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山堡作為金海東路莊河堡的前哨,是鎮江堡與莊河堡兩地間南來北往的要道,如今金海東路已經有人常駐此地守衛了。

由於洋河口外有大鹿島,而島上有金海東路的移民屯戶與駐兵,所以洋河口內的孤山堡現在並沒有多大的危險。

因此駐兵不多,更多的是充當了南來北往的驛站。

楊振一行人孤山堡落腳休息了一夜,次日清晨帶了乾糧,就往莊河堡趕。

當日午後,一行人即抵達了莊河堡城。

楊振在這裡沒有見到金海東路協守總兵祖克勇,但是見到了俞亮泰、沈器周等人。

當天晚上,楊振一行夜宿在莊河堡城,並藉此機會召集了張臣、沈器成、林慶業、俞亮泰和沈器周等人議事。

不僅再次交代了一番關於忠義歸明軍部眾上岸前往西高麗城子紮營暫安的安排,而且也正式明確了忠義歸明軍沈器成各部人馬的整編整訓方向。

在這次軍議之上,俞亮泰、沈器周等人,也知道了鎮江堡安東團營的成立,同時也知道了楊振已經成為沈家女婿這個訊息。

也因此,對於楊振有關沈器成等人所帶兵馬部眾的各種安排,不光沈器周沒有異議,就連俞亮泰也沒有提出任何異議。

與此相應的是,在這次軍議之上,同樣升級為楊振長輩的沈器周本人,也被任命為了忠義歸明軍的都指揮同知。

雖然是一個佐貳官,但也是相當不錯的位子了,總比過去跟在其弟弟沈器成身邊沒名沒分當幕僚強多了。

所以,沈器周對於楊振的安排,總的來說還是很滿意的。

而沈氏兄弟當初從平壌府城帶出來的定州義兵、安州義兵以及平壌義兵頭領們,也就是沈器成任命的那幾個兵馬都尉們,自然也被任命為了忠義歸明軍各營的指揮或者都尉。

他們除了請求楊振多撥一點糧秣接濟窮困潦倒的來歸朝人,允許渡海來歸的朝人在開春後開荒自救之外,倒也沒有提出其他什麼要求。

對於沈氏兄弟及其部下都尉們的請求,楊振自然滿口答應了,並當場叮囑俞亮泰將此事與祖克勇商議後,儘快敲定下來。

忠義歸明軍的大部人馬,既然暫時安排在了金海東路,那麼接濟他們的事情,也就由金海東路先行負責了。

至於是直接接濟,還是以工代賑,或者是低價出售糧食,再或者是有償的借貸,這些事情當然也是由祖克勇或者俞亮泰他們出面比較合適。

對楊振來說,短期內接濟他們一下還是可以的,但是要長期養著他們,養著這麼一大批閒人,那是絕對不行的。

只是這些話,楊振多少有點說不出口。

作為剛剛跟沈家談好了聯姻條件的沈家女婿之一,楊振的確也不太好自己親自出面討價還價,跟沈氏兄弟談論這些問題,所以乾脆推給了祖克勇、俞亮泰他們處理。

二十六日清晨一早,楊振再次率領徵東先遣軍火槍團營的主力人馬啟程南下,當天傍晚抵達紅嘴堡過夜。

二十七日一早再度啟程,並於當日傍晚時分,抵達了金州城西北的龍王廟船廠。

楊振的大隊人馬到達龍王廟船廠之前,張臣早就派了李守忠率隊充當先導,早已先行抵達並知會了坐鎮龍王廟船廠的船政督辦襄平伯沈志祥。

而沈志祥聞聽楊振凱旋歸來,而且即將抵達船廠,自然又連忙派人往南邊不遠的金州城知會了一直坐鎮金州城的金海總鎮府協理營務處總管兼金海南路協守總兵官張得貴以及金海中路協守總兵官許天寵。

所以等到楊振、張臣等人帶領兩千多火槍團營的將士抵達龍王廟船廠附近的時候,黃昏的夕陽裡,迎接楊振凱旋的擠滿了道路的兩側。

當楊振從大批扈從士卒中間策馬而出,船廠附近龍王廟的山門外一時間鑼鼓喧天,旗幟招展,恭迎都督凱旋的歡呼聲不絕於耳。

“卑職張得貴恭迎都督凱旋!”

“沈志祥恭喜都督得勝歸來!”

“卑職許天寵恭迎都督凱旋!”

“卑職劉萬忠恭迎都督凱旋!”

