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話,翌日一早,陳璧君還按照原定的日程安排帶著人浩浩蕩蕩地先後視察了位於東街路100號的四省邊區行營和76號特工總部杭州區,然而視察結束之後卻並沒有按計劃前往西悅來飯店,而是直接去了杭州飯店,提前接見了工商界的代表。

這一下可算是打了李牆一個措手不及,然而緊接著,還不等李牆針對如此變故做出任何調整,陳璧君便突然毫無徵兆地終止接下來的一切行程,當天下午就動身前往了筧橋機場乘飛機南下廣州去了。

這下不光是李牆,整個杭州大大小小的官員全都被她給搞得一頭霧水,暈頭轉向了,直到傍晚,李士群才出面釋出了陳璧君早已提前準備好了的通知。

“到底是什麼情況?好端端地怎麼突然改變了行程,說走就走了呢?”

不怪李牆如此不爽,畢竟這陳璧君一走,刺殺行動自然也就沒辦法繼續實施,而自己那揪出叛徒然後甩鍋給高冠吾的一石二鳥之計自然也就胎死腹中了。

海棠見狀則連忙安慰道:“正所謂人算不如天算,或許是那老太婆真的命不該絕吧!”

直到如今,李牆也只能用這個理由來安慰自己了,但還是重重地嘆了口氣,“唉,難怪南造雲子那邊始終沒有任何動靜,現在想想,也許她早就知道那老太婆會更改行程,所以才那麼沉得住氣了。

看來想要揪出這個叛徒,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

“那現在我們要怎麼辦?”

一旁的海棠忍不住皺著眉頭問道。

“還能怎麼辦?只能先取消行動了,至於排查叛徒的事,也只能從長計議了.”

於是李牆就這樣不得不帶著十分鬱悶的心情返回了蘇州,然而剛一進家門,就立刻有人登門拜訪,非是旁人,赫然竟是此前李牆從地政局要過來的那個朱科長,朱有才。

“有才啊,這麼急著過來,有什麼事嗎?”

“主任高升,卑職這個做下屬的自然要第一時間前來祝賀恭喜的呀!”

不想話音未落,李牆便皺起了眉頭,“什麼高升?我怎麼不知道,你聽誰說的?”

“沈秘書啊!就在剛剛,她把我們幾個全都叫了過去,當眾宣佈了最新的人事任命,您現在已經是招撫整編委員會的正牌主任了!”

朱有才想也不想就直接脫口而出道。

“那原來的唐主任呢?”

“據說是要他出任了軍事委員的要席,但同時又免除了此前一切的本兼各職,差不多是明升暗降了.”

聽到這,李牆這才恍然地點了點頭,看來那汪精衛雖然嘴上不說,但心裡還對之前那件事耿耿於懷,否則也不會這麼快就對唐生明動手了。

正所謂“一朝得勢萬人捧,一夕落魄眾人唾.”

,儘管那唐生明現如今還不至於落魄到受人唾棄,但也不可避免地上了不少人的交際黑名單,畢竟無論是那些落水的漢奸,亦或是幫著日本人侵略自己國家的走狗們都不想到最後落了個裡外不是人的下場,故而自然要迫不及待地與之劃清界限,方為上策。

於是原本幾乎每天晚上都有達官顯貴出入往來的唐公館,轉眼間就立刻變得門可羅雀,冷冷清清起來,估計就連唐太太打牌的牌搭子恐怕都湊不齊了。

以至於當唐公館的管家見到李牆前來登門拜訪的時候,都忍不住大吃了一驚,然後才趕忙格外熱情地將他請了進去。

“我還以為你再也不會到我這裡來了呢!”

一見到李牆,唐生明便半開玩笑地說道。

“我也以為主任您會就此消沉下去呢!”

然而唐生明卻一臉無所謂地撇了撇嘴,“這算什麼?原本我對做官就提不起半點興趣,當初要不是那李士群幾次三番相求,我才不會去杭州當那個勞什子的破司令呢!哪像現在無官一身輕,想幹嘛就幹嘛!也不用每天忙於應酬,沒事陪陪老婆孩子,為什麼要消沉下去呢?”

