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品奇跟了一路,都沒怎麼說話,此時開了口,楊振知道他必是有話要說,因此,自己並沒有答話,倒先反問呂品奇道:“呂兄——可是有了什麼想法?!”

“不敢當總兵大人如此稱呼!末將——跟了一路,也看了一路,心中的確是有了一些想法!”

呂品奇是松山參將,楊振是松山團練總兵官,楊振稱呼他為兄長,他雖然嘴上說著不敢當,但是心中卻很受用。

畢竟袁進也是參將,但是一路上卻與楊振以兄弟相稱,不僅顯得與楊振親密無間,而且也顯得高了他這個松山參將一籌。

這個稱呼上的小細節,一開始讓老派將領出身的呂品奇看不慣,覺得袁進在水師裡混了那麼久,竟然還這麼不懂規矩。

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呂品奇卻也發現,袁進與楊振之間兄弟相稱,連帶著覺華島的水師營將士與楊振先遣營的將士們之間也相處得親密無間。

而自己這邊,越是與楊振相敬如賓,不僅自己與楊振以及先遣營的將領之間關係始終不遠不近,而且連帶著自己的部下,也和楊振的嫡系之間關係處得若即若離。

這可不是自己這一回跟著出征敵後的初衷啊!所以這一回,又聽見楊振以親密無間的兄弟關係稱呼自己,呂品奇一邊說著不敢當,一邊兒卻也坦然受之,說道:“承蒙總兵大人抬舉,稱呼末將為兄,若論年齡,末將也的確年長楊總兵十來歲,今後就斗膽託個大,愧受了總兵大人兄長的稱呼!——”說到這裡,呂品奇也不等楊振有所反應,話鋒一轉,繼續說道:“總兵大人——總兵老弟!說一句掏心窩子的話,老弟你領著弟兄們來此敵後,可能有你自己的長遠考慮!“但是兄弟們之所以願意跟著你渡海來此,為的卻是儘快立下一番不世之功,輕鬆贏得一場如同先遣營救援松山城那樣的名利富貴!“老弟你貴為總兵,卻呼呂某一參將為兄,為此呂某就不能瞞你,你得知道隊伍裡面的實情!我們渡海來此,步步都是險地,稍有不慎,就有可能適得其反,偷雞不成蝕把米!“因此,首戰切不可好高騖遠,是不是大捷不重要,斬獲多少也不重要,但是一定要避實擊虛,速戰速決,而且首戰務求必勝!”

呂品奇把話說到這裡,鄭重其事地看著楊振,等候楊振的反應,若是楊振不認可他的這番話,他後邊的話就不需要再說了。

楊振也明白他的意思,也知道他的擔心和憂慮,聽了他的這番話後,立刻衝他點了點頭說道:“沒錯!我軍首戰,的確需要避實擊虛,務求必勝!這也是我的想法!”

呂品奇見楊振認同自己的說法,緊接著就又說道:“既然如此,我就說說我的想法——我們不能先打熊嶽城!眼下熊嶽城有城牆、城樓,城牆上有沒有火炮,雖然還不清楚,但是城內卻有真韃子鑲白旗的駐軍!“而且熊嶽城距離北面的蓋州不遠,蓋州外圍一定也有韃子的駐軍!就算不考慮北面的韃子駐軍,石棚山下許官堡的天助兵二韃子許爾顯部,也不是好惹的!“我們若是不能先行剪除了許官堡的二韃子,那麼這個熊嶽城,可就不能輕易動它了!打下了熊嶽城,弟兄們固然是一戰成名,從此威震遼東!可要是打不下呢?!“一旦陷入了熊嶽城和石棚山韃子駐軍的前後夾擊,我們可就進退兩難,吃不了兜著走了!所以,我的想法是,我們先打許官堡!二韃子畢竟是好打一些!讓弟兄們先打個勝仗鼓鼓士氣再說!”

