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楊振一行人馬,自打離開松山城之後,曉行夜宿、策馬往西的過程,卻也並非是一路坦途。

從松山城出發往西的時候,他們刻意往南偏離了一點的道路,為的就不引起錦州一帶駐軍的注意。

尤其會合了徐昌永所部的人馬之後,他們更是刻意繞開了錦州城外所有墩臺的駐軍與巡哨,結果一路上倒也順利,人不知鬼不覺地過了烏欣河,沒有暴露行蹤。

倒不是楊振怕了錦州城裡的祖家將們,實在是這一回的事情在官面上不好說。

楊振作為松山團練總兵官領軍到邊外去,這個事情說大不大,說小可也不小,不管是為了什麼事要去邊外,你不請示不報告終歸說不過去。

之前乘船出海,與錦州駐軍的防區基本無關,你什麼也不說,也算是情有可原,可是這一次你要往西,往西可是錦州駐軍的天然防區。

所以,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沒得耽誤了時間,楊振乾脆下令繞行開去,心想老子惹不起老子還躲不起嗎?!然而,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直,從松錦地區往邊外走,尤其是往三座塔方向去,有著山河阻隔,可以選擇的道路,其實十分有限。

山是醫巫閭山,松嶺山,小黑山,河是大淩河,小淩河,烏欣河。

除非是往北繞道義州城附近出邊,或者往南繞道寧遠以西小黑山出邊,否則的話,總要經過那麼幾個屈指可數的有路通達的邊口。

就這樣,楊振領著一行人馬,儘管小心翼翼地往南繞開了呂洪山,繞開了錦州城,但是最終卻在小淩河上游松嶺子邊門一帶山口處,十分意外地,迎頭撞上了從錦州往西率隊巡哨的祖大成所部數百騎兵。

雙方的前哨人馬都很意外,完全沒料到會在遼西邊牆的附近遇上彼此。

但是驚訝歸驚訝,意外歸意外,畢竟雙方的盔帽衣甲裝束大同小異,都是遼東明軍的打扮,意外撞上了也都知道是對方是遼東官軍自己人,終究沒有不分青紅皂白地打起來。

事後楊振方才得知,祖大成的率隊巡邊,也只是奉命例行公事而已,為的是偵察瞭解小淩河上游松嶺子一帶的情況如今這幾年大明朝關外的軍事力量,完全收縮在了遼左靠海的幾座城池裡面,使得東蒙古地區那些歸附了滿韃子的蒙古部落,膽子也變得越來越大。

每每夏季到來的時候,他們就開始大批南下大淩河放牧,有時候甚至抵近小淩河西岸和北岸地區放牧。

前些年,明軍依舊強大的時候,他們還只是遊牧,然而這些年來,一些部落的遊牧逐漸變成了駐牧。

個別的時候,他們甚至會直接越過枯水期的小淩河,直接到錦州以西不遠處放牧,完全不把錦州城裡的明軍當回事兒。

錦州城裡的祖大壽,雖然不願意因為這個情況,而主動挑起與東蒙古部落間的衝突,進而惹來滿韃子對錦州的攻擊,但是他卻也保持著一定的警覺。

尤其是當下的錦州城,處在遼西明軍抵禦滿韃子的最前沿,松錦防線以西和松錦防線以北滿蒙勢力的任何動向,都對錦州城的防禦有著直接的影響。

他需要掌握南下蒙古部落的大體情況,看看他們對錦州城有沒有威脅。

所以,每到夏季到來的時候,錦州城裡隔上一段時間就會安排一隊人馬外出沿邊巡哨,免得有大批東蒙古部落南下放牧而未察覺,將來再對錦州城的西線構成什麼威脅。

那麼這一回,祖大成率隊出來沿邊巡哨,好巧不巧地,就讓楊振他們給意外遇上了。

好在充任西進前鋒的徐昌永,認得這個祖大成,而祖大成也認得徐昌永,這樣一來,雙方撞上之後,才算是沒有發生意外的衝突。

等到祖克勇陪同著楊振,一同趕上了打前哨的徐昌永隊伍,見到了攔路的祖大成,雙方就更好溝通了。

祖大成雖然信不過徐昌永,更信不過楊振,但是對祖克勇所說的話語卻不能不信了。

祖克勇是祖大成的族侄,不僅仕途混得比他好,而且在祖大壽的眼裡也更受器重,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軍中地位都比他這個當叔叔的高不少。

而且,祖大成也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當年跟著祖大壽從大淩河城外滿韃子營中“逃回”錦州城的二十八個人裡面,就有祖克勇這一個,所以祖克勇對他們來說是可以信任的。

