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尚可喜這麼一問,問得濟爾哈朗臉色沉了下去。

“哼,就打旅順口,又有何不可?本王決意率領你們各路精銳,乘船渡海,迂迴敵後,難道是帶你們欣賞海上風光去的嗎?”

對於迂迴到金海鎮大後方以後究竟去打哪裡,濟爾哈朗倒也沒有下定最後的決心。

但是他見尚可喜對攻打旅順口顯然充滿了畏難的情緒,立刻心裡就非常不樂意了。

“你且別管是打旅順口,還是去打金州城了,你先說說你遴選了多少堪用的炮手,需要多少門天佑助威大將軍重炮吧!”

尚可喜見鄭親王濟爾哈朗這樣說,原本覺得八門也可以的他,臨時改了主意,當下脫口而出道:“主子爺,這次我軍迂迴敵後,若要攻擊堅城,只帶八門重炮肯定不夠。

奴才已奉命精心遴選了一千五百名炮手,攜帶八門重炮自不在話下,即令有八十門火炮也使得.”

尚可喜這段話,倒是把自己的責任一下子全摘了個乾乾淨淨。

一來,尚可喜明確說了,以八門重炮攻擊堅城肯定是不夠的,到時候攻城不利,不能怪我沒有早提醒。

二來,尚可喜已經奉命精選了一千五百名炮手,且先別管這些炮手水準如何,光看這個人數,就夠你再多幾十門火炮也夠用了。

這也就是說,如果你鄭親王搞不來重炮或者其他火炮,將來一旦出師不利,可不能把責任歸咎到我尚可喜的頭上。

只是,尚可喜固然是個老人精,可是濟爾哈朗又何嘗不是這樣的人精呢?所以尚可喜這麼一說,濟爾哈朗聞言冷哼了一聲,隨即說道:“這樣吧,只帶八門重炮確實少了點,我大清國何時這麼寒酸過?帽兒山炮臺位置重要,就不要動了。

“但是,帽兒山炮臺把江控海,既然有了重炮鎮守,鎮江門上的那兩門重炮,就沒那麼必要了。

把它們拆卸了,湊夠十門。

“還有九連城、鎮江門上的那些大將軍炮,也一併徵調了,再湊三十門,明日傍晚之前,備足了彈藥,運抵鎮江門外的碼頭之上,也方便後日登船!”

“後日?”

“沒錯,就是後日,如果不出意外,九月十九一早,此次從徵的各路人馬都要於辰時以前集結於鎮江門外,逾期者斬!”

“嗻!”

“奴才遵命!”

濟爾哈朗對於迂迴金海鎮敵後這件事情,已經醞釀了很久了。

眼下朝人平安道兵馬節度使柳林已經率領三千步卒押送著鑲藍旗繼續的糧草抵達了九連城對面的義州城。

而朝人水軍三道統御使林慶業也已經如約率領大批兵船戰艦抵達了鐵山外海的皮島駐泊,如果沒有什麼異常情況的話,那麼明日傍晚或者後日清晨也能抵達鎮江門外。

糧食有了,兵船有了,至於精銳的馬步軍,那本就是八旗的強項。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重炮有些少了,可是東拼西湊搞出來十門天佑助威大將軍重炮以及三十門歷次繳獲的明軍大將軍炮,已經是他現在能夠做到的極限了。