“想不到主任您竟然如此豁達,看來是卑職多慮了.”

“嗨呀!我現在已經不是什麼主任了,所以你就別老一口一個主任叫我了,還是那句話,你能來,就說明你這個朋友我沒白交了.”

“卑職慚愧,那不知主……不知先生今後有何打算?”

李牆又問。

“打算?還能有什麼打算?無非就是吃吃喝喝,玩玩樂樂,辛苦了大半輩子,也該好好享受享受了不是嗎?不過放心,跟重慶那邊的聯絡,我還是會交給你來負責的,這一點不會有任何改變,再說就算我想改,參謀部也不會答應不是?”

見那唐生明已經把話說的如此明瞭,李牆便也不再多說什麼了。

可就在他準備起身告辭的時候,唐生明卻突然冷不防地說了一句,“阿牆啊,臨走之前我再送你一句話,你啊,能力是有的,但是這官場上的經驗,你還只是初窺門徑而已,日後真要是遇到什麼難題,儘管過來找我,別的我不敢說,但是幫你分析分析,出出主意還是可以的.”

“那敢情好!”

李牆聽了眼睛就不由得一亮,緊接著便有些迫不及待地問道,“既然先生您都這麼說了,那我就不客氣了,不瞞您說,眼下就有一個讓我十分困擾的難題,還請先生指點一二.”

然而唐生明聽了卻只是輕笑了一聲,便直接脫口而出道:“你是指如何在周佛海和李士群二人之間站隊的問題吧?”

不得不說,唐生明還是有兩把刷子的,不等李牆開口就已經猜到了他要說什麼。

於是李牆也不隱瞞,連忙點頭稱是。

唐生明這才慢悠悠地說道:“老話說得好:縣官不如現管。

再說你的官職和秘書都是那李士群親自任命的,你覺得他會容忍自己的下屬胳膊肘向外拐麼?當然了,你也用不著把自己的立場表現得太過明顯,只要能說得過去就行,畢竟你幫了周佛海那麼大的忙,即便日後李士群失了勢,他也不會太過為難你的。

不過我可不是要你當騎牆派啊,這種人可是兩邊最不待見的!明白了嗎?”

“我明白了,多謝先生.”

“去吧!”

得到唐生明的指點之後,李牆從唐公館出來的時候心中便已有了計較,轉過天來,便備下了厚禮來到了李士群的宅邸。

“哎呀阿牆兄弟,不是我說你,來就來吧,怎麼還帶東西啊?”

儘管嘴上這麼說,但那葉吉卿到底是個貪財之人,在看到李牆帶來的那些精美的珠寶首飾之後,也忍不住雙眼放光,眼裡滿是貪婪之色。

“在下自知之所以能當上這個主任,全都仰仗夫人您的栽培,毫不誇張地說,若無夫人當初為我美言,就無在下的今天,在下無以為報,只能略備薄禮,聊表心意,還望夫人務必收下,莫要嫌棄才是啊!”

此時的葉吉卿已經笑得合不攏嘴了,“不嫌棄,不嫌棄,阿牆兄弟,說句掏心窩子的話,這年頭像你這樣知恩圖報的人,可真是不多了!只怪你早早就成了親,要不我說什麼也得給你說一門上等的親事!”

“承蒙夫人厚愛,在下不勝惶恐,只怕是無福消受了.”

“算了,不說這些,今兒個我高興,這就叫廚房準備酒菜,吃完了再陪我打上兩圈,如何?”

面對葉吉卿的盛情款待,李牆自然也樂得從善如流,“夫人有命,在下自然恭敬不如從命.”

“好,來人啊,備飯!”

……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之後,葉吉卿便有些迫不及待地命人收了碗筷,緊接著便支起了牌桌。

不多時,兩個被葉吉卿親自打電話叫過來的牌搭子和沈耕梅便走了進來。

“沈秘書?你怎麼過來了?”

李牆自然知道葉吉卿此舉的用意,卻還是明知故問道。

沈耕梅聽了頓時俏臉一紅,小聲回道:“主任,我……”

然而話沒說完,就被一旁的葉吉卿給打斷了,“嗨呀,這又不是在你們辦公室,用不著拘著,隨便一點嘛!”

