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親王濟爾哈朗的建議,多爾袞當然聽進去了。

身處在多爾袞這樣的位置之上,他當然清楚擁有大批重炮是多麼重要,所以根本不需要再由別人向他進言。

至於築城的提議,則是英親王阿濟格提出來的,說的是熊嶽城。

這一次,位於蓋州城和復州城之間的熊嶽城被毀,後方遇襲,糧道中斷,直接迫使他們不得不從復州城外從西屏山下撤軍。

今後如果再打金海鎮,這個熊嶽城要不要重修呢?如果不重修的話,那麼從蓋州城到復州城的距離實在有點遠,兩地之間的驛道皆靠海不遠,可以說處處都是戰場。

如果處處都要提防,處處都要分兵駐守,那這個仗也就不用打了。

大清國的八旗,哪有那麼多人馬布防於從蓋州城一直到復州城的沿海一線呢?所以,自從撤回到蓋州城,有了一個安全的容身駐兵之所以後,英親王阿濟格就覺得應該重修熊嶽城。

眼下多爾袞要求他們每個人拿出自己的對策來,有人說了水師,有人說了重炮,到阿濟格這裡,他脫口而出,提出了築城。

“築城?”

多爾袞反問道。

築城,是要徵調大批人力,消耗大批物力財力的,過去都是明軍到處築城,而大清國則是到處破壞,現在怎麼反過來了呢?多爾袞正想著,就聽見自己的同母兄長英親王阿濟格說道:“正是。

以本王之見,熊嶽城位處在蓋州與復州之間,既被金海鎮兵馬毀了,那就說明此處乃是要地,應當恢復重建.”

雖然前面諸王已經說到了建造水師乃是當務之急,但在英親王阿濟格的腦子裡,遠遠沒有形成什麼海洋思維,一想到未來再次征剿金海鎮,滿腦子仍是車騎南下的思路。

至於走海路乘船南下的想法,以及靠水師走海路運送補給的想法,根本沒有產生出來。

一走陸路,那就得築城,因為唯有如此才能囤積大批的糧草,才能確保後方糧道的安全。

對此,同樣習慣了指揮大批騎兵作戰的多爾袞,竟然也是類似的想法。

“嗯,英親王說起重修熊嶽城的事情,倒是提醒了本王。

既然說到築城,本王以為那個被廢棄的前永寧監城,也可以適當恢復起來。

這樣吧,本王將此事作為一條對策,一併奏請我大清皇上定奪!”

對於恢復熊嶽城,多爾袞倒是無可無不可,但是英親王阿濟格既然鄭重其事地提出來了,他自然不會反對。

至於耗費錢糧、耗費人力物力的事情,那是他的八哥黃臺吉應當考慮的問題。

但是想到這裡,他突然記起屯田這個建議,當下問道:“方才誰說屯田來著?”

屯田的提議,卻是智順王尚可喜說提出來的。

此刻他見多爾袞詢問,當下忙不迭說道:“乃是奴才提議.”

多爾袞見是智順王尚可喜的提議,想到建造水師的事情多半要依賴此人,當下和顏悅色地對尚可喜說道:“哦?怎麼個屯田之法?為何要提屯田事務?”

“回睿王爺的話,此次我大清國征剿金海鎮,因為熊嶽城破,糧草被毀,糧道被斷,以至於功敗垂成,無功而返。

今後我大清國要繼續征剿金海鎮,糧草的問題,糧道的問題,自是重中之重.”

面對多爾袞的詢問,尚可喜顯然早有考慮,當下便侃侃而談,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要剿滅金海鎮,就要集結重兵,集結重兵南下,就需要大批糧草供應。

如若我大清國能在蓋州城、熊嶽城一帶,乃至浮渡河以北的前許官堡一帶開荒屯田,那麼糧道太遠糧儲不足的問題,也就迎刃而解了.”

說到了這裡,智順王尚可喜看著不住點頭的其他人,更進一步說道:“睿王爺可能有所不知,奴才當年順應天命,歸附大清之初,我皇上即安置奴才麾下人馬散佈於彼處營生。

“是以奴才深知彼處土地空曠肥沃,非常適合開荒屯田。

且彼處,我大清國若不經營,就必定落入金海鎮兵馬之手中,此點王爺亦不能不慮.”

多爾袞聽完了智順王尚可喜的說法,當即點了點頭,然後面帶笑意,掃視了諸王一圈,最後說道:“很好,很好,諸位獻了四策:其一曰水師,其二曰重炮,其三曰築城,其四曰屯田。

此四策,條條擊中要害。

“如今有此四策,本王足以對我大清國皇上有所交代了,而一旦辦將下來,剿滅金海鎮,則指日可待!”

