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陽宮的弟子,隨我上,修道百年,除魔衛道就在今朝!”

“殺光他們!”

一名身著道袍,身材略有些臃腫肥胖的絡腮鬍須中年道人,身旁飛懸著一口赤色焰光流溢的靈劍,虛空站立如是咆哮,鼓舞著己方士氣。

“呵呵,除魔衛道?誰不知道這十萬裡方圓,你們丹陽宮的紅蓮老祖就是最大的魔頭?”

“北十七宗弟子聽令,為了你等之父母妻兒,請竭力廝殺,奮勇爭先……先破此陣者,無論修為高低,境界如何,妾身皆願合身以報,共參極樂!”

影魔教的一邊,一名身材豐滿誘人的妖嬈美婦,一身華麗甲衣,留有一頭紫緞般的詭異長髮,雙臂雙腿修長白嫩,在其甲冑關節處,均有一枚拳頭大烏黑鬼頭死死咬在其上,美人骷髏,魅惑驚人而又有著邪異之感。

“諾!”

北十七宗弟子,一聽雲岫派大長老這樣的許諾,絕大多數都是眼中噴火,士氣暴漲。

北十七宗當中,影魔教的魔法、元劍派的劍修、火毒山殺中求道,而錦煙、雲岫兩派所擅長的皆是雙修採補之法,所謂的“共參極樂”所指何意,當然是再清楚不過。

不同於正道講究剋制,自律修持,魔道講究心魔縱橫,慾海操舟,在正道金丹真人與低階修士合籍,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但在魔道,卻並沒有那麼多的講究。

“柔月妖姬,你要不要一點臉皮,無恥,無恥之尤!”

那名身著道袍、絡腮鬍須的中年道人,見眼前魔宗修士士氣大漲,憤怒斥罵。

然而他面前遠處的雲岫派大長老柔月卻是玉手遮面,嬌笑連連。

“我是你們口中的魔道中人,要臉皮做什麼?這一點李長老不是早就知道了?哦,難道你也覬覦妾身久矣,那不如早早開啟山門陣法,本座的承諾對丹陽宮修士同樣有效.”

“哈哈哈哈哈哈哈……”肆無忌憚的嬌笑之聲遮蔽了戰場上的喊殺與慘叫。

北十七宗修士底蘊深厚,而丹陽宮的準備積累更加充分。

只見以那七座四階靈脈為中心,驟然之間有冰藍色的火焰光柱衝宵而起,直入蒼穹,引動雲氣,互為響應。

一片又一片的靈氣衝擊擴散開來,竟然漸漸在虛空當中凝聚出一頭巨大的淡藍色半透明狀巨龍,利齒獠牙,宛如神靈!“嗷!”

