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牆兄弟,你沒搞錯吧?這裡怎麼看好像都跟‘刺激’不搭邊吧?”

唐生明一路跟著李牆走進海軍俱樂部,一邊走一邊不停地小聲叨唸道。

“這種事情,自然是要偽裝得越正規越好了!畢竟這裡可是華東地區最大的黑市嘛!”

“你……你說什麼?黑……黑市?”

“怎麼樣,季澧兄,沒想到吧?以往根本就見不得光的黑市,竟然就這樣堂而皇之地設在日本人開的海軍俱樂部裡,是不是想想就很刺激啊?”

“你……我……嗨!”

一句話,讓唐生明有些哭笑不得,合著從頭到尾,自己說的跟李牆理解的完全就是兩碼事。

儘管很想就這樣一走了之,可就像李牆剛剛說的,來都來了,不如就趁此機會好好了解了解這個所謂的華東地區最大的黑市,到底有什麼過人之處好了。

可即便已經打定了主意,但唐生明表面上卻是一副極度失望,興致缺缺地“哦”了一聲,繼續跟著李牆向裡面走去……“季澧兄,看到那邊那個酒吧了嗎?看起來只是一個平平無奇的吧檯,可實際上卻是買賣情報的交易所;還有那邊的咖啡廳,是專門為買賣雙方提供密談包間的。

對面的娛樂室則是傭兵殺手們接取委託的地方。

怎麼樣?夠刺激的吧?”

然而唐生明聽了卻只是哼了一聲,沒好氣地問道:“什麼亂七八糟的?說了這麼多,那我怎麼知道這裡有沒有我想要的東西?”

“簡單!”

說著李牆便大手一揮,“服務生,麻煩你,給我那一份今天的選單!”

話音未落,便立刻有人應道:“好的先生,請稍等.”

時間不大,兩份精緻的選單便分別送到了李牆和唐生明的手上。

“這……我說阿牆兄弟,你不是在忽悠我吧?這選單……”唐生明不看還好,一看到那份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選單腦海裡便瞬間畫滿了問號。

一旁的李牆則趕忙笑著解釋道:“季澧兄,你可千萬別小看了這份選單,雖然乍看之下很是普通,但卻是暗藏玄機的。

就比如這上面的葷菜,每一道菜都對應著一種管制物資,豬肉類特指西南,牛羊肉用來指代北面,相反的,禽類則是華南一帶,海鮮類則是進出口相關。

而那些素菜則是煙土,比如這道‘白油雞樅’指的就是雲南剛到的煙土.”

說著李牆便將那張選單翻了過來,“另外背面的這些湯品指的則是那些準備接走私委託的運輸公司。

當然這些只是相對低階的業務,更高階的,則隱藏在酒水當中,比如用紅酒指代軍火,雞尾酒指代緊俏藥品,洋酒指代車,除此之外,還有更特殊的一類,就是無法追查來源的物品,統稱‘無縫鋼管’.”

聽到這,唐生明這才恍然地點頭說道:“原來如此,想不到這小小的選單裡面竟然藏著這麼多的門道,行啊,阿牆兄弟,看不出來你懂的還不少嘛!就你對這的瞭解程度,想必是來這不止一兩次了吧?”

李牆趕忙謙虛地擺了擺手,“略懂,略懂而已.”

正說著,一個結結巴巴的聲音便突然響了起來,“明……科長?想不到竟……然能在這碰……到你,真是太……太巧了啊!要……不要喝……一杯?我……我請客!”

李牆當然知道,那人說是請客喝酒,實際上是有重要的情報要出手。

可即便如此,李牆也沒有立刻答應,而是轉頭看向了一旁的唐生明。

唐生明雖然對這裡還不是很熟悉,但腦子轉的倒是飛快,當即就聽出了那人的言外之意,於是也沒有阻攔,隨口說道:“你去吧,我先一個人四處逛逛.”

“好吧,那兄弟我就先失陪了!”

