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四章、行路難

鬥詩宴的地點是在飛庭空院最大的平臺之上,四周擺滿了筵席。

臺上有佳人翩翩起舞,曼妙身姿惹人遐想。

不過此刻眾人的注意,卻無多少放在美味佳餚與美人身上,而是放在了即將對壘的太平書院與國子監上。

先前莫祭酒出言譏諷秦師,一眾寒門學子頭腦一熱,應下了比鬥。

可是靜下心來,濃濃的不安卻是湧上心頭。

他們害怕輸掉比鬥,使秦師與太平書院蒙羞。

而市井出生的卑微身份,又讓他們在面對權貴時,有一種來自本能的怯懦。

秦楓雖不知道他們心中所想,卻也看出了端倪。

最直接的表現便是,明明筵席上的美酒佳餚可以隨意拿取,然而先前那錦衣公子帶來的鬧劇,卻是讓他們畏首畏尾。

一盞茶的功夫過去,竟無一人去碰那餐桌上的食物!

“爾等為何不吃?”太子好奇道。

呂榮吞嚥了一口口水,尷尬一笑:“我們來之前便已經吃過了,現在不餓。”

膽子最大的呂榮尚且如此,又何況其他人?

在這樣不安與緊張的氣氛中,不知不覺間,鬥詩宴便要開始了。

臺上的佳人欠身行禮,緩緩離場,接而便是那莫祭酒手捧登文爐,踏入臺中。

“既然此比鬥是由我國子監提出,那便由我來起這個頭,想來太平書院的諸位,應當並無意見吧?”

秦楓掃了一眼側開視線的寒門學子,淡淡道:“莫大人請便。”

“那便好。”莫祭酒拿出泛著白光的文房四寶,接而筆走龍蛇。

能夠成為國子監的祭酒,自然不是淺薄之輩,有些真才實學。

一詩落成,投入登文爐中,白煙冒氣,直達五丈,竟是一首珍品!

國子監眾學子紛紛叫好,而太平書院的眾人卻是低下了腦袋,雙手或是緊握,或是攥著褲腿。

只因莫祭酒詩中內容!

對方以鳳凰比喻國子監,以雞比喻寒門學子。

字裡行間的意思,無非就是,雞就算再怎麼努力,也無法飛上枝頭變鳳凰。

譏諷之意,可想而知。

圍觀眾人拍手稱讚之時,視線也投向了寒門書院眾人,眼中的戲謔不加掩飾。

詩詞最能表達意境與心意,而莫祭酒此舉,正是要擊潰太平書院一眾學子的信心!

“在下獻醜,也為拋磚引玉,不知爾等派誰出場?”

話音落下,太平書院這邊鴉雀無聲。

太子見狀,暗道糟糕,詩詞本就是直抒胸臆,有感而發,文人心氣被毀,又豈能做出什麼像樣的詩詞?

安雅亦是秀眉微蹙,她身為太平書院的老師,當即說了一些鼓勵的話,可這些話卻是如同石沉大海,沒有一個人敢予以回應。

閣樓之內,明皇見此一幕,神色不免失望。

國子監莫祭酒的伎倆,是個人都能看出,可若是這點打擊便無法承受,就算有真才實學踏入朝堂之中,也無法應對政敵的攻訐,只會泯然眾人。

“或許,讓寒門學子踏入朝堂,還是太早了一些。”明皇喃喃自語。

一旁的李公公聞言,微微嘆了一口氣,然後看向了人群前頭沉默不語的秦楓。

事情的發展如預想一般,莫祭酒的笑意在臉上張揚,他順勢說道:“既然太平書院的諸位才思枯竭,無法做出佳作,那便由我國子監的學生,繼續作詩,為後面節省時間。”

話音落下,他回頭示意。

先聲奪人的國子監眾人信心倍增,一個個踏入平臺之上,將詩詞丟入登文爐內。

二丈三丈的詩詞佔了大多數,其中四丈的詩詞也有兩篇。

詩詞一道早已非讀書人奉行的主流,有此結果,已算得上超水平發揮。

國子監眾人只覺得此戰已經穩操勝券,哪怕秦楓能夠寫出一篇聖品,太平書院也無力迴天,畢竟這一戰比拼的可是總量!

看看那些如同敗家犬的寒門學子,怕是連一首像樣的詩詞都無法拿出!

念及此,姓姜的直接出言譏諷道:“若是不敢應戰,可以早些認輸,省的接下來丟人現眼。”

“不錯,此戰在你們應下的那一刻,結果便已經註定。”

“市井之人也配讀書,當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嘲笑聲不絕於耳,如同一根刺,紮在了寒門學子的心頭。

可就在這時,秦楓開口了:“還記得當初寒門書院建立之時,我教給你們的第一課嗎?”

書院規模不斷擴大,後來改名太平書院,新進的學子自然有很多。

但無論先來後到,秦楓所講的第一堂課,都被一眾學子津津樂道,口口相傳。

最早的那一批人抬起了腦袋,腦中不禁回想起秦師鏗鏘有力的話語——“天將降大任於是人也,必先苦其心智......”

他們的臉上,不禁露出些許愧疚,但仍無一人,敢去直視秦楓的雙眼。

秦楓轉身掃了一眼眾人,認真說道:“出生只決定了一個人的起點,卻無法決定一個人的終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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