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那葉吉卿哪來的那麼高的興致,自打牌局開始就停不下來了,其他幾人見她的興致如此之高也不好掃了她的興,於是竟然就這樣陪著她足足打了一個通宵,回家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

不想一進家門,就看到海棠和松岡由衣兩人整面對面地坐在客廳裡,顯然兩人都是一夜沒睡,一旁的阿香則不停地向自己使著眼色,頓時就讓李牆心裡不由得咯噔了一下。

“回來了?”

“嗯,回來了.”

不知為何,海棠說話的語氣越是平靜,李牆的心裡就越不踏實。

然而話音未落,松岡由衣便已經湊了過來,提著鼻子就開始聞了起來。

“你這是幹嘛?”

正說著,那松岡由衣卻已然皺起了眉頭,“嗯?你身上怎麼有股女人的味道?”

“多新鮮啊!我可是陪著李太太打了一宿的牌,身上怎麼可能不沾染點味道呢?”

“不對!”

松岡由衣顯然不相信李牆的解釋,又聞了聞,隨即便一臉篤定地說道,“除非有過近距離接觸,否則哪裡會有這麼重的味道?還不快老實交代?”

“交……交代什麼?”

說著李牆便低頭使勁聞了聞,“再說哪裡有什麼味道?我怎麼一點兒都聞不到呢?”

“還想狡辯!”

“好了!”

松岡由衣還想繼續追問,不想卻被海棠直接給打斷了,“人回來了就好,看你這臉油的,熱水已經給你打好了,先去洗把臉好好收拾一下吧!”

李牆趕忙應了一聲,隨即便如蒙大赦一般跑了出去。

然而就在他收拾洗漱的當口,一陣急促的門鈴聲卻響了起來。

沒過多久,就聽阿香興奮地喊道:“天哪!阿誠哥!你……你怎麼回來啦?我還以為……嗚嗚嗚……”

緊接著,就聽阿誠寵溺地說道:“傻丫頭,哭什麼呀?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聽到這,李牆便也顧不得其他,胡亂抹了兩把連就走了過去,“阿誠回來了?!”

“是啊,阿牆少爺,我回來了!其實我昨天晚上就回來了,你這地方還真是不好找啊!害得我不得不在老宅住了一晚.”

說到這,阿誠便注意到了客廳裡那張陌生的面孔,“這位是?”

松岡由衣則簡單明瞭地自我介紹道:“杜望舒.”

“原來是杜小姐,您好,初次見面,我叫明誠,是明家的管家.”

“那我可以叫你阿誠先生嗎?”

“當然可以!”

兩人簡單寒暄了一番之後,李牆就把他帶去了書房。

不想兩人剛一進到書房,不等李牆開口,阿誠就忍不住問道:“外面那個杜小姐……到底是怎麼個情況?”

“就知道什麼都瞞不過你,實話告訴你吧!她不是中國人,而是日本人.”

“你說什麼?日本人?你讓一個日本女人住進了自己家裡?你……”

李牆則連忙擺手,“哎呀,你怎麼還急了?先聽我把話說完呀!”

“那你說啊,我聽著呢!”

阿誠抱著胳膊回道。

“這麼跟你說吧,她的真名叫松岡由衣.”

“松岡由衣?松岡……”阿誠先是沉吟了片刻,緊接著便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她該不會是……”

李牆也沒有隱瞞,點頭承認道:“沒錯,她正是松岡洋右的親孫女.”

“那……那你也不能……”

“嗨呀!說起這件事那可就說來話長了,有時間我再慢慢跟你說,反正她是日本人這件事你知道就好,但是平日裡還是要把她當做中國人來對待就可以了.”

“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好吧!”

“她的事暫且放在一邊,還是說說你吧!怎麼突然回來了?大姐那邊……”

“放心,大姐很好,還託我給你們帶好呢!”

“那就好.”

聽阿誠這麼說,李牆這才長長地鬆了口氣,“那你這次回來?”

“組織交給我兩個任務,一個是考察重新建立交通線的可能性,至於另一個,則是想辦法搞一臺裝置回去.”

此話一出,李牆的面色便立刻凝重了起來,“組織為什麼要重新建立交通線,難道原有的那條線出了什麼問題麼?”

