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服一個人去做他不敢去做的事情,是非常困難的,除非這件事情是他內心深處想做的。

胡長海是這樣,熊嶽城裡的其他將領也是這樣。

擱在平時,別說去打高牆深壕的蓋州城了,就是滿韃子在野地裡隨隨便便立個營,他們都不敢輕易去打。

這些人與滿韃子八旗兵打了多少年了,從來都是敗多勝少,下意識裡聽見滿韃子來了就想撒丫子逃跑,更別說現在要主動往上靠,主動去招惹韃子了。

但是,不敢是不敢,可卻並不意味著他們在心底裡從來不想。

說是報仇雪恥殺韃子也好,說是搶錢搶糧搶女人也罷,那個蓋州城比熊嶽城大,比起許官堡來更是大多了,錢糧豐厚,人口也多,叫他們如何能不想呢。

他們並不是不想,只不過是不敢罷了,一旦條件成熟了,成功的機會增大了,失敗的風險降低了,而且降低到了他們完全可以接受的程度,那麼這些亡命徒們,還有什麼地方是他們不敢打,不敢去的呢?!就這樣,崇禎十二年五月初的這天傍晚,楊振終於絞盡了腦汁,費盡了唇舌,連哄帶騙地忽悠起了一眾亡命徒,跟著自己去打蓋州城。

這天傍晚,太陽下山,喧鬧了一天的章京府裡,冷冷清清,東西跨院裡人丁物資,已經消失不見了。

算算時辰,當是申時,熊嶽城裡的各路將領,再一次齊聚到了這個章京府的內宅裡。

如今事到臨頭,出兵在即,再一次雲集到楊振身邊的這些將領們,有的神情緊張,有的神情興奮,但是他們一個個全都摩拳擦掌,不再害怕擔心了。

“大人!各路人馬都已收拾妥當了!該運走的糧草軍械,已經運走了!該轉移的人口牲畜,也都轉移了!眼下都在兔兒島存放安置好!接下來,就等大人一聲令下,咱們就能出發北上了!”

楊振手裡拿著一頂滿韃子底層馬甲頂戴的紅纓斗笠涼帽,從休息的房中出來,一走到眾將林立的庭院當中,張臣就從眾將之中出列,上前一步,向他報告著眼下的情況。

這段時間,張得貴不在身邊,張臣就充當起了楊振麾下中軍副將的角色。

因為楊振對張臣及其尊重,而張臣及其火槍隊的表現也確實折服了眾人,所以,他雖然只是一個區區守備,但是其在眼下軍中的地位,卻隱隱然還在袁進之上。

此時的張臣,已經換上了韃子鑲白旗馬甲的裝束,除了頭上的髮式仍是大明官軍樣式之外,光看渾身披掛,乍一看還以為是一個滿洲鑲白旗下的一個臊韃子呢。

楊振再看張臣身後的眾人,李祿、呂品奇、高成友、仇震海,還有站在一邊的鄧恩、麻克清,此時全都是一身鑲白旗滿韃子的衣甲裝扮。

有的人手裡拎著一個與自己同款的紅纓斗笠涼帽,有的手裡則端著個避雷針造型的黑纓旗兵箭盔。

而袁進、胡大寶、苗乃成、金士俊、安慶後這些人,則依舊保持著以前的衣甲裝束,此時正笑著打量其他換了韃子衣甲的眾人。

楊振聽了張臣的報告,來到眾人當中,先是“咳”了一聲,清清嗓子,然後舉起手中的韃子斗笠涼帽,說道:“所有的騎兵弟兄,可是全都換了韃子的衣甲盔帽?!”

“是的!大人!咱們繳獲的那些韃子旗牌,衣甲盔帽,管夠了!如果不是要扮作彰庫善熊嶽城的敗兵,咱們繳獲那些衣甲,管夠扮作兩個韃子鑲白旗牛錄了!”

“哈哈哈哈——!”

張臣的這番話,令楊振和其他眾人頓時一陣哈哈大笑,臨戰之前的緊張氣氛頓時為之消散無蹤。

“那就好啊!——呂老兄、高二哥、仇老兄,那就辛苦你們扮作韃子騎兵,與我結伴走陸路,一同前往蓋州騙城了!哈哈哈哈!”

