側旁果真也有人在唸故事,我扭回頭看到窗欞間的那兩個頭臉甚異的面具人雙唇上下張合,與我所正閱讀的日記相吻合。

那可以對上了,小人臉與日記中的“朗讀器”星期五應是同為一物,卻不知為何總躲於鏡窗的另一端。

而窗戶不能開啟,它如何進去又為何始終不出?它和眼前這頭戴盔甲白衣裝束的人關聯幾何?於近旁有人手活動的跡象那又是誰?我難以想通這一切。

倒是“星期”這詞頗有涵義,像是官文裡的以“七曜”作盈宿之劃分,與日月星辰的時歷週期相關。

這時候從小人兒那裡出現悅人的樂音,全然聞所未聞之曲,然則又格外動聽,細聽似為某類新音律辭,以未知的複雜的樂器演奏。

那曲調急緩相間,和著面具人的唇語像在嘆詠,但絕不近當下以承襲前元關漢卿一脈而來的苦怨。

我一動不動品著,又生怕打擾,連翻頁都小心謹慎——我一直認為該故事的描述關乎到月亮的生活,凡同與背班相連的一切我都無比重視。

********************************那一晚王后說了許多,王子逐一存記在心間,這樣夜下的細細叮囑與教誨,構成一卷夜下母子圖,深刻轉折了無故事王國的未來,它重啟了王國新的故事篇章。

許多許多年以後,當人們開啟封閉的穹罩,以脈脈銀河下緩慢攤開的《雪絨花》為序曲初始,直至史籍所記載的以該段歷史作為章尾的畫卷昇華,那樂章是這樣描繪著:銀練含笑收露,素女枉然巧織。

窗星淚淚,萬千隔絕,河漢作僑雄?♯⌒♪aretherld,arethechildren,aretheonesokeabrighterday¶∮♬我渡南門弄金簪,勝鵲橋無數。

看!天河碎亂,眾星飛散,∮♫'resavingourolives…∠♭||:♩:||我聽機器人的複述,星期五發出像朋克私人電臺一樣的吱吱劈劈駁駁的聲音,音質是窄帶的,混有串頻干擾,很有復古感。

聽覺類似百多年前短波段所發射的模擬調製,若配有畫面演示,指不定還是膠片修復式的。

我想起她曾經說的,夢漣湖上所有近期八十年資料全部被“詭鏈”截去,因此從零培育的“荒泉”僅有往前的四千萬分之一舊資料可以被用到。

而調出的這些素材與典故,因時期久遠我從未了解過,有些陌生感覺。

在它印象裡的基調或許匹配到相通的事蹟和情境,包含那年代人所期許的樂觀結局,被泉機靈地抖動到故事講述當中。

但排除初次聞聽這點上說,並不影響我對文章的理解。

出處上固然充滿浪漫性色彩,像個簡單的童話,可往往是越簡單文體越容易埋藏深意。

閱讀上的輕鬆易於讓人放下戒備,但我知道她不會隨意傳送無關訊息給我,只可惜我這邊也是知識閉塞,因無法檢索根本找不到文中的背景與出處。

……王后最後問:“孩子,若真有危難來臨,母親情願以自己替你擋在之前面對,但,在那樣危險的時刻中你怎麼不慌亂呢?”

沙漏看著母親星辰一樣美麗的眼睛,小聲回答:“媽媽,其實我內心非常的恐慌,如果慌張是潭中突然冒出的小黑魚的話,那麼當時有多少條小黑魚我就有多少的慌張呢。

但是我的心裡也有鎮靜,只因在那時間裡我選擇了鎮靜而已.”

孩子的回答是真誠毫不作偽的。

兩位公主瞧著最小的弟弟,眼看到沙漏痛心疾首的樣子既好氣又好笑,但見小王子未有大礙,她們懸著的兩顆心也總算放下了。

“真是太令人擔憂了,饕餮魚那種嗜血又兇猛的魚類,王國其實早已頒佈律令讓人們應該遠離。

嗯,還好沙漏弟弟沒事,母親,我想他是知道錯誤了.”