“……”熱烈喜慶的鑼鼓聲中,張得貴、沈志祥、許天寵、劉萬忠以及其他駐紮在金州城附近的各路將領,齊刷刷地跪在迎候隊伍的最前面,對楊振說著各種道喜道賀的話。

算起來,從去年九月初楊振啟程北上,前去謀奪鎮江堡城開始,迄今已經過去了將近五個月的時間了。

在這將近五個月的時間裡,金海鎮的後方簡直是雖然大體保持穩定的局勢,但是也曾有過好幾次一夕數驚陷入恐慌的情況。

特別是在十月下旬,當楊振被清虜偽帝黃臺吉親率十萬大軍圍困在鎮江堡內的訊息傳開來的時候,整個金海鎮的大後方人人都覺得天塌了一樣,到處都是一片愁雲慘霧悲慼氣氛。

雖然楊振嚴令其他各路人馬,不得出兵前往鎮江堡方向,但是後方各路人馬,尤其是南路、中路這些沒有直接對敵壓力的將領人馬,得知楊振被圍,誰也無法眼睜睜在後方安坐等待。

而張得貴就是在那個時候,被金海伯夫人催著領兵北上的。

當然了,張得貴從旅順口出兵北上的時候,其實已經是十月下旬了。

十一月初,當他率領從金海南路以及總鎮府所屬各屯堡以及牢城營徵調起來的兵馬,抵達金州城以後,得知金海北路當面同樣面臨清虜大軍壓境,一時有點六神無主。

經過與襄平伯沈志祥以及金海中路總兵許天寵幾番商議之後,決定還是要遵守楊振的嚴令,暫時屯兵金州,以便更好地應對北路與中路可能出現的變局。

作為楊振麾下親信中的親信,張得貴當然恨不得插上翅膀,飛到鎮江堡去。

但是作為楊振麾下親信中的親信,他也知道楊振的脾氣。

既然楊振下了嚴令,不準各路兵馬前去救援,他雖然不太理解,但是也還是選擇了堅決執行。

只是在旅順口的時候金海伯夫人三天兩頭請他趕緊出兵,他也實在是扛不住那個壓力。

而到了金州城之後,與早打慣了仗的沈志祥、許天寵一番商議後,都認為楊振嚴禁各路人馬前往鎮江堡救援的決定,絕不是意氣用事的亂命,而是正確的決定。

一旦金海鎮後方各路大軍前往救援,必定會重蹈當年遼東數萬兵馬前去救援大淩河城的覆轍,弄不好就是一個全軍覆沒的下場。

而且說不定,楊振見了他們救援被圍,反倒還要冒險出城解救他們。

真到那個時候,金海鎮的基業,可就一下子全完了。

所以,張得貴的心裡雖然異常糾結,可是他幾番掙扎之後,最終還是決定服從楊振的軍令。

當然了,金海鎮大後方的種種風波,到這裡並沒有算完。

因為,就在楊振被圍的訊息傳到金海鎮後方以及張得貴出兵北上金州坐鎮之後不久,有關楊振已經與清虜偽帝黃臺吉黃臺吉議和的訊息,楊振被清虜偽帝封為敬順王並且即將迎娶清虜公主的訊息,從復州方向傳到了金州城。

對此,張得貴本人一開始是堅決不信的。

他自認對楊振很瞭解,知道楊振不可能為了一個清虜給的王爵,或者為了一個清虜給的什麼公主,就選擇投降清虜,以至於臣事異族。

然而,他能說服得了自己,但卻說服不了別人,他能管得住自己的嘴,但卻管不住別人的嘴。

也不知道怎麼地,原本從復州城傳來以後侷限在小範圍內的十分隱秘的傳言,沒過幾天就傳了出去。

這一下子,復州城、金州城以及金州以南各地,直到旅順口,更加人心惶惶起來。

張得貴、沈志祥、許天寵以及留守旅順口的方光琛等人,幾天內連殺了數十個以訛傳訛引發恐慌的邏卒與屯戶,才把這個謠言硬生生壓了下去。

慶幸的是,沒過多久,也即十一月上旬的時候,清虜大軍攻城受挫,黃臺吉率清虜主力出兵李朝的訊息,經過中路水師營嚴省三部,傳到了金州城。

至此,楊振為了裂土封王而投降清虜的謠言,方才逐漸消散,無人再提了。

但是,張得貴等人仍然不敢掉以輕心,他們一會兒擔憂多爾袞南下,擔憂北路復州城的人馬投敵,一會兒又東路當面的清虜南下,擔心祖克勇叛變,依然惶惶不可終日。

就這樣,從十一月中開始,一直到正月裡,張得貴等人除了時不時派出大批哨探隊伍分別北上東路北路打探訊息之外,每日裡就是緊鑼密鼓地沿著金州地狹一帶構築防禦工事,做著各種各樣最壞的準備。

好在在此期間,金州防線以北,不管是北路復州城方向,還是東路莊河堡方向,一直十分平靜,他們所擔心的最壞的事情並沒有發生。

然後,就到了正月初六日的夜裡,呂品奇派人從復州城南下給屯兵金州城的張得貴他們送來了一個期盼已久的喜訊——遼西那邊,祖大壽出兵了,而且已經拿下了廣寧城!這個訊息,自然是仇必勇從遼西帶到復州城的。

當時仇必勇到了復州城後,因為急於趕往莊河堡方向報信,所以並沒有選擇南下金州城。

而是在呂品奇派出的嚮導指引下,從復州城直接往東,翻山越嶺趕往了莊河堡。

但是他從遼西帶來的有關廣寧之變的訊息,仍然給屯兵金州城的這幾位以巨大的鼓舞。

也正是從獲知遼西訊息的那天開始,他們終於不再擔心金州以北的局勢會隨時崩潰了。

與此同時,金州防線以南的金海鎮腹心地帶,也終於安穩了下來。

再然後,就是前不久從前方傳回來的有關清虜大軍已退,鎮江堡之圍已解的訊息了。

正當他們猶豫著要不要派出人馬北上打探進一步詳情的時候,李守忠率隊先一步抵達了金州城外,給他們帶來了“楊振已經南歸且即將抵達金州”的喜訊。

於是喜出望外的張得貴、沈志祥、許天寵幾人,便興師動眾地準備了一個場面壯觀的恭迎凱旋儀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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