呂品奇一股兒腦地將自己這一次實地勘察地形之後的想法和盤托出,然後看著楊振,希望楊振接受自己的意見,然後做出一個正確的決定。

但是,楊振聽了他的這番話之後,卻並沒有當即做出表示,相反,楊振陷入了沉吟思考之中,時而點頭,時而搖頭,彷彿拿不定主意。

這個時候,他們乘坐的平底沙船已經回到了開闊的河口地帶,海水漲潮的湧浪衝擊著河口,發出一陣陣隆隆的聲響,原本在響水河的河道上平穩行駛的沙船也開始變得隨浪起伏顛簸起來。

在這樣的噪聲和顛簸之中,船上的眾人也不適合再商談下一步的作戰事宜,於是包括呂品奇在內,全都轉而抓緊了船舷,或者握緊手中的船槳,在一浪接著一浪的湧潮之中,有驚無險地隨船重新回到了海上。

這一路上,張臣、李祿也都在考慮呂品奇所說的問題,楊振未表態之前,誰也沒有再討論接下來的突襲計劃。

直到再次回到兔兒島頭道灣的簡易碼頭處,眾人等著楊振下令上岸,這個時候,楊振方才扶著船舷說道:“呂兄所擔心的東西,我也很清楚!我們遠道而來,沒有充分的休整,的確不應該主動攻堅!即便是我們有新的火藥新的萬人敵,也不能輕易攻堅,萬一攻堅不下,陷入包圍,後果的確不堪設想!從這一點上說,我贊成呂兄的提議!可是——”說到這裡,楊振突然話頭一轉,對著眾人說道:“可是石棚山下的許官堡,就是那麼好打的嗎?!“今夜我們沒去看許官堡,但是我想,以尚可喜舊部許爾顯的心智,他的舊部家眷放在這裡,難道會沒有防備?!“這一帶鬧海盜,恐怕有些日子了吧!近的有胡大寶,遠的有胡長海!所以,即便我們沒去許官堡實地探看,我想許官堡也一定是屯堡高築、壁壘森嚴!高兄弟,許官堡什麼情況?你可去過?”

話說到最後,楊振轉而又去問胡大寶專門留給他的那個嚮導,看他知不知道一些許官堡的情況。

那個嚮導,姓高,名叫高春和,對這一帶的情況自是熟悉無比,當下聽了楊振的問話,立刻回答道:“去過!許官堡就在石棚山東邊,浮渡河北邊,俺們胡把總到了兔兒島這裡安營紮寨之後,也領著俺們去劫過!就像總兵大人您說的,的確是寨牆高築、壁壘森嚴!不好打!“還有那個許爾顯!也不是一個好相與的善茬子!從俺們胡把總,到俺們胡把總的親叔胡守備,都在這個二韃子王八蛋手底下吃過虧!各位官爺可莫要輕視了他!”

一直關注著楊振態度的呂品奇,聽到這裡,終於有點忍不住了,連忙接過了高春和的話頭說道:“那要是這樣的話,熊嶽城我們不打,許官堡我們也不打,那我們去打哪裡,難道弟兄們還能白來一趟不成?!”

“當然不會白來!我們也不是不打!我的想法是,調虎離山,引蛇出洞,然後零敲牛皮糖,我們一塊一塊吃!”

楊振的心意已定,當下也輕鬆了下來,聽見呂品奇的反問,笑著對他這麼說道。

不過,他的這個話,卻讓呂品奇一時有點摸不著頭腦,有點雲山霧繞一頭霧水了。

然而到了這個時候,先前一直沒說話的張臣和李祿,都已經知道楊振的想法了。

張臣點點頭,對楊振說道:“若是我軍不想攻堅,那麼結果就只有如此了!只是不知道大人準備調出哪一隻虎、引出哪一條蛇?”

楊振笑了笑,沒有直接回答張臣的問話,而是笑著問正在若有所思的李祿:“李祿!你說呢?你覺得我們該調哪隻虎,該引哪條蛇?!”

對於張臣和李祿這種鐵忠的部下,楊振是準備培養起來以後放手大用的,所以平時也願意將自己的一些想法灌輸給他們,拿自己的一套思路,統一他們的思想。

此時就是這樣,他要藉機考究一下李祿能不能領會自己的思路,明白自己在敵強我弱狀態下的打法。

只見李祿聽了楊振的問話,低頭沉吟片刻,然後說道:“依卑職看,若要調虎離山,就必須攻其必救!“若是我們去打許官堡,熊嶽城裡的韃子,卻未必會出城去救他許爾顯!可若是我們攻打熊嶽城,那麼石棚山下的許官堡,就不得不出兵救韃子!”

李祿說到這裡,笑著看向楊振,繼續說道:“所以,我們還是要打熊嶽城,但是並不真打,而是學韃子圍點打援,半路埋伏許爾顯所部,以其人之道還施其人之身,打他個措手不及!“至於咱們主力埋伏的地點嘛,我猜大人九成九會放在石橋子以南的驛道兩邊,一個適合伏擊的地方!不知道卑職說的對還是不對?

歷史小說相關閱讀More+

開局被逼婚:躺平後攜妻復仇

遊走金魚

英倫狂潮

笨宅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