此話一出,那沈耕梅的臉更紅了,倒是一旁的李牆十分贊同地點了點頭,大大方方地回道:“夫人說的是,那在私下裡我就叫你沈小姐好了.”

然而話音未落,那沈耕梅也不知哪裡來的勇氣,聲若遊蚊地說道:“叫……叫耕梅也是……也是可以的.”

“那好吧,耕梅小姐.”

“哎!這就對了嘛!”

葉吉卿笑眯眯地說道,“來來來,打牌打牌,耕梅啊,你就在一旁好好伺候便是.”

“是!”

說完沈耕梅便主動坐在了李牆的身邊,小心翼翼地伺候起了牌局。

沒想到李牆對此卻並沒有表現出任何牴觸的情緒,這便讓她安心了不少,甚至還在心底產生了一絲莫名的竊喜。

殊不知此時的李牆早已把注意力全都放在了牌局之上,只是根本無暇理會她罷了。

因為葉吉卿親自打電話叫來的兩個牌搭子可不是一般人,其中一個便是吳世寶的老婆佘愛珍,而另一個,則是李牆的老熟人,《清鄉日報》的副主編關露。

單就收集和竊取情報的效率而言,在牌桌上可遠比什麼偷偷潛入檔案室,機要室要高效,安全得多,往往一句漫不經心的話語,或許就包含著價值千金的珍貴情報。

也正因如此,李牆才讓海棠拼命練習打牌技術,只是萬萬沒有想到,還沒輪到海棠,反倒是讓自己先抓到了一次這樣的機會。

機會難得,李牆自然不會輕易放棄,於是便一邊打牌一邊留意著幾人的對話,生怕漏掉從她們嘴裡說出的每一個字。

“卿姐,聽說了嗎?日本人在租界大開殺戒了!”

吳世寶的老婆佘愛珍率先開啟了話匣子,一臉興奮地說道。

相比之下,葉吉卿倒是一臉的不以為然,“多新鮮啊!日本人哪天不大開殺戒了?”

“嗨呀,卿姐,你沒明白我的意思,聽說日本人這次殺的基本都是洋人,而且大部分都是英國人和美國人.”

葉吉卿聽了忍不住輕笑了一聲,“呵,恐怕他們做夢也想不到自己也會有今天吧?”

“誰說不是呢!說真的一想起那幫洋人平日裡高高在上的樣子我就來氣,想不到這口氣竟然讓日本人替我給出了.”

佘愛珍恨恨地說道。

葉吉卿自然知道佘愛珍的脾氣,隨手打了一張牌後便十分配合地追問道:“因為什麼呀?”

“聽說是違規囤積生活物資,主要是煤,米,汽油之類的,導致整個上海物資供應困難.”

“哼,賊喊捉賊的老把戲了,不用問,那些物資一定都進了日本人的口袋了.”

“可不是嘛!”

佘愛珍說著便有意無意地看了坐在自己對面的李牆一眼。

葉吉卿則連忙給了她一個放心的眼神,“都是自己人,有什麼話但說無妨.”

佘愛珍這才點了點頭,繼續說道:“卿姐放心,特供的事,老吳已經跟日本人談好了,絕對沒有問題.”

“告訴老吳,到時候想辦法再多弄兩份特供,一份送到阿牆兄弟家裡,另一份送到唐公館去.”

此話一出,便立刻換來了李牆又驚又喜,同時有不勝感激的目光。

然而不等李牆開口,一旁的佘愛珍便有些為難地說道:“卿姐,不是小妹我有意推脫,只是突然增加兩份特供,日本人那邊……”

“這還不簡單?實在不行,就從我那份裡面扣嘛!”

葉吉卿隨口說道。

“那好吧,我儘量.”

直到這時,李牆才終於有機會開口說道:“夫人,在下……”

“好了!阿牆兄弟,什麼都別說了,我意已決,這件事就這麼定了.”

不等李牆把話說完,葉吉卿就抬手打斷了他,“其實我這麼做也是有私心的,就是要讓其他人看看,只要一心跟著我們家士群,就會有數不盡的好處.”

說完便猛地把牌一推,興奮不已地說道:“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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