大公主輕聲勸說。

她善良美麗、善解人意,總是像明媚日子裡的陽光,讓溫暖沐浴在她身邊的每個人。

“母后,小沙漏可真沒想到地下會有這樣可怕的魚存在呢!這以前我也有聽人說過饕餮魚,只是從來未見過,可那是怎麼樣一種魚呢?”

小公主問,她有著一頭金色的捲髮,率直可愛,大眼睛白面板、紅撲撲的天使臉蛋。

她只比沙漏大1歲,是國王最小的女孩,他倆之間無話不談。

看得出,她是想透過轉移話題幫助弟弟,她時常表現得像宮中衛隊長守護王宮般地護衛著弟弟。

“我知道,那是一種內陸的淡水魚,生長在赫爾辛根默斯肯巖洞深處黑暗的水潭中。

就像弟弟親眼看到的,它們的牙齒雖小,但卻像金鋼石一樣堅硬,可做鑽頭;它們的鰭也很鋒利,能做箭頭或小刀。

無論你們在哪裡看到,一定要小心提防,必須遠離.”

大公主背書一般地說,她學過這方面的鑑戒教育。

“那可絕不是寵物、更不是玩具哦!”

末了,大公主強調般補充,“那可是赫爾辛根默斯肯的魚.”

但沙漏此刻終於逮到機會問他早已問題了:“母親,赫爾辛根默斯肯是個什麼地方?饕餮魚竟來自那樣的地方。

我偶爾會聽到別人說到這個地名,但從未有人說得清,只是講著,那是海天那邊非常遙遠的地方.”

小沙漏忽閃著眼睛仰看母親。

孩子們不約而同被這個問題吸引,六隻眼睛都看向母親。

王后有些猶豫,於是向拍瓦大臣看去。

大臣深知王后所慮:原來,在無故事王國的教誡體系中有個不成文的默契,赫爾辛根默斯肯以及外部世界是儘量避免被提到的詞彙,尤其是在對孩童的培育指導中。

原因是處於可塑期的幼兒容易被播種下一種稱為嚮往的樸素情懷。

在未來的成長中這種情懷很可能會變化為野望甚至白日夢一樣的東西——無故事王國確實在十分努力迴避這種情況發生。

另外的原因還源於一個重要現象:過於對赫爾辛根默斯肯的深入討論還往往引來無妄之災,具體原因尚難明說。

因為這種災禍並非直接針對赫爾辛根默斯肯這一地名或是名稱本身所包括的實際含義,而是由其本身所牽引至的某種相連性因素——赫爾辛根默斯肯就像橋樑一樣通往不祥的那哪裡;或者其正在被某個危害因子所虎視眈眈地盯視著、除滅著。

兩者確實都並行並立,靠得貼近,其中間的關聯物可象徵性表述為“難以摸捉的臠物”。

這詞並不美觀、還很慾望,可這麼長久過來,大家一致認為再找不出更真切的表達,就是那麼個意思了。

不遠處有個藏書閣在月下靜謐,那裡也藏入拍瓦的一段回憶。

老臣甚至連放入思想活動中的措辭都須小心謹慎揀著說,生怕驚擾到藏在裡面的東西。

——“對囉,這應該稱作為‘故世’!”

當時年輕的拍瓦還未長有鬍子,他一拍大腿給琢磨出來,驚詫得險些喊出聲。

但他接著趕緊掩上卷本,在眾人睽睽目光中警覺地把參研了一下午的古書還回到閣子最深處,層層鎖上門扉。

真相的核心被重重包圍,僅僅為王室核心與極少數“大臣”知曉。

星期五的講述到此戛然而止,我和它一般表情錯愕。

我也琢磨,這是泉對匯入詞發起了衝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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