“雖說日偽大搞清鄉運動對我們並沒有造成太大的實質性打擊,但卻讓根據地和上海、南京這樣的大城市之間的交通變得異常困難,別的不說,就連以往十拿九穩的檔案傳遞任務,這段時間就已經失敗三次了。

所以組織才派我回來仔細考察一番.”

聽到這,李牆這才緩緩地點了點頭,然後才繼續追問道:“任務進展得如何?”

“還算順利,沿途各個哨卡已經很少能看到日本兵了,沒有了他們的監督,那些偽軍根本不足為慮.”

“那就好,這麼說,你來找我,是為了另一個任務?”

“嗯.”

“需要什麼?”

“捲菸機.”

“要什麼?”

此話一出,李牆便不由得一愣,甚至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趕忙再次確認道。

阿誠則聳了聳肩,再一次確認道:“捲菸機啊!”

“你要那玩意兒做什麼啊?真不是在跟我開玩笑?”

不想阿誠聽了卻神色一肅,一臉正色地回道:“這可是組織經過了多方討論研究之後做出的決定,當然不是在開玩笑了,一來淮南本就是著名的烤煙產地,結果被日偽清鄉運動這麼一搞,菸葉就沒了銷路,根據地的同志大多也只能抽自己卷的捲菸,所以組織便有了開辦菸廠的念頭,這樣既可以解決根據地的香菸需求,還能幫當地種植菸葉的農民減輕壓力,搞不好還能搞點創收,簡直就是一舉多得呀!”

“聽你這麼一說,倒也是這麼回事.”

阿誠則繼續說道:“說來也巧,就在不久前,我們在一座小鎮上發現了一個小型捲菸廠,據當地民眾介紹,該廠是幾位鄉紳聯合創辦的,原本效益還不錯,可後來因為當地政府的橫徵暴斂,廠子的利潤率是越來越低,便逐漸難以為繼了。

於是組織在得知了這一情況之後,便想辦法湊了一筆錢入股該廠,並派遣一些幹部到廠裡去做工,學習捲菸的製作工藝以及廠子的管理經驗,為之後建立新的捲菸廠做前期準備.”

然而在聽了阿誠的講述之後,李牆卻為了難,“想法倒是不錯,只是現如今日本人對於物資的管制已經到了喪心病狂的程度,就連香菸也被列入了管制清單,更不要說捲菸機了.”

“所以我才來找你啊!”

考慮再三,李牆才開口說道:“阿誠,不是我有意推脫,只是不論怎麼想,捲菸機的目標都實在是太大了,就算我有辦法搞到,你也運不出去。

這樣好了,我先想辦法給你搞一臺手搖的小型捲菸機,先讓捲菸廠運轉起來再說,然後再找合適的機會將大型動力捲菸機的零件和圖紙分批分次地運回根據地,怎麼樣?”

“麻煩是麻煩了點,不過倒也不失為一個辦法。

那這件事就拜託給你了!”

說完,阿誠就準備轉身離開。

見阿誠要走,李牆便趕忙出言攔道:“怎麼,這就要走了?”

“是啊,越早摸清上海那邊的情況,重新建立交通線,組織的損失就越小,耽誤不得呀!”

“那你的下一站,應該就是上海咯?”

“嗯.”

“那你記得回家看一眼,大哥要是知道你回來不去看他,肯定會生氣的.”

“知道啦!”

“另外,記得抽空再找個人好好設計一下包裝.”

此話一出,阿誠便不由得一愣,“包裝?什麼包裝?”

“自然是香菸的包裝啊!你剛剛不是還說,捲菸廠不光可以解決根據地的香菸需求,還能幫當地種植菸葉的農民減輕壓力,搞不好還能搞點創收的嗎?既然要創收,那就得拿到市場上去賣,沒有自己的品牌包裝怎麼行?”

“嗯,說的也是,你這倒是提醒我了。

好,我記下了.”

說到這,阿誠才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說道,“啊對了,差點忘了告訴你,蘇醫生的醫館已經搬到了柏家巷,機器到手以後放在他那就可以了,回來的時候我就不過來了,以免節外生枝.”