伴隨著巨龍游動身形,口噴熊熊藍焰,恍若江河決堤一般的火炎大潮,將魔道修士大軍的防禦陣式摧破,引起極大的混亂。

七座四階靈脈、四階大陣互為呼應,最後竟然形成一座五階大陣,如此精妙變化,遠遠超出了北十七宗魔道修士的想象。

好在,他們金丹修士數量實在太多,紫府、築基修士數量也眾多,以力破巧,即便是丹陽宮修士機變百出,也僅僅只是拉平雙方的差距而已。

南荒宗門,有豢養巨型靈象的傳統,平日裡用其皮糙肉厚以翻山越嶺運輸物資,戰爭時期披上甲冑,喂下丹藥,用以衝陣。

這些象妖已是靈獸,服食丹藥完全狂暴起來後,嘶鳴而起腳踏大地,可以裂地突矛,令練氣境修士站立不穩並且造成殺傷,也可以衝亂陣型。

除此之外,丹陽宮還有虎妖形態的重型傀儡,身形龐大卻體輕如燕,行動似風。

一對虎爪可以放出半尺來長的晶瑩爪芒,可輕易撕裂築基修士的普通防護法術,法器也防禦不了幾下。

然而面對這種情況,影魔教修士也是有著自身的應對,他們以妖獸死魂凝聚出大量身軀如煙,雙目血紅的蝠妖似中型魔頭,漫天亂飛,無孔不入,四面飛動,殺戮生靈。

巨型靈象,卻也會被叢集的蝠妖魔頭撲倒,吞噬血肉。

重型傀儡虎妖傀儡雖然兇悍,卻也會被叢集的蝠妖魔頭不斷攻擊,最終,徹底拆碎。

這些還僅僅只是戰場上的輔助,真正死傷慘重的,永遠是戰爭的主導者,人類。

每時每刻都有丹陽宮或者北十七宗的修士戰死,練氣甚至先天境的修士在地面上搏殺,練氣修士擁有法器的話,也擁有飛騰而起的能力,但他們通常都不會這樣做。

因為在地面上,高空中的相對高階修士通常不會對自己等人出手,但是如果練氣境修士飛騰到空中,那麼行動極不靈活的他們,就會成為築基修士的殺戮目標,順手斬殺。

七條靈脈之一的南玄峰,張相神帶著張家修士駐守在這裡,手中持握著一柄魔刃,儘管戰力兇悍,然而張相神的戰法卻是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身邊的許多人都已經完全陷入到殺戮的狂熱當中去了,傾盡全力的爆發法力,殺死敵人,一個兩個三個四個,而後法力竭盡,自己也被敵方修士所殺死。

張相神則不是,他甚至寧可放棄擊殺敵方同階修士的機會,僅僅只是擊敗對方,讓其遁逃,也不願打亂自己的節奏。

“我們這一戰的目的,是拖延足夠的時間,為蕭山老祖爭取煉成元嬰的時間,而不是殺多少人!”

“不要被戰場上的殺戮之氣迷離了心智,只要蕭山老祖成功凝結元嬰,我們的勝負,其實是無關緊要的.”

張相神將自己的神念,傳遞給四周的張傳靈、張傳書、張傳鴻,張相傑等人,消彌著他們的殺心,讓他們保留法力。

其實這麼做,除了張相神用在明面上的理由以外,還有一個隱藏著的理由,萬一蕭山老祖突破失敗了,多留一些法力,也可以比其它宗門修士跑得更快上一些。

張相神也曾經對蕭山真人凝結元嬰一事,做出過占卜卦算,但是數次測算的結果,都是撲朔迷離無法完成。

雖然對於高階修士的推算,出現這樣的結果是正常的,但是,張相神還是因此有一些更多的考慮。

人刀合一境界的張相神實在是太強了,再加上是紫府中期修為,又沒有北十七宗的金丹真人會刻意對他出手,再加上張相神心神清明,殺戮不重,這樣他甚至有餘力,救護家族中的精銳修士,使他們不至於在此戰當中遭受殺身之禍。

而在這個時候,張烈與月姥姥間的廝殺,也已經完全展開,不同於張相神的剋制,張烈,這名青年道人周身所擴散的殺力之強,意境之殘酷,已然達到匪夷所思,恐怖駭人的地步了。

這是因為,在與月姥姥鬥劍之前,他已經先斬過一遍自身,以天瞳之刃的能力,將自身除戰鬥殺戮以外的其它意念,都削弱到了最極致狀態。

錦煙、雲岫兩派的修士,都擅長以綺麗幻術害人,這在某種程度上是對人之天性的闡述與發展。

所以月姥姥展開自身金丹神通域,潔白蓮花漫天墜落,演化出無數幻象,或情或愛或欲或是其它,皆能滿足人心底最深處的欲求:你覺得她是你今生只可遇到一次的緣分,她萬般珍貴,獨一無二,你要保護她,幫助她,拯救她,呵護她。

你往刀山火海里去,滿眼都是她的影子,滿心都是愛情的誓言。

哪怕死的時候心中都是滿足的。

因為你遇到了這世上至為美好的愛情……身處於月姥姥的金丹神通域,張烈眼前全部都是這樣瑰麗幻象,“一花一世界,一念已千年”!只要一個念頭走錯了,就會陷入其中不能自拔,就算可以自拔,就在近側處的那名大敵也絕對不會給你絲毫機會。

“這傢伙的心神修為好驚人!不是說這傢伙擅長的是什麼三尸道法?但是以我觀之,這傢伙明明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劍瘋子,舍劍之外再無他物,這一身殺伐劍意精純到不可思議的地步.”

