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三日的白玉山大營靶場之行,讓楊振對各路選送過來的火槍手的基本水準有了一個直觀的認識,同時也多少放下了心。

畢竟他要的是一支在關鍵時刻能夠發揮重大作用的精銳中的精銳,可不是透過各種裙帶關係送進來鍍金的廢物。

當然了,楊振的靶場之行,也僅僅止步於隨機抽取了兩個人當著自己的面兒再打一次而已。

對於張得貴和張臣他們主持兩輪射擊比武所形成的總體排名,楊振並未進行任何的調整。

包括張得貴、張臣、張國淦他們根據射擊比武排名確定下來的人員編制與任用建議,楊振也全盤接受了。

其一,三百人全部入選總鎮府親衛抬槍隊,無一淘汰遣返。

其二,三百人分作一、二、三隊,分別由射擊比武的前三名出任隊長官,並由第四、第五、第六名分別出任一、二、三隊的隊副官。

各隊所屬的排長、棚長由隊官、隊副官斟酌任命。

其三,總鎮府親衛抬槍隊雖然名為隊,但其實為哨,而從其地位來說,張得貴和張臣都不能將其僅僅視為一般的哨隊看待,所以他們的建議是按營編制任用。

首先各分隊,也即各百人隊,雖然跟其他團營哨隊編制員額一樣,但考慮到將來要配備輔兵,所以隊官品級一律高一格任用。

凡隊官一律任命為營千總,隊副官一律任命為候補千總官,其下排棚長有把總職銜的一律加為候補千總,無把總職銜的一律加給把總職銜。

其次,所有入選的火槍手平時每月一大比,排名前二百名的火槍手一律按戰兵給雙餉,後一百名按一般火槍手正兵給餉。

再者,隊官與排棚長連續三次大比跌入二百名以後者,撤銷其隊官或排棚長職務,由候補者補位升任。

在從城外回去的路上,聽完張臣他們的報告,楊振對這最後一條多少有點疑慮,擔心這麼做會打擊這些新任隊官與排棚長的自尊心。

但是張得貴與張臣卻告訴他,唯有如此,才是公平之舉,才能讓所有未能任職隊官與排棚長的火槍手們感到心服口服。

畢竟,總鎮府抬槍隊這些新任的隊官、排棚長們,不是因為功勞資歷而任職的,而是因為射擊比武的排名而任職的。

既然他們是因為射擊比武上去的,那麼將來再因為射擊比武下來,誰也不能有怨言,而且沒有比這麼做更公平的了。

楊振一想,發現的確如此,於是也就同意這麼辦了。

至於新成立的總鎮府抬槍隊的指揮官,楊振目前沒有確定下來,只讓張國淦先兼領著。

一方面,張國淦擅長使用火槍,槍法出眾在徵東軍火槍團營裡面是人所共知的。

而這一次入選抬槍隊的火槍手,有許多排名在前的,都是出身徵東軍三大團營,甚至是直接出身於火槍團。

比如入選火槍手射擊比武的第一名、第二名,都是出身徵東軍火槍團營。

在這樣的情況下,先讓張國淦兼著抬槍隊的事情,也足以服眾。

另一方面,張國淦是楊振的發小,他跟楊振的關係在旅順口甚至整個金海鎮,都是眾所周知的。

有這樣一個人負責抬槍隊的組建、訓練、裝備等各項事務,也比其他人要更有利一些。

至少張國淦進出總鎮府更方便,同時去找王守堂、潘文茂等人協調申領槍支彈藥,也不存在障礙。

就這樣,在楊振親自前往白玉山大營靶場檢閱過入選的火槍手後第二天,總鎮府親衛抬槍隊就算宣告成立了。

除了應該全員裝備的重型火槍九頭鳥,依然數量不足,仍在緊鑼密鼓鍛制之中以外,其他的一切都迅速落實了下去。

甚至包括抬槍手輔兵的招募,也在接下來的兩天內正式開始。

只不過這些事情,楊振很快就無暇顧及了。

因為就在崇禎十四年臘月二十六日午後,許天寵的義子、金海中路石河堡騎營都司許佔魁帶著一隊騎兵,陪同仇必勇、洪承撰以及祖大壽的使者一行人數百人,浩浩蕩蕩抵達了旅順口。

其實,早在臘月二十五日夜裡,楊振就已經接到了來自金州城許天寵的加急報,報說仇必勇帶領薊遼督師府行人以及錦州大帥府行人在徐昌永部將徐德義護送下,於傍晚抵達石河堡,並夜宿金州城內。

許天寵連夜派人向楊振報告,也有請示如何對待的意思。

對此,楊振當然是叫他於次日放行,並叫他派人護送這些人前來旅順口。

因為在接到報告的那一刻,楊振就已經大致猜到了這些人的來意。

這必是遼西那邊的洪都師和祖大帥派人前來,要跟自己商量怎麼應付朝廷的差事來了。

仇必勇自然不用多說,他是楊振的妻弟,又是松山總兵夏成德的女婿,並曾在臘月裡帶隊踏冰過海,從遼西來過金海鎮,他這次來,自然只是嚮導而已。

至於洪承撰,也算是楊振的故人了,金海鎮的屯墾事業能有今天,跟這個洪承撰也有不小的關係。

他這次來,當然是洪承疇派他前來的,而洪承疇之所以派他前來,想必也是看中了他與自己以往的那點交情。

至於祖大壽派來的使者,楊振雖然已經接到了許天寵的報告,但依然有些拿不準。

因為報告裡寫的使者雖然姓祖,但卻單名一個思字,楊振對此人毫無印象。

同時楊振也有點莫名其妙,祖大壽身邊有許多自己熟悉的人,但卻都沒有派,難道說,祖大壽的身邊又有了新的謀主?要不然,他無論如何也不會派個名不見經傳的人來。

然而,當楊振在總鎮府的轅門外迎接了仇必勇、洪承撰一行人,並親眼見到那個祖思的時候,他意外極了。

這個名叫祖思的人,根本不是別人,而是楊振曾在松山城裡見過面的祖澤潤。

“你——,你不是祖大帥嗣長子祖澤潤嗎?!”