說完,便跟著那人在酒吧酒保的安排下徑直走進了一間貴賓包間。

一進門,李牆就毫不客氣地往沙發上一坐,微微皺起眉頭對那人說道:“我說謝老弟,你可真沒把我當朋友啊!上次匆匆見了一面之後,就一點兒訊息都沒有了,怎麼又跑到杭州來了?”

謝若琳聽了不由得嘆了口氣,“唉!這事說……說來話……可就長了啊!”

“那你還是別說了,要不等你說完,天都亮了!”

李牆笑著打趣道,緊接著便直奔主題,“還是先說正事吧!看你剛剛那樣子,怎麼,是又搞到什麼值錢的情報了?”

“那……是當然,我……保證這……次的情報絕……對價……值連城!”

謝若琳得意地說道。

然而李牆卻一臉的不以為然,“得了吧!你每次不都是這麼說的嗎?”

“這……次不一樣,真……的!我……發誓!”

“那你先跟我說說,是哪方面的情報?”

謝若琳則嘿嘿一笑,“明科長,您要是這……麼問的話,那牽……扯的勢力可就太……多了,香港……重慶……南京,甚至延……安方面也不是沒……沒有可能啊!”

“真的假的?那我倒是要聽聽,你要為這條情報開價多少啊?”

“不多!一萬美金.”

此話一出,竟直接就把李牆給都笑了,“一萬美金?那可差不多相當於十五根金條啊!謝老弟,你這胃口未免也太大了吧?”

“沒……辦法,誰讓這個情報牽……扯到那麼多……方面的勢……力呢?”

謝若琳聳了聳肩說道,“說句掏……心窩子的話,這也就……是明科長你,要是換二……一個我……都懶得跟他廢……話!”

聽到這,李牆也不打算繼續兜圈子,於是便很是乾脆地說道:“成!就衝你這句話,這個情報,我買了!”

“真……的?看來我真……沒看錯人,明……科長果然是個懂……行的人吶!”

“奉承的話就免了罷!我醜話可說在前頭,要是這個情報讓我覺得值這個價的話,我就一定會讓你,怎麼吃的就這麼給我吐出來,明白嗎?”

“明……明白!明……科長放心,這點規矩小弟自……然懂的.”

聽到這,李牆才從掏出了支票本,謝若琳見狀趕忙殷勤地將自己身上的鋼筆雙手送上。

“喏!看好了,滙豐銀行限期十天,過期不候!”

李牆隨手將那張簽好的現金支票往謝若琳面前一拍,淡淡地說道。

謝若琳則先是仔細地檢查起了那張支票,確認無誤之後,臉上便立刻笑開了花,“明……科長,就是明科長,出手果……然大方!多謝啦!”

不想李牆卻連忙擺手,“先別急著謝,說說吧,你所謂的那個價值連城的情報.”

話音未落,謝若琳便立刻收起了那副貪財的嘴臉,正色道:“萬……昌米號的老闆,上海米業同業公會的萬理……事長,被76號給抓了!”

“你說什麼?”

此話一出,李牆便是一驚,緊接著便立刻追問道,“萬理事長被抓了?這事我怎麼不知道?什麼時候的事?”

“有……一陣了,據說是去年年底的時候,76號吳…世寶親自帶的隊,設計秘密抓……抓捕的.”

“去年年底?竟然把訊息壓了這麼久,看來你說的沒錯,要不是干係重大,76號也不必如此嚴密地封鎖訊息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76號為什麼要抓他?”

“聽說早在去……年年初的‘高陶事件’出了之後,他就以……經被列為重點懷……懷疑物件了,後來傅市長遇刺,也有不……少證據都指向他是幕後真兇,只是因為當時的日……偽還在爭取杜老闆的支援,所以才……沒有立刻實施抓捕.”

這下李牆聽了便有些摸不著頭腦了,“既如此,那76號為什麼又突然決定對其實施秘密抓捕了呢?”

“還……不是因為‘天馬號爆炸事件’鬧得太大嘛!”

