報大喜,一刻也不願意再等待,馬上就召集了城中留守的各路兵馬將領,把自己真正的謀劃告訴了他們。

安克誠、蔡門亨、車禮亮等人聞言,皆是大喜過望。

至於沈器成從介川礦場發動起來並帶到平壤城來的幾個義軍指揮,之前就已經參與了沈器成的謀劃,如今見此事成了,也都放下了懸著的心。

在死亡面前,沒有幾個人真能做到無動於衷。

但凡還有一條生路可走,很少有人會真的願意與城池共存亡,更不要說做無謂的犧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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