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振的好夢沒做成,被張國淦吵醒之後,當然也不可能再繼續躺下、接著睡覺了。

因為,出發的時刻,馬上就要到了,而且也該到了。

這幾天來,不光是楊振本人累夠嗆,其他各有關人等也一樣累到崩潰。

他們可不是九九六,他們都是凌凌七、白加黑、連軸轉。

為了準備北上救援的事宜,楊振麾下的那幾個人,張得貴、李祿、潘文茂,還有張臣、楊珅、張國淦等人,個個都是累得人仰馬翻,誰也沒有睡過一個囫圇覺。

包括祖克勇、徐昌永兩個人,也被楊振這個暫編營主將給指使得團團轉。

這幾個人,個個都在心裡腹誹著楊振,誰也搞不懂,這個過去只會衝鋒陷陣的莽漢子,怎麼突然之間多了這麼多想法,這麼多花花腸子!難道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當然,這樣得罪人的話,也沒有人願意說出口。

祖克勇就不用說了,因為被楊振拉著灌了幾碗酒,就拍著胸脯答應了楊振,幫忙張羅火槍、火炮和彈藥。

結果,不僅把祖大樂、吳三桂等過去的那些同僚全都得罪了,而且不少人都聽說了,連帶著祖大帥都對他有了點看法,認為他很不成熟。

祖克勇自己心裡也是後悔不迭,不知道當初怎麼就中了楊振的招兒了,現在再見到楊振,都是打著一百個小心謹慎,防著楊振再給他下套。

就連一直忙著自己的事兒,很少摻和暫編先遣營事務的徐昌永,也因為那三百多匹戰馬的問題,被折騰的連著幾天都沒有休息好。

楊振本來是不想帶上這麼多戰馬出海的,而且還把自己的戰馬都賣了換錢買東西,可是為了爭取徐昌永對走海路北上這個方略的支援,當時他硬著頭皮勉強答應了。

可是答應了之後不久,楊振的心裡就後悔得不得了。

因為大隊人馬出海以後,淡水補給困難,草料補給也困難。

草料補給方面,覺華島的運糧船隊,在給寧遠駐軍定期補給的糧草裡面,本來就有他們的份額,只需預留一部分乾草馬料就行,所以不算最困難的。

但是一路上的淡水補給,可就困難了。

先遣營六百來號人,其實還好說一點,在海上最多不過三兩天的時間而已,喝水的問題不難解決。

但是,徐昌永和祖克勇麾下帶著這麼多牲口,它們的飲水問題怎麼解決呢?楊振一時也想不出什麼好的辦法,所以乾脆就不去想了,而是直接耍賴,告訴徐昌永,要麼就別帶那麼多馬匹,要帶,就自己想法子。

短短几天時間,徐昌永又能想出什麼法子來?差點愁的頭髮都白了。

楊振倒是給了他別的選擇,希望他少帶點馬匹,把沒馬的蒙古兵變成鳥槍手,讓楊振指揮。

剛好祖克勇那邊兒,也要來了二百杆普通火繩槍,而楊振的火槍隊,又苦於人手不足。

這麼做,其實是兩全其美。

不過,徐昌永覺得,楊振的提議可能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所以,他非常堅決地拒絕了楊振的提議。

最後,還是他自己去找了方巡撫的兒子方光琛,反覆找了好幾次,才請動方光琛,去找袁樞說情,又給他預留了幾艘大船,專門運馬和水。

而且,為了能夠把馬匹順利趕到海船上去,從三月初三清早開始,徐昌永就率部在寧遠河口的一處海岸上,開始了土木作業。

他指揮著麾下三百名蒙古兵,砍樹伐木,挖土搭臺,披星戴月地幹了一天一夜,才算是搭起來一個簡易碼頭,可以讓馬匹沿著他們搭建的木製坡道和平臺,直接上船。

就這樣,從三月初一,到三月初四,一共沒幾天時間,然而跟著楊振受命北上救援松山的這些人,個個都是起早貪黑、晝夜不分,累得三孫子似的,簡直是度日如年。

等到三月初四的太陽終於西下,出發北上的時刻終於到來,這些原本應該提心吊膽的人們,卻是個個都鬆了一口氣,不僅暫時忘掉了北上的風險,反而十分難得地感受到了一種久違的輕鬆。