就在這個時候,形貌如童稚少女般的月姥姥敏銳注意到,眼前這名唯劍唯我的青年道人在摧毀漫天而落的白蓮過程中,他的身形凝滯住了剎那極短的瞬間,這也就是說這個青年道人的心神意志也並沒有他所表現出來的那般銳不可擋,也曾在短時間內陷入自己的幻術世界當中,體驗到了一番情愛的滋味。

“哼哼,果然是有承載上限的。

你若是有真人境界,我見了你調頭就走,一招都不會跟你交手,可惜你只有紫府修士的境界,道心再堅,沒有法力輔助,終究是有其極限的.”

能夠以所修幻術摧毀掉一名唯劍唯我劍瘋子的心神,是任何一位幻術高手都不願放棄的榮耀。

雖然月姥姥心中也清楚的知道,此戰自己的目的,是阻止蕭山真人成功突破,但是見自己四周的許多同伴,已經化為遁光飛射向那裡了,月姥姥心中稍做權衡之後,終究還是決定先把這個張烈拿下。

就像她之前所說的:“在這裡殺了張烈,也能撼動蕭山老鬼的心神!”

想到這裡,月姥姥的金丹神通域內,白蓮灑落,越發落英繽紛,而那名年輕道人身外其間,其所執雙劍上的明銳光芒,似乎也越來越暗淡下來。

終於,在一片白蓮幻影當中,張烈的腳步停止,慢慢閉上眼睛似乎陷入一場纏綿悱惻,讓人願意為之付出所有的愛情當中。

“好,終於成了,不枉費我消耗這麼多的心神法力.”

“隕生印,凝!”

見張烈終於受術,月姥姥雙手結印,白光滋長,但凡幻術高手,大部分都會修有一兩招大殺傷破壞力的法術神通,否則僅僅只憑幻術的話,迂迴周旋當然沒有問題,但是終究缺少正面對抗一擊絕殺之功。

腳踏白蓮,手捏法印,當那被喚為隕生印的法訣凝鍊完成時,月姥姥腳下的白玉蓮座似乎都因此暗淡兩分。

“去.”

低呼一聲,法印轟擊而去。

那隕生印法印,脫手之時僅僅只是一輪薄薄的符紙般符印,脫手之後飛行速度似乎也很慢,但事實上卻是似緩實疾,跨越空間一般,上一刻還在月姥姥的手上身前,下一刻就已經出現在張烈的胸膛前了。

如此神速,事實上幾乎更在“二音之境”的劍氣雷音之上。

然而,隕生印絕對稱得上是快了,張烈卻並沒有興趣親身體驗一下,它到底稱不稱得上狠!其身形同樣也是剎那間消失,而後,驟然出現在月姥姥的面前,一劍刺出。

在這一刻,張烈劍鋒所指,所到所及之處,其身後虛空當中直接具現出隱約的猙獰魔影,可見此擊傾盡全力、身心相合。

“怎麼可能,你沒有身中幻術?”

極近距離,雙方四目相對。

身處於白蓮法寶的庇護當中,月姥姥仰頭相望那一刻的眼神,在不可置信的同時,依舊充滿了天真童稚,但其中又隱藏著一股說不出的狡猾與惡毒,這兩種極端相反的特徵,交織成一種說不出的誘惑,一種讓人心甘情願死在她手也無怨言的誘惑。

然而依然是無用。

張烈的絕殺一劍,依然是精準無比的勁擊在月姥姥的額頭眉心處,快、準,狠,一劍既出,必殺,必勝,必死!“呃……”轟隆隆。

伴隨著血灑長空,隕生印法印同時也轟擊在了下方的地面上,那一瞬爆發出來的破壞威力,竟然硬生的推倒山峰撼動大地,在下方的大地上,豁然轟擊出深深凹陷長寬近裡的巨大坑陷。

“啊……原來如此,你是用什麼秘法暫時斬去了自身除戰鬥以外的一切情緒,同時又以那具化身承載幻術,讓我以為你已經受術不疑有他.”