這一回,多爾袞奉命統率大軍前來征剿金海鎮,不僅剿滅金海鎮的目的沒有達成,而且折了饒餘郡王阿巴泰這樣一個郡王,他無論如何也應當給黃臺吉一個交代。

這次沒能剿滅金海鎮的客觀原因,他已經看得清清楚楚了。

一個是由於遼東半島南段特殊的地形等情況,對他們大規模的騎兵作戰極其不利,不僅讓他們的主力騎兵無法迂迴到金海鎮兵馬的背後,而且首次受到了糧草與糧道的制約。

滿韃子騎兵大軍作戰,過去最強悍的地方在於其大迂迴和無後方作戰的機動能力。

但是在遼東半島南端,滿韃子大軍的這種作戰模式,完全無法施展。

遼東半島南端三面環海,到處是山,南北一條路,單靠騎兵或者步卒的話,怎麼迂迴包圍呢?與此同時,遼東半島南段這時已經杳無人煙,滿韃子騎兵大軍過去最擅長的那種無後方作戰模式,即依靠搶掠補給糧草的模式,也沒法在這裡施展。

除了幾個駐紮著軍隊的堅城之外,崇禎十三年的遼東半島上面,真可謂白骨露於野,千里無雞鳴,連個人影子都沒有,你能去搶誰呢,又能搶來什麼呢?這樣一來,滿韃子數萬大軍南下作戰所需要的海量糧草軍需,就只能從遼瀋腹地的盛京後方輸送,他們的作戰半徑和作戰時間,也就自然而然地受到糧草和糧道的限制。

眼下,不僅多爾袞已經清晰無比地認識到了這一點,而且他也相信,經此一戰之後,黃臺吉也會認識到這一點的。

另一個客觀的原因,是多爾袞的大軍沒有水師,而且不僅多爾袞的大軍沒有水師,眼下整個大清國在遼東灣內都沒有水師。

這就使得他們,不僅無法再現崇禎六年水陸並進攻陷旅順口時的情況,而且還隨時隨地受到了金海鎮水師的威脅。

金海鎮的水師可以隨時透過海路,襲擊他們大軍的糧道和後方,這是多爾袞從未遇到的一個新情況。

而這個新情況的出現,多爾袞同樣相信,以黃臺吉的智慧不會想不通,只要他把情況如實呈報上去,黃臺吉一定能夠理解他前期的戰略部署。

其實,這也是他當時眼見大軍攻堅遇阻,然後決意班師撤軍的底氣之所在。

這之後,一切都在照著他的設想進行,唯一讓他意外的是,饒餘郡王阿巴泰遭遇伏擊之後的失蹤以及大批重炮和後路人馬的全軍覆沒。

如果算上進兵之初與撤軍之前在駱駝山和西屏山一帶損失的人馬,整場戰事,從進軍到撤軍,累計下來竟然損失了差不多三十五個牛錄的滿蒙牛錄與漢軍牛錄,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而這,也是最讓多爾袞感到無法接受,同時感到後怕並心生恐懼的事情。

大清國可不像大明朝那樣國土遼闊,那樣地大物博,那樣人口眾多,它可經不起幾次這樣數量的損失。

但是,對於這一點,多爾袞相信自己能夠說得清楚原因。

前期對駱駝山和西屏山的進攻,是饒餘郡王阿巴泰作為先頭部隊自己發起的,那次造成的重大傷亡,只能記在阿巴泰的頭上。

至於撤軍途中的損失,多爾袞更是打算將責任全部推到饒餘郡王阿巴泰的身上,反正阿巴泰已經“失蹤”,完全是“死無對證”。

再者說了,多爾袞安排饒餘郡王阿巴泰率軍斷後,並掩護行動遲緩的重炮隊伍撤退,這件事本身也沒什麼可說的,完全算得上是正常的安排了。

畢竟多爾袞叫阿巴泰掩護撤退的重炮隊伍裡面,就包含有正藍旗自己旗下漢軍的重炮牛錄。

在這種情況下,多爾袞把孔有德的重炮隊伍,歸併進去一同行動,也算是一事不煩二主的正常安排。

至於最後他們在阿巴泰的率隊護送之下遭遇伏擊全軍覆沒,這當然是饒餘郡王阿巴泰的主要責任了。

在多爾袞看來,黃臺吉是一定會藉機問責自己的,但是隻要自己佔了理,主要責任讓下落不明的阿巴泰背了,黃臺吉又能把自己怎麼樣呢?特別是,一旦自己將接下來如何剿滅金海鎮的方略呈上去了,那麼自己可能遭受的責罰或者損失,就能進一步降到最低了。

在多爾袞看來,這一次雖然我沒有剿滅金海鎮,可是經過了這次的戰事以後,我已經搞清楚了接下來剿滅金海鎮的方略,那麼你黃臺吉會怎麼做呢?——在我的正白旗人馬完完整整絲毫未受損失的情況下撤換我嗎?——可是除了我,還有誰能勝任征剿金海鎮的前線最高統帥這個位置呢?多爾袞既是這麼想的,也是這麼做的。

撤回到蓋州城內的第三天,左等右等不見饒餘郡王阿巴泰的影子,也不見有其他從徵的正藍旗人馬從南邊撤回,多爾袞等人終於斷定阿巴泰本人的確是凶多吉少了。

因此,就在他們撤回到蓋州城的第三天午後,多爾袞派出了自己的信使隊伍,快馬前往位於大後方的盛京城,去向黃臺吉報告前方的一切去了。

當然,多爾袞也讓趕回盛京送信的信使,帶去了自己對於接下來如何徹底剿滅金海鎮的通盤考慮和整套方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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