總算要離開寧遠了!三月初四日,黃昏,夕陽的餘光照耀在寧遠城以東的一處海岸上,楊振的親兵隊長楊佔鰲,高舉著“暫編寧遠先遣營”的大旗,緊跟在楊振的身邊,亦步亦趨。

楊振正在與前來送行的幾個人說話。

寧遠城裡的大人物們,比如巡撫方一藻方大人,比如遼東大帥祖大壽,都沒有前來送行。

就連祖大壽麾下的武將們,也沒有一個人前來給楊振、祖克勇、徐昌永等人送行。

對楊振來說,反正大家本來也不熟,他們愛來不來,不來拉倒,他也不在乎。

可是這個情況,卻讓祖克勇和徐昌永感到非常失落,而徐昌永更是罵罵咧咧,極為不滿。

當他們兩個人得知巡撫大人不來、祖大帥也不來,就連以前關係不錯的同僚祖大樂、吳三桂等人,也都不來送一送自己之後,心情非常落寞。

而且,緊折騰了幾天,人困馬乏,也懶得繼續站在海岸上吹冷風,早早地就乘著小舟,上了自己乘坐的海船,補覺去了。

而他們兩個人的麾下,一共四百人,帶著四百匹戰馬,花了好長時間,才沿著三百蒙古兵苦幹了一天一夜搭起來的碼頭平臺,把蒙著眼睛的戰馬拉上了一艘艘海船。

單是這四百個人和他們的四百匹戰馬,就佔用了這次北上船隊十二艘大船中的十艘大船,接下來的幾天裡,他們每個人,都將與自己的戰馬吃住在一起。

至於楊振直領的先遣營火槍隊、炮隊和擲彈兵隊,家當倒是不多,主要是火器,而且說白了都是小型火器,其實並不佔多少地方。

即便是最佔地方的十門虎蹲炮、十門佛郎機炮,也只用了一艘大船的船艙就全裝下了。

包括張得貴領著的炮隊左右翼八十個人,也和他們的二十門火炮待在了一起。

“楊協鎮!袁某在寧遠城,能夠得識你這樣的俊傑,實在是不枉來了遼東一行!不過,送君千里,終須一別!咱們就此別過!”

楊振看著親自趕來送別的督餉郎中袁樞,心裡也是十分感動,若不是機緣巧合之下,遇到袁樞,又恰好袁樞對他頗為欣賞,那麼他的海路北上計劃,遠不可能如此順利。

尤其是,在準備時間如此短暫的情況之下,即便是走海路北上的計劃能夠成行,若是沒有袁樞的鼎力支援,那麼準備不足的他們,也很可能一樣全軍覆沒。

所以,對於袁樞,楊振的感激,確實是發自內心的:“袁郎中過譽了!楊某隻是一介武夫,當不起袁郎中如此讚譽!若是此次北上,救得了松山,那麼咱們將來,必有再見之日!若是此行未果,楊某忠君報國之心,足可告慰祖宗先烈,也沒有什麼遺憾的了!”

袁樞見楊振話裡透著一股子“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的意思,心下也是黯然,沉默了片刻,突然從身旁拉過一箇中年漢子,指著那中年漢子,對楊振說道:“此人名叫袁進,是先父當年在登萊巡撫任上的舊部,現在覺華島屯糧城擔任水師營守備,雖然水師營現在沒有像樣的戰船,兵力也不足,幫不上你們什麼大忙,但是運送人馬,轉運糧秣,卻沒有問題!這次運送你們北上的船隊,即是由他擔綱管帶!”

袁樞說到這裡,又轉頭對那中年漢子說道:“袁進兄!這個楊振將軍,是愚弟任職遼東以來,唯一看重的朋友!此次海路北上,救援松山之事,即由他主持!這就拜託給你了!”

那個叫袁進的中年漢子,聽袁樞這麼說,連忙說道:“公子放心!公子的朋友,就是我袁進的朋友!為朋友兩肋插刀,我袁進不在話下!何況楊協鎮北上救援松山,乃是牽動遼東大局的英雄壯舉!袁進能夠共襄其事,聽候差遣,也可謂與有榮焉!”

送別的話,說到這裡,楊振覺得差不多了,看看西天上最後一抹夕陽,對袁樞說道:“袁郎中!時候不早了!你們再待下去,寧遠城也該宵禁了!還是請回吧!”

聽了此話,袁樞衝楊振和袁進點點頭,也不再多說什麼,轉身騎上了隨從牽來的馬,在馬上衝著楊振一抱拳,調轉馬頭,帶著隨從的一行人,朝著寧遠城的方向,策馬去了。

那個名叫袁進的中年漢子,看著袁樞一行人走遠,轉而對楊振說道:“協鎮大人!咱們也該登船了!”

“等一等!再等一會兒!我還有一些部屬沒有趕到!等他們來了,咱們就立刻出發!”

楊振這個話剛說完,就聽見站在身後的親兵隊長楊佔鰲突然指著寧遠河口的方向,大聲說道:“大人!他們來了!他們走的是水路!”

楊振聽見此話,連忙去看不遠處的寧遠河上,只見血紅的夕陽裡,一葉小舟,正順流而下,衝入河口。

楊振面帶笑容,扭頭看著新結識的覺華島水師營守備袁進,意氣風發地說道:“袁兄弟!走了!咱們出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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