只是祖大成所不知道的是,這一回,楊振西出邊外的真實意圖,眼下就連祖克勇本人也根本並不知情。

不管怎麼說吧,這一回西行邊外,楊振帶著祖克勇前來,總算是做對了,讓他與祖家人之間有了一個可以溝通轉圜的橋樑。

有了祖克勇出面以後,祖大成對楊振一行人去邊外的意圖,儘管仍舊有點將信將疑,但是最後還是讓開了道路,放他們過去了。

錦州城在松山城的西北,錦州以西那是祖大壽所部人馬天然的防區,如果祖大成執意不肯楊振他們從此透過,那麼楊振還真是沒有什麼能夠擺得上臺面的辦法。

直接幹掉祖大成?這個想都不要想,幹掉他可以做到,但是幹掉他的後果,目前的楊振將無法承受。

那麼幹脆不買他的賬呢?拿出自己松山團練總兵官的官威,直接衝撞過去行不行呢?也不行。

一旦這麼做了,那等於是自己把一個現成的把柄或者罪名,交到了祖澤遠、吳三桂、高起潛這些人的手裡,接下來,恐怕就會有無數的官司要打了。

這可不是現在的楊振想看到的。

況且楊振也想過了,眼下他要想在松錦前線真正有所作為,祖大壽及其遼東軍就是那座永遠也繞不過去的大山。

既然繞不過去,那麼不去面對是不行的,或遲或早,他都得跟祖大壽祖大帥開誠佈公地談一談。

卻說楊振他們一行人,從松嶺子邊口一帶進入東蒙古草原部落的牧地之後,他們既沒有撞上東蒙古草原部落的騎兵和放牧的牧民隊伍,也沒有遇上從遼北南下巡哨的滿韃子騎兵。

事實上,除了祖大成手下的數百輕騎之外,楊振他們一行自打離開了松山城往西進發以後,就再也沒有遇上過任何人影子了。

就這樣,在接下里的兩天裡,由熟悉邊外地形的李麻所部引領著,一路上曉行夜宿,終於在離開松山城的第三天下午,安全順利地抵達了三座塔東南大淩河的南岸。

站在這一段大淩河的南岸,登高往北眺望,可以遠遠看見三座呈品字形分佈的灰白色磚石高塔鼎足而立,屹立在河對岸不遠處一片蒼茫的臺地之上。

楊振隔河遠望,看見了這三座各自相距不遠的古老遼塔,心知那就是燕都龍城營州衛的標誌——三座塔了。

這麼三座塔的具體名字,即便是兩世為人的楊振也說不上來,但他卻知道,幾百年後三座塔只剩下了南北相對的兩座,南面的叫做南塔,北面的叫做北塔。

至於此時仍然存在著的東塔,不知其於何時,又是因為何故,後來完全倒塌毀掉,無法修復了。

既然已經到了三座塔的跟前,楊振的心裡不再著急趕路,看看天色尚早,就率領著麾下人馬,沿著大淩河的南岸上溯,直到找到了一處適合過河的淺灘。

他先是讓大隊人馬停下休整,然後派出了徐昌永率隊先行過河,跟著李麻的輕騎隊伍,往三座塔方向哨探。

他不能不小心謹慎,誰知道這個地方現在會不會突然冒出一隊東蒙部落的遊牧民,或者冒出一股攔路打劫的草原馬賊隊伍呢!到了傍晚時分,徐昌永派人回來通報訊息,說沒有找到楊珅人馬的影子,但也同樣沒有發現有任何其他人馬的影子。

直到確認了這個訊息之後,楊振方才率領著麾下主力人馬,帶著彈藥輜重,過了河,跟著前來報信的輕騎,往徐昌永選好的過夜宿營地疾馳而去。

徐昌永選擇的宿營地,並不在三座塔所在的營州衛城遺址裡面,而是在三座塔西北數里外的一片連綿起伏的山崗密林之中。

楊振率領後隊人馬,跟著前面領路的輕騎,一路往北行進,約莫行了三五里地,一行人終於在一處隱約可見的路口停下。

此時太陽已經下山了,大地之上,暮色蒼茫,楊振騎在馬上抬眼北望,一片黑黢黢的林海依山就勢,從西南往東北延伸,就像一條盤旋行進的巨龍一樣連綿不絕,見首不見尾。

當他率隊抵達宿營地的時候,徐昌永、李麻兩個人,已經在山林外面的路口處等候著了。

“老弟啊!你們可來了!這個營地是現成的,吃的,喝的,住的,一切都準備好了!就等你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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