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者段尾在兒時之問,可不正是我迫切需要知曉的嗎?但我遠不若他——從紙面所記載隱然可判定,我的學識甚至比不及日記當中的“青少年”、“中學生”、“孩子們”。

當“火箭”字眼現出之時,心情陡然被激靈。

我大喜過望,在密密深讀中終於可有明確相符的物件展露了,像冰山之一角伏脈洋下千里,不枉我費心察考。

其中原理在文間雖擦身而過,像抓不到的沖天火箭或滑溜的游龍。

然句中已蜻蜓點水般提到高溫噴槍、藍色烈焰、工質拋射等等字眼,組成一個完備的噴薄而之起時飛龍尾端構形。

我則疑慮的是,竟被冠以往前的“落後技術”來舉例,那更高深的知識豈非難以求解?扭頭看那面具人,早已息聲斷氣,從窗外若有所思地看著我;而身旁的伏案人則始終戴盔埋首、一成不變趴著擺出個淡漠的造型。

真想搖醒他問個清晰:兄臺,你的故事我正拜讀著,受益良多,可甚為關鍵的還語焉之不詳呀,能否起身賜教一二?我還漸漸冒出些許煩躁,班背遭受不幸的畫面在眼前無來由浮現,接著如卷軸被人抽走一般收起升騰、滅失雲上、重複澄澈。

掐指數來,該時期距開她離去已十二年餘,我還在按部就班地緩慢進行,若論效果,僅就比裹步不前好上一星點兒罷了。

我藏懷中《火箭書》裡的圖樣繪製得極其複雜,裡面還繪有眾多迷蹤一樣的細窄管道,內灌琳琅的輸送液,不知它們的功用為何!看過去,能把朱家侄兒皇帝送到月亮的飛龍實在不尋常,不啻於個再造活物。

而我憑著火炮與風箏僅僅只能在肉眼所見範圍內翱翔一番罷了,若真想衝出雲外突破彎彎的天際可還毫無頭緒。

惟把希望寄於手中日記裡!我快速翻頁找著,想要舞弊,但後頁可全都是空白的,應是要把這逐頁地看,該有的字型才會顯現,真所謂“天機不洩露,是對事不對人”的戲碼。

我喟嘆,著急也沒作用,這裡的安排是循序漸進的。

初始我以“臆”喚稱如此境地,看起來其實並非隨自我的意願執行事。

那麼,我就想起此次外出前往之目的是為了巡視,不知於此有無關聯——在那邊劃為建造龍臺的地點正在拆除掉臨濠諸宮,亦是清掃當年曾讓高祖大發雷霆的厭鎮殘餘。

早在洪武八年和十六年間,眾多中都殿裡的名材已分為兩批次被移走應天,改用於建造大內、圜丘、社稷壇、皇覺寺等處,意以破除被徵役的張士誠舊部所設咒術。

而班背所督洪武飛龍恐用途同此,那龍井中亦有磚瓦取材於此地。

自然而然地,我有心估計班背極有可能在那時期進入臆境,並曉得建造火箭秘技了。

如此一猜測讓這裡多少透著親切,恰恰安撫下我不耐的心情。

吾左顧右盼,這裡她也曾來過,也曾細細閱讀日記。

我放下情緒繼續,甚而又輕聲朗讀起來,很快適應了文字的斷句,念得流暢起來:故而,她上臺演說的專題實則是吸引我,我在臺下聽得甚為專注。

內容大約是動員青少年朋友們從小立志,產生對深空進擊的興趣與嚮往。

然而臺上的榜樣與臺下汲取的我卻有極大跨度,她所知道和講述著的對那時的我來說分明觸不可及,完全是另外一個新奇領域。

我仍記得一次開放課堂中同她交換過的月球實境體驗,一旦卸下裝備,那種失落的感覺能困擾我多日。

此時演說,她由人們感興趣的太空旅行說起,一直講到了探索者社群與空間測試、天體合約、微星駐月、圖靈星球等等諸如此類。

看得出做為演講人的她試圖以最接近我們這個知識層小白所能理解的方式做通俗詮釋,可在我聽來卻越來越感到豈有此理,再次迎來失落。

事後回想,為何生出莫名其妙的用心?哦,大約是:我正十四歲的年少,韶華青春的夢裡都僅作光怪陸離的看客,而她卻能在我所不知道的世界體會全然不同的重力,就連太陽拂照的光度都有著差別。

