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合?看不出來你還這麼識時務啊?”

潘漢卿一看到黃雀那貪生怕死的樣子就氣不打一處來,沒好氣地說道,“真沒想到,紅黨的隊伍裡竟然也有你這樣貪生怕死的傢伙,你當初是不是也是這麼跟龍川肥原說的啊?”

“你……是軍統的人?”

“腦子轉的倒是不慢,不過你要搞清楚,現在是我在問你,說,為什麼要背叛你的組織?”

“……四個月前,我在一次行動中不小心落入了特務機關的圈套.”

“可是當時,你的組織並沒有察覺到任何異常,所以你在特務機關裡並沒有受刑,對嗎?”

潘漢卿又問。

“是!不過我之所以沒有受刑,並不是我貪生怕死,一進去就什麼都招了,而是在特務機關裡遇見了一個熟人.”

“誰?”

“龍川一郎,哦不,現在應該叫他龍川肥原才對.”

“你認識龍川肥原?”

“是,他說只要我替他做事,就幫我尋找失散了多年的弟弟.”

“你弟弟?”

“嗯,十年前,上海蘭心大劇院,我的父母遭遇了一場意外,而我的弟弟也同樣在那場意外之後就失蹤了.”

“你說什麼?十年前的上海蘭心大劇院?那你的父親……”潘漢卿幾乎是下意識地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問道。

那黃雀也不由得苦笑道:“我的父親……就是裘莊的上一任莊主,裘正恩.”

……“龍川君,這條路可這是夠長的啊,有一個鐘頭了吧?”

從顧公館出來,鷲巢鐵夫並沒有原路返回裘莊,而是聽從了龍川肥原的建議繞路而行,如此一來,原本只要半個多鐘頭的路程便自然而然地延長了幾倍。

龍川肥原自然聽出了鷲巢鐵夫話裡話外所表現出來的不悅,於是便連忙開口說道:“是啊,這種天氣,讓老師在山林土路上顛簸,實在是辛苦您了。

不過,學生還是很好奇,老師此行試探的結果怎麼樣呢?”

“所有的事情都才剛剛開始,如果他就是孤舟,那就絕不會交出南京要員所有的賬目,如果他不是,我也就瞭解了雞鳴寺的權錢交易的情況了.”

“還是老師的計策高明,學生受教了.”

正說著,龍川肥原突然眉頭一皺,隨即便忍不住罵道,“慢點開,混蛋!”

然而話音未落,負責開車的那個日本兵便大驚失色地喊道:“不……好了長官,剎……剎車失靈了!”

……就在鷲巢鐵夫和龍川肥原所乘坐的車以全速衝下山坡的同時,顧民章和顧曉夢父女兩則在書房裡相對而坐,氣氛十分地詭異。

“曉夢,你老實告訴我,你剛才幹了什麼?”

不想顧曉夢卻反問道:“父親,應該是我問您幹了什麼吧?還是,我應該稱您為老槍?”

說著,顧曉夢便掏出了一張剪報,放在了顧民章的面前。

看到那張剪報,顧民章先是一愣,但是很快便又回過神來,笑著說道:“不過是一張報紙,你就破譯了連曾經的中統頂尖間諜都無法捕捉到的真相。

我的女兒,果然是一位出色的諜報人員啊!”

不想顧曉夢聽了之後臉上非但沒有流露出半點喜悅,反而越發冷淡地說道:“是啊,那是破解了二代恩尼格瑪機的天才李寧玉的密電,是老鬼從人間地獄裡發出來的絕密,本來我不應該破譯的,也沒有能力破譯,可是爸爸,是不是連老天爺都無法忍受您繼續這樣隱瞞女兒,所以才讓我親自破譯的?四種紙幣,三枚硬幣,組成了一組數字密碼,四月二十一日,就是我們進入裘莊的那一晚,用這一天的匯率為標準,可以計算出每種錢幣兌換的黃金數量,每個計算結果保留到第八位,每四位斷開。

成為一個獨立的數字密碼。

再對照四角碼手冊,這些紙幣就代表著一句話,裘莊寶藏,黑龍會。

所以龍川肥原把我們幾個人帶進裘莊根本就不是為了抓什麼老鬼,而是為了尋找裘莊的寶藏,對麼?”

“是的,從李寧玉拼死傳遞出來的情報來看,龍川肥原很有可能就是黑龍會的人,而他真正的目的,就是為了尋找裘莊的寶藏!”

“告訴我,多久了?”

“……十七年了.”

顧民章稍微猶豫了一下,但最終卻還是決定如實相告。

“十七年……十七年?所以你一直都是他們的人?那你為什麼還要把我推向戴笠啊?”

激動之下,顧曉夢幾乎是流著眼淚質問起了顧民章。

“我沒有料到,戴笠會突然找到我,我更沒有想到的是,他在找到我之前,就已經找到了你.”