“好!那你路上小心.”

儘管只是匆匆一面,但看到阿誠平安無事,也讓李牆心情大好,而松岡由衣儘管對阿誠表現出了十足的好奇,卻也並沒有過多追問。

送走了阿誠之後,李牆便立刻行動了起來,只用了半天不到的功夫,就在二手市場上找到了一臺九成新的手搖式捲菸機。

二話不說將其買下之後,李牆便立刻馬不停地驅車前往了柏家巷,時間不大,就在一間剛剛開業不久的蘇氏醫館門前停了下來。

然而萬萬沒有想到,就在李牆拎著那隻裝著捲菸機的箱子走進醫館大門的時候,竟好巧不巧地迎面撞見了一張熟悉的面孔,非是旁人,赫然竟是剛剛跟自己打牌打了整整一宿的《清鄉日報》副主編關露!

事出突然,再想回避已然是來不及了,於是李牆只好硬著頭皮主動上前打起了招呼,“喲,關小姐,這麼巧啊?”

那關露顯然也沒有料到,自己竟會在這裡撞見李牆,眼中頓時就不自覺地閃過了一絲慌亂,但是很快便又冷靜了下來,決定先發制人,於是便乾笑了兩聲回道:“是啊,真是太巧了,真沒想到在這樣的小醫館也能撞見明主任這樣的大人物啊!”

“唉,明某不過只是一個小小的主任而已,算哪門子的大人物哦!不瞞你說,家姐在世時,這個蘇醫生就是我們明家的私人醫生,聽說他的醫館重新開張,這才過來看看.”

李牆笑著把早已準備好的說辭說了出來,緊接著便看了一眼關露手裡拎著的藥包,隨口反問了一句,“倒是關小姐你,昨天晚上還好好的,怎麼今天就來看醫生了?沒事吧?”

“多謝明主任關心,我沒事,就是許久沒有熬夜,頭有些痛而已,所以才來找蘇醫生開了兩副安神的藥.”

聽到這,李牆這才恍然地點了點頭,隨即便有些愧疚地說道:“這倒是在下的不是了,早知如此,昨晚就不拉著你熬一個通宵了.”

關露則笑了笑,“明主任言重了,難得昨晚李太太興致那麼高,真要是掃了她的興,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說到這,關露便不由得秀媚微蹙,緊接著便用手輕輕扶了下額。

李牆見狀趕忙關切地問道:“關小姐,你沒事吧?”

“沒什麼,只是覺得有些頭暈而已,回去吃了藥,休息一會兒應該就沒事了.”

“那你還是趕緊回去休息吧!我幫你叫車!”

關露並沒有拒絕李牆的好意,輕輕地點了點頭。

於是李牆便轉身去巷子口幫她叫來了一輛黃包車,小心翼翼地將她扶了上去。

直到目送那輛黃包車消失在巷子口,李牆這才暗自鬆了口氣,邁步走進了醫館。

“組長,你可算是來了.”

一見到李牆,蘇太太就立刻帶他上了二樓,如釋重負地說道。

然而這一聲“組長”卻讓李牆聽了不由得有些臉紅,“說起來,我這個組長當的還真是不夠稱職啊,來蘇州這麼久了,才第一次跟你們見面.”

蘇太太聽了卻笑著搖了搖頭,十分善解人意地說道:“沒什麼,我們都知道,組長你也是身不由己。

索性這段時間蘇州這邊還算平靜,沒有像上海那樣動盪不安.”

“那就好.”

說到這,蘇太太便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向李牆彙報道:“對了組長,有件事要向你彙報一下.”

“什麼事?”

“出於安全起見,我們已經把電臺從扁舟號上轉移到了……”

然而不等蘇太太把話說完,就被李牆給抬手打斷了,“好了,蘇太太,我知道有這件事就可以了,至於電臺的具體位置,就用不著向我報告了.”

“好!”

蘇太太自然明白李牆的用意,於是便也沒再堅持,點頭答應了下來。

李牆這才將手上的箱子遞了過去,“好了,說正事,這是阿誠要的捲菸機,你收好了,等他回來的時候交給他。

另外,告訴蘇醫生,以後直接去我家裡交換情報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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