即便懊喪、刻意、做作,我依舊像周圍多數孩子那樣聽得津津有味、渴望瞭解更多——若換個演講人多好、或她非我同桌、或是另換個主題,都不會讓我這般彆扭障礙。

左右為難下,索性閉起眼睛專心致志聽著,這樣還能多少避開心坎間的差距。

初夏的日光射透眼簾帶出暖暖的橘紅色,聽她講述越多同她隔開的速度就越快,有如空間加速膨脹,直至聲音都似現出紅移,一片恍恍惚惚。

到後來我完全感受不到演講女孩是我的同桌,把那聲音、內容與印象、距離分開來,分別去感受著…說到底,之前她的形象可全都是我自己按照意圖塑造出來的,尤顯殷切自然(雖然許多事實並非如此,但總有解釋去為她辯解)。

而告別日裡,她這演講最終留下的是探索族群具有的那種極為意氣風發與鮮明卓然的特性。

得幸她最後的結束部分收攏於我能聽懂且親切有望的,所總結的內容同我周圍世界逐漸契合,因此即便我仍閉著眼,她從前的形象已多多少少重新聚集起來,彷彿擴張的空間已到了盡頭開始加速回縮……“…駐月器們先由檢測排疫部門先進行評估,其後頒發通行證,對所有器件的電氣與溫差效能進行老煉適應後才允許送入火箭艙。

一旦上得月球,這些人造物就在著陸位點附近自行分散開駐紮,探索者把這稱為‘菌種播灑’。

此後,有人專注做供電基站,有人專注做維護、有人做中繼、有人做礦石分析、有人做地形建模、有人做鑽掘窺視。

地球上還有相當多的山寨公司樂意為各種奇思妙想的使用者需求做產品開發和打樣,因此各個“落菌處”可被拾綴得各具特色。

總之。

最終位點形成一個內部相互協同的小社會,‘菌落’小社會又和其它位點進行互補。

鄰居和社員的概念就在那時候產生,對映在地球上不同地方的操縱人們中間,獲取的資訊資源再以分配形式在內部進行交換和價值流動.”

“不久前,我們進行了一次協議的重大升級,想讓這種‘菌群生態’越發茁壯,能在月表上逐步擴充套件、連結成區片。

每個部落將構成一個月球平臺謀求各自的需求,而社員則可以相互受讓執行一種我們稱為‘探索同好’間的聚集…”我往鍋皿裡輕攪甲殼素漿,待之均勻後倒入少量醋酸粉末,幾丁質漿液頓時變得透明起來。

其後新增少許薯粉放置入高壓靜電場產生器中處理,廚灶機閃出奇異光芒。

不久之後一種稱為“太空粉絲”的東西從側旁出口被製造出來,慢慢盤在碟子當中。

今日的主餐做好了,拌上佐料就可以開吃,我找到小杯倒上冰水,為年少無為的自己乾杯。

我想起那天會後,我並未再往哪裡去,背上書包,獨自一人步出校門離開了學校。

一隻忠於守門的柴犬衝我奔跑,好奇地叫了兩聲,又返身乖乖坐下。

自此以後那裡的人和事我再沒見到也無牽涉。

用餐後我睡了個覺,半困間產生對她的回顧,像逐步清澈卻又粘稠起來的凝漿。

回望嚮往昔,那種盈動暗影帶出迭迭漣漪的感覺越來越少,但日光仍強烈。

再次瞧看會生出如聆聽g弦的詠歎調時眷徘於皇家宮扉、無意間拾得自己完全無法瞭解的殿堂器物感,總之長久之後的印象並非那麼絕對真實了。

時常也有關乎她那種群體不真切的訊息傳來,若無意外各踞天地隅之一方,我與她永遠不可能再相見。

偶爾我在心頭會想到在中學時曾經有這麼一位灼灼眩目的同學、同桌,或者在細數平平無奇人生中油然現出她的形象。

如同比鄰星遠遠照來,徐以眼角餘光略為掃過之後再把焦點切換、轉臉匆忙別過。

那就是少年時期的我,身處在有限體驗與將來的未知夾縫,從裂隙中窺得的光線,總帶著衍暈與光塵跳動,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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