“那你為什麼還要瞞著我?”

然而話音未落,李牆的聲音便冷不防地響了起來,“因為你的能力和經驗,遠遠不足以應對雙面間諜的複雜局面,告訴你只會增加你暴露的風險!”

“你!”

“我知道這種事情你一時間很難接受,但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你的父親之所以這麼做,並不是害怕他自己的身份暴露,而是為了保護你的安全!”

“保護我?從小到大,我最信任,最敬仰的父親騙了我整整十七年,你跟我說這是在保護我?”

“當然是在保護你,戴笠是什麼人你應該知道,在他看來,忠誠不絕對,就是絕對不忠誠,如果當初你的父親一時心軟,沒有把你推向戴笠,那麼以我對他的瞭解,他一定會想盡一切辦法,把你當做要挾你父親的籌碼.”

“可是……”“別可是了,我只問你一句話,特工的職業生命是什麼?”

“我……我不知道……不知道……”李牆則笑了笑,“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曾經說過特工的職業生命是忠誠,但在金生火看來,特工的職業生命就是生命,或許在有些人看來,特工的職業生命是犧牲,但要我說,特工的職業生命就是唱著塞壬之歌的謊言家,是行走在死亡陷阱上的欺騙者,能拯救我們靈魂的,只有一樣東西.”

“你是說信仰?”

“或者說是真理,毫不客氣地說,在進裘莊之前,你的信仰就是你的父親,而被困在裘莊的十天的經歷,讓你心中的信仰發生了動搖。

因為你發現,甚至開始懷疑你的父親並不是無所不能。

而當你聽到自己的父親竟然是個雙面間諜的時候,你之前的信仰就徹底崩塌了,所以你才會趕到如此憤怒和委屈,我說的對嗎?”

顧曉夢聽了並沒有反駁,而是陷入了沉默,良久才擦了擦眼角的淚花問道:“那你說,我該怎麼辦?他到底是我的敵人,我的上司,還是我的父親?我是應該逃離他,揭發他,還是保護他?”

“這個問題,沒有人能替你回答,只能由你自己去尋找,只有找到了足夠讓你堅信的真理,才能理解你的父親為什麼要這麼做,並且也會義無反顧地去奮鬥,去每時每刻地跟死亡對賭,甚至是犧牲自己的生命,犧牲比自己性命更寶貴的親人。

我相信,當時顧先生在做這個決定的時候,一定比犧牲他自己更加痛苦。

而讓你現在這麼痛苦的,並不是你的父親,而是你在懷疑軍統,戴笠,是否就是值得你捍衛的真理.”

不想顧曉夢聽了卻連連搖頭,否認道:“不,你錯了,讓我感到痛苦的並不是軍統,也不是戴笠,而是我的父親既然就是老槍,那他為什麼還要犧牲掉自己的同志,來救自己的女兒呢?”

“如果我告訴你,顧先生原本要執行的計劃是‘地獄變’的話,你會恨他嗎?”

“地獄變?”

話音未落,顧民章便終於開口說道:“沒錯,以絕對的理性而論,李寧玉的數學才能,不但決定了她是一個天才的諜報人員,日後和平建國,她還會是個出色的建設者,可以說她的價值堪比千金,而我的責任,就是不惜一切代價保護她,所以原本的計劃,就是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由你來代替李寧玉成為老鬼……”“老實說,作為您的女兒,在聽到您的這番話以後我真的很傷心,但是我也知道,您是對的,平心而論她確實比我有價值,可您既然已經做了這樣的計劃,那為什麼不堅持把計劃執行到底?難道……難到是出於私心,讓您在最後關頭改變主意了嗎?”

“不,顧上尉,你誤會了,我可以很負責任地告訴你,改變主意的並不是你的父親,而是李寧玉。

知道為什麼嗎?因為她在你的身上看到了希望,看到了未來,看到了她理想中的黃金年代,所以才會毅然決然地選擇犧牲自己,保留希望,因為希望是這個年代像鑽石一樣珍貴東西,是指引我們不斷前進,爭取最後勝利的方向.”

聽著那熟悉的話語,顧曉夢頓時便淚如泉湧,泣不成聲,腦海裡全是李寧玉的影子,揮之不去。

就在這時,趙小姐便急匆匆地走了進來說道:“先生,剛剛收到的訊息,鷲巢鐵夫的座駕在離開之後出事了!”

“你說什麼?”

顧民章聽了頓時就是一驚,隨即便下意識地看了一眼顧曉夢。

顧曉夢也沒有隱瞞,索性大大方方地承認道:“沒錯,是我找人在他的車上做了手腳.”

然而話音未落,李牆便忍不住問道:“可是顧上尉,你有沒有想過,鷲巢鐵夫剛離開就發生了這