楊振說完這話,呂品奇、高成友、仇震海連忙躬身應諾,爾後與楊振一同哈哈大笑起來。

扮成韃子騎兵這樣的事情,對他們來說,卻是平生頭一回,此時看著楊振一身的韃子裝束,再看看自己的韃子模樣,一個個也忍不住彼此打趣取笑。

這一回,楊振打算扮成韃子去騙奪蓋州城門,自是帶的人越多越好,如果能夠直接把所有人都帶上,那是最好的了。

畢竟奪門的那一刻,千鈞一髮,最是緊急,能夠一湧而入才是最好的結果。

可是,熊嶽城裡的鑲白旗韃子並不多,加上彰庫善新帶來的,滿打滿算也才兩個牛錄而已,自己要是往回帶的人太多了,那就露出了馬腳,直接穿幫了。

所以,人不能多帶,最多也就帶上三百來個,否則的話,到時候根本無法圓謊。

既然如此,他就得帶上最精銳的人馬了,除了自己直領的火槍隊、擲彈兵隊以外,那就是呂品奇的騎兵最精銳了。

不過光是這樣的話,人數上又稍微少了一點,一旦衝上去奪門,顯得後繼無力。

所以,楊振在午後睡醒了之後,又讓人找來高成友,說服了高成友精選一批積年悍匪加入其中。

就這樣,湊夠了三百多騎。

這一回,走陸路的人員較少,戰馬相對充足,楊振也難得地奢侈了一回,給冒充韃子的騎兵們一人配備了兩匹韃子的戰馬。

其中,一匹用來騎乘,另一匹則馱著火槍、鳥銃,以及最後的一批飛將軍和萬人敵。

尤其奢侈的是,這些日子裡已經習慣了利用虎蹲炮近距離散彈攻擊的鄧恩,更是執拗地將那幾門虎蹲炮裝在幾個大籮筐裡,硬生生放到了多餘出來的馬背上。

楊振問完了騎兵戰備的情況,轉向袁進、胡大寶、苗乃成等人,對他們說道:“你們怎麼樣?!有沒有問題?!”

袁進見問,笑著對著楊振抱拳一禮,說道:“如今萬事俱備,只欠東風!總兵老弟你一句令下,那就是我們的東風來了!”

袁進話說,胡大寶、苗乃成、金士俊、安慶後這些跟著他一同乘船出海走水路的將領們,也都跟著衝楊振抱拳行禮。

楊振見眼前的眾將都一進收拾妥當準備好了,而且就等自己了,當下也不再多說,抬頭看看天色,然後隨手把手中的韃子斗笠往頭上一扣,大聲說道:“走了!出發!”

楊振已經得到了胡長海那邊兒的訊息,知道俞亮泰說服了胡長海。

原先那個被他一句話留在許官堡的把總鍾令先,早在胡長海、俞亮泰他們登船離開許官堡的時候,被俞亮泰派了回來報信。

得知胡長海不僅搬空了許官堡,而且下令一把火燒掉了許官堡,楊振一面佩服他的決絕狠辣,一面也想在熊嶽城裡效仿。

但是他想來想去,最後在李祿的建議之下,還是放棄了。

這個時候,遼東半島正值春夏之交,天乾物燥,要放一把大火,毀掉它,並不困難。

不過,問題是,熊嶽城與許官堡不同,燒了它或許並不是對自己最有利的一種做法。

本來已經差不多快要忘掉娘娘宮了的楊振,在李祿的提醒與建議之下,決定採取同樣的方式,來處理自己撤退之後的熊嶽城。

那就是,讓潘喜領著擲彈兵隊的一支人馬,帶著剩下不多的萬人敵,用層層隔水的油布包括了,埋在了綏德門城牆底下。

明面上什麼也看不出來,挖出來的石板和夯土,又都被小心翼翼地回填了回去,不留一點痕跡。

但是,在地下卻有一根由隔水的油布層層包裹著的一根引火索,通向城牆根的外面,以待將來。

所以,楊振並不擔心自己撤軍了之後,韃子再派幾個牛錄,甚至是派出一支重兵,前來守熊嶽城。

相反,他倒是希望自己的人馬從這一帶地區撤退了以後,韃子鑲白旗旗主多鐸手底下的其他高官顯貴或者猛將大將,率軍前來,繼續駐守熊嶽。

那麼,到時候,到了自己需要在遼南這一片再搞出一些動靜的時候,就比這一回要容易多了。

甚至,到時候都不需要自己再從松山派出人馬前來此處了,只要把這個情況透露給那些不願跟自己回松山的海盜頭子們,他們就能借此在遼南這一片攪動風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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