對此,濟爾哈朗倒也想得停開,對於自己能做到的事情,自己傾盡全力就好了。

至於到時候若是因此不能打下旅順口或者金州城,亦或者金海鎮後方的任何一座城堡,那也只能聽天由命。

總而言之,盛京城裡的那位大清皇上,總不能把重炮不足的責任,歸咎到自己的身上吧。

濟爾哈朗想到這裡,一時想起方才尚可喜向自己推脫責任的說辭,一時間搖頭苦笑無語。

他也說不清從什麼時候起,面對金海鎮這股子明軍的日益崛起,他竟然也有了一種好似力不從心的感覺。

當天夜裡,濟爾哈朗明確了各種事務,隨後整個鎮江堡和九連城一帶的鑲藍旗兵馬都開始行動了起來,為即將到來的海上迂迴做著最後的準備。

對此,身在東江島也即皮島海港內的楊振,自然一無所知。

當天傍晚,楊振、林慶業一行船隊抵達東江島附近之後,二百多艘大小船隻,按水師行軍的常理,分成了左中右三路。

楊振跟隨林慶業的旗艦,領著船隊主力,停泊到了東江島旁的海灣內,其他兩路,則一前一後形成了護衛中路的格局。

其中左水營停靠在附近的鐵山海岸,右水營停靠在了附近的雲從島一個海灣內。

當天夜裡,楊振在張臣、林慶業、安應昌等人的陪同下,登島巡視了東江島上的情形。

金海東路安置在島上的移民屯戶,全部都已經撤離了。

島上的各處屯田,也已經按照楊振早前的命令,提早一步收穫隱蔽了。

楊振登島前最擔心的情況,即採挖後的番薯田裡番薯藤隨處亂丟的景象,也完全不存在。

雖然前不久才採挖過的番薯田裡,有明顯的墾荒耕種的痕跡,但總算不至於會被有心的朝奸或者前來巡視的滿韃子抓了現行。

上島巡視了一圈之後,楊振放下心來,當夜回到龜船汙穢的艙底,竟然一覺睡到天亮,睡得頗為香甜。

次日清晨,東江島一帶大霧瀰漫,林慶業派了親信行人,手持李朝議政府調兵文書和三道水軍統御使旗牌,登岸往朝人義州府方向報備去了。

及至中午,林慶業派出去的親信行人原班人馬回到了駐泊在東江島海港內的船隊當中,給林慶業帶回了一個重大的訊息——清使來了!原來林慶業派出去的行人,手持李朝議政府調兵文書和三道水軍統御使旗牌登岸北行沒多遠,就被沿海巡哨的滿韃和朝奸捕獲。

一番審訊之後,沿海巡哨的滿韃與朝奸隊伍,便將他們押解送交給了過江驗看朝人水軍兵船情況的敬謹貝勒尼堪那裡。

其實,尼堪一早就過江了,只是到了九月中旬,清晨的鴨綠江兩岸霧氣濃重,特別是這一日,甚至到了曠野之上難辨方向的程度。

而通往朝人鐵山郡方向的道路,又因為靠近鴨綠江江口和海岸線的緣故,人煙稀少,道路無人維護,十分不良於行,尼堪一行人馬行進的速度始終快不起來。

一直等到尼堪的前哨帶路小隊,意外截獲了林慶業派出去聯絡朝人義州府尹的行人,他們往前奔行的速度才快了起來。

就這樣,等到尼堪、韓潤、鄭命壽等人帶著護衛抵達海岸,然後換乘朝人兵船登上東江島的時候,時間已經到中午了。

此時已經起了海風,霧氣正在漸漸散去,露出頭的太陽,如同一個鹹蛋黃,朦朦朧朧地掛在天上。

林慶業領著安應昌以及左右水營的水軍別將,遠看到清使乘船靠岸的時候,就已經齊刷刷地跪在碼頭上迎候著了。

此時,楊振充任槳手的那艘龜船旗艦,就靜靜地停泊在碼頭的旁邊。

透過龜船底艙搖櫓划槳的窗洞,楊振與張臣、麻克清等人密切關注著那裡的一舉一動。

楊振可不想在這個關鍵的時候被人稀裡糊塗地給賣了。

雖然他本人知道林慶業的生平事蹟,也堅信林慶業不會出賣他,可是彼一時此一時,人心隔肚皮,他不能不有所防備。

此時的,他手裡握著上了彈藥的短管火銃,而張臣、麻克清則早已備好了飛將軍和火鐮火石,全神貫注地盯著船艙窗洞外的碼頭。

“呵呵,果然是林兵使來了。

哦,對了,呵呵,不能再稱大人作林兵使了,現在叫什麼來著,林統御?林將軍?”

滿韃子的敬謹貝勒尼堪乘船登上東江島碼頭之後,本人尚未出聲,可走在最前面帶路的一個朝奸,卻大步流星地來到了林慶業身邊,先是圍著他轉了兩圈,然後說出了這樣的話。

再然後,那人也不等林慶業有所回應,轉身一眼看到了安應昌,隨即哈哈一笑,指著安應昌說道:“啊呀呀,可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這不是當年海州兵馬節制使安兵使麼?哦,對了,當年在我大清兵威之下,安兵使麾下聞風而逃一敗塗地,早就不是什麼兵馬節制了。

“對,對,對,後來當了個御營廳千總對吧?呵呵,現在呢,現在是什麼?不會是林統御手下一個小小的別將吧,呵呵,呵呵,呵呵呵呵……”那個走在前面的朝奸,顯然是認得林慶業與安應昌二人的,但其見了兩人的面兒,竟當眾羞辱了起來,完全是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樣。

見此人如此無禮,林慶業只是跪在地上垂首不語面無表情,而安應昌的臉上,卻閃過了一絲怒容,忍不住反唇相譏道:“原來是鄭命壽——鄭通事,通事大人原本也是朝人出身,今日既在他鄉相遇故人,又何故對故人如此刻薄?”

安應昌似乎知道楊振就躲在碼頭邊上的龜船船艙裡,彷彿是為了讓楊振聽見他們的對話似的,故意將說話的聲音提高了一些。

而楊振也果然聽到了他們的對話,當即知道這個走在前頭的人物,竟然就是史上有名的朝奸鄭命壽,心裡頓時就有些緊張了。

俗話說,閻王好見,小鬼難纏,在蟎清與朝人的關係上,這句話體現得淋漓盡致,而充當難纏小鬼的人物,恰恰就是那批投清的朝奸。

“呵呵,誰跟你們是故人?!我鄭命壽早已是大清內國史院堂堂副理事官,早落籍滿洲正紅旗下了!故人?你們也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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