畢竟是經驗老辣的金丹真人境魔修,雖然在此刻吃了大虧,但是也因此迅速就反應過來了:在開戰之前,張烈就以天瞳之刃斬去了自身除戰鬥以外的其它情緒,所以才能施展出唯劍唯我的可怕劍意。

他又刻意挑選了一名幻術高手為敵,同時將太陰白骨幡的化身覆蓋在自己身上,闖入月姥姥的金丹神通域,計算火候差不多後,就主動入幻,引誘月姥姥施展隕生印。

如果沒有太陰白骨幡的化身真實受術,像月姥姥這樣的幻術大行家不會受騙,但是既然幻術已經發揮作用了,那麼她的幻術修為越強,對自身幻術的信心越強,就越是不會有其它的疑慮。

在這個方面,實在是太陰玉冊道法變化的高妙,超出了月姥姥的認知。

全力施展隕生印的狀態下,月姥姥的感知能力下降,張烈以劫滅法目施展幻術,欺騙其一瞬。

下一刻施展劍氣雷音,以一音之境繞空奇襲,雖然隕生印的發招之快,已然在劍氣雷音二音之上了,但是因為張烈是提前規避,所以以一音之境劍氣雷音依然可以規避成功。

最後,便是全力一劍刺出,修為精進至今日,再加上全身心的一劍攻出,張烈的劍氣雷音已然完全達到二音之境了,其中快狠劍壓自然也是提升,即便在最後關頭月姥姥有所反應,也已經根本來不及去應變應對了。

光明飛劍當中摻入了大量庚金精沙,品質提升已經接近五階飛劍,這樣的飛劍,作全力一擊,正常來說只要突破了五階法器防禦,已經足夠擊殺金丹真人。

可是在此時此刻,剛剛才被張烈的劍意劍氣硬轟一記,月姥姥滿面血汙卻是傷而未死。

張烈此時此刻依然處於唯劍唯我的狀態下,他回憶著剛剛自己刺中那一劍的感應。

片刻之後,雖是疑問卻是肯定的言道:“煉體.”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知道了我這個秘密,就更不能讓你活著離開了。

賤男人,剛剛傷得本座好痛,我要你不得好死.”

在這一刻,在月姥姥的身軀上浮現出大量的漆黑色魔紋,同時其額頭兩側,同時生長出一對白玉似的小角。

很明顯在修煉幻術的同時,月姥姥也同時在修煉著某種魔功秘法。

雖然兇險絕倫,但是其效果既增強了幻術的威力,又附帶增強了其肉身的強度,否則的話,剛剛那一劍月姥姥就有很大的可能直接死去了。

“小輩,已經有本座的許多同道,向你師尊那邊去了,他們身上帶著許多雷珠,難道你就絲毫不擔心你師尊的安危嗎?”

“在這種時候說這種話來動搖我的心神,看來你所修煉的魔功反噬不小,你根本就不敢與我久戰,是怕自己會死在這裡?”

雖然現在這種狀態下,就僅僅只有理智與劍心,但是這句話明顯可以打擊月姥姥的心境,那麼唯劍唯我的狀態下,張烈依然會說話。

只是,言辭如劍、避實就虛,尋隙而入。

在身上魔化特徵不斷增加,月姥姥陷入驚怒交加狀態的同時,紅蓮洞府那邊也發生了變化。

伴隨著通天徹地的巨大雷柱,整個紅蓮洞府似乎都被打穿了,一名滿身灰白道袍,一頭蒼白亂髮飛揚的枯瘦老者,沖天而起,伴隨著他雙手揮揚之間,雄渾法力引動著滿空雷霆如蛇閃爍,轟鳴之聲不絕——比所有人想象的都還要更快,蕭山真人的渡劫速度與順利,似乎超乎了北十七宗所有修士的推想,以及正常的情況。

但是反過來想一想也對,正常金丹真人修士,又有幾人,能像蕭山真人這般滿打滿算修足八百年歲月的?若是真的讓他成功虛養命胎,進而胎化元嬰的話,那麼,蕭山真人的凝嬰速度,要快過大多數人也是正常的。

蕭山真人的沖天而起,駭得北十七宗那些急遁而來的金丹真人,一個個恐慌的面面相覷,一時竟不知道是不是應該跪下。

蕭山真人還未晉升元嬰時,就已然可以與元嬰初期修士周旋一二,以其修道底蘊,一旦讓他晉升元嬰成功,北十七宗十三金丹真人未必夠他拿捏的,到了那個時候,誰能活下去就全看誰跪得快,舔得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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