李牆雖然遠在杭州,但是這起“天馬號爆炸事件”他還是知道的,當時日本剛剛公開表示將正式承認汪精衛的偽政權,汪精衛便立刻為能得到主子的承認而興高采烈地宣佈要擇日公開發表日、“滿”、“華”共同宣言。

而且為了廣造聲勢,日偽還在上海邀請了一批德、意、日軸心國的外交使節,日軍高階軍官,組團乘坐“天馬號”專列興沖沖地趕赴南京參加簽字典禮。

而就在他們出發之前,明樓便透過那個三井壽一提前獲取到了有關專列的絕密資訊,隨即便將有關情報經由秘密電臺傳到了重慶。

戴笠得知了這個訊息之後,當即決定復刻“爆破櫻花號”的行動方案,只用了不到一天的時間,伏擊爆破任務就下達到了潛伏在76號內部的鄭耀先頭上。

雖然時間緊迫,但有了上一次的經驗,鄭耀先很快便拿出了一套設計周密的行動計劃,可同樣的,日偽方面也吸取了上次櫻花號的教訓,加強了戒備和安保工作。

雙方就這樣在蘇州城外的京滬鐵路線上開始了生死較量,最後鄭耀先的小隊雖然成功完成了任務,但也付出了巨大的犧牲。

隨著一聲天崩地裂的巨響,“天馬號”專列即刻傾覆,日偽人員血流盈野,哀嚎遍地。

此次行動共炸死兩個大佐和兩個內閣專員,慶賀專員和情報員多人,德、意使節和隨車日軍更是死傷慘重,共計175人之多,與這次行動想必,之前的櫻花號專列爆炸只能算是小兒科了。

想到這,李牆便忍不住問道:“‘天馬號’的事我聽說過,可那不是‘忠義救國軍’乾的嗎?而且組織行動的兩人不也當場被前來支援的日軍擊斃了嗎?”

“擊斃是擊斃了,可那汪……精衛的臉這次可是結結實實地挨……了一巴掌,總得找補回……來不是?”

“所以他這是要準備連同‘高陶事件’的新仇舊恨一起,跟杜老闆算總賬了?”

“沒錯,當時華東剿總剛剛成立還不到半年,所……所以這個任務就落到了76號李士群的頭上了,其實一……一開始李士群是打算派人刺殺杜老闆的,可惜失敗了,後來這才……決定拿在上海的杜公館管家萬理事長開……開刀.”

聽到這,李牆這才暗示鬆了口氣,“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杜老闆留在上海的心腹可不止萬理事長一個,為什麼李士群偏偏要找他的麻煩呢?”

“明科長,這……您就不知道了吧?”

謝若琳很是得意地說道,“按……理說呢,這也是能賣得上價的絕密情報,不過看在咱倆之間合作的還比……比較愉快的份上,我就索性白送給你好了。

明科長有所不知,重慶方面常駐上海的三……位大員,蔣博成,吳開先和吳紹澍都是由萬……負責交通以及提供安全保……衛的。

三位大員也自然而然地將他視作自己的……左右手,對此,李……士群一清二楚,只要萬一鬆口,就會有重慶的大……人物送命,所以才……”說到這,謝若琳便給了李牆一個“你懂的”眼神。

李牆聽了先是點了點頭,沉吟了片刻之後才又摸著下巴繼續說道:“原來是這樣,不過這份情報說到底也是去年年底的事了,距離現在也快要半年的時間了,不知萬理事長近況如何?”

“除了一開始受了點皮……肉之苦以外,似乎也沒什麼大礙,只有一件麻煩事.”

“什麼事?”

“原本經過杜老闆的積極打……點,萬理事長基本上已經沒事了,可偏偏在這……個時候,傅市長的子女也不知如何聽說了與其父被殺有關的萬理事長被捕的事,當即就一……紙訴狀告到了日本最高當局,要求嚴辦。

迫於壓力,日本憲兵就直接把萬理事長從特工總部南京區又……押回到了日軍傷害憲兵隊司令部。

而且無論南京方面如何與日本軍方商議,對方都……堅決不同意將萬理事長交保釋放。

事情就這樣僵……持到了現在.”

“所以,如果能把萬理事長從日本人的手裡救出來,那無論是對南京還是杜老闆,亦或是重慶方面來說,都是一個天大的人情,是這樣沒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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