“呵呵,都督你認錯了,大帥嗣長子祖澤潤,早在崇禎四年大淩河之役中就以身殉國了。

在下是祖家人不假,不過在下姓祖名思,只是大帥麾下一行人而已.”

“你真不是祖大帥嗣子祖澤潤?”

“在下祖思,只是大帥族侄罷了.”

楊振很確定自己沒有認錯,眼前此人除了衣冠髮式與當時在松山城內見過的祖澤潤不同之外,其長相、神態、語調與彼時的祖澤潤一般無二。

但是連問之下,對方卻堅持予以否認,一時間又讓楊振感到有些恍惚。

楊振轉臉去看仇必勇,卻見仇必勇也是一臉茫然的樣子,似乎並不清楚自己姐夫到底在說些什麼。

顯然,仇必勇這次前來,的確就是一個帶路的嚮導而已,其中有許多內情,恐怕他未必知道。

就在這個時候,剛跟楊振見過禮的洪承撰,看著楊振似笑非笑地說道:“呵呵,楊都督,你又何必如此執著呢?祖思先生之名你可能沒有聽說過,但是洪某人你總信得過吧。

“正如洪某人是寧遠洪督師帳下行人一樣,祖思先生乃是錦州祖大帥帳下行人,這一點洪某人可以作證.”

洪承撰這麼一說,楊振已然有點回過神來了。

而這時,緊跟在楊振身邊的方光琛,顯然也已經從楊振的驚詫、祖澤潤的否認以及洪承撰的話語當中,意識到怎麼回事了,就見他突然上前打圓場說道:“是啊,都督,祖大帥帳下向來是猛將如雲,謀士如雨,而且子侄眾多,有一兩個長相酷似的,也在情理之中.”

當初在松山城裡,方光琛也是見過祖澤潤的,他很清楚眼前的這個祖思就是祖澤潤本人無疑,但是他見對方一再否認,知道對方不想以祖澤潤的身份露面,所以乾脆也裝起了糊塗,並在話裡話外提醒了楊振一下。

“哈哈哈,確實是我看錯了,還請祖思先生見諒,你跟本都督一位故人可是實在太相似了,除了衣冠髮式之外,簡直是一模一樣!”

楊振已經明白過來了,此人就是祖澤潤,只是不只因為何故,非要改名祖思,非要堅持自己是另外一個人。

或許是因為祖澤潤身份特殊,是祖大壽嗣長子的緣故吧。

畢竟,想當年祖大壽在大淩河城外投降黃臺吉之後,以返回錦州、帶領金錦州兵馬開城投降為由,騙得黃臺吉將其釋放,歸來後謊稱嗣子祖澤潤戰死。

若是此時,祖澤潤又堂而皇之地出現在大明遼西軍中,並且堂而皇之地充當祖大壽的使者前來金海鎮與楊振商談北伐清虜的事情,那就實在是有點匪夷所思了。

當然了,這種事私底下其實也無所謂,只要實在祖大壽的軍中,那怎麼都好說。

但是在官面上的事情,尤其是有薊遼督師府參與的官面上的活動,不管是祖大壽,還是祖澤潤,都還是很小心很謹慎的。

因為,就算祖澤潤有了在廣寧城內做內應並策反張存仁等人歸來的功勞,也難以否認十年來的欺君之罪。

最起碼,一旦祖澤潤當年沒死,而且在清虜那邊一直當著高官活得好好的情況被坐實,那對祖大壽的名聲,對祖家將的名聲,都是一種打擊。

過去那些年,祖大壽及其麾下部將們可能無所謂,甚至有可能把祖澤潤在清虜那邊混得好當成是自己將來的後路,反正朝廷只能依靠他們守遼西,就是知道了,也不能把他們怎麼樣。

可是現在情況不同了,楊振及其金海鎮兵馬的崛起,已經改變了遼東的形勢。

再加上薊遼督師洪承疇坐鎮寧遠,麾下兵馬眾多,也不是個善茬子,過去祖家將們膽大包天什麼都無所謂,現在卻不能那樣了。

一旦被有心人抓住把柄告一狀,就很可能平添無數麻煩。

或者這就是祖澤潤冒名祖思,或者改名祖思的原因吧。

當然了,不管是什麼原因,楊振回過味兒以後,也都不在乎了,當下哈哈笑著,連忙請了洪承疇與冒名祖思的祖澤潤進入總鎮府。

面對楊振意味深長的哈哈大笑,以及楊振麾下其他人心領神會的表情,改名祖思的祖澤潤,臉上難得地浮現出一絲尷尬來。

好在他臉皮足夠厚,見楊振不再執著於弄清他的身份了,當下也沒再多說什麼,而是昂首挺胸跟在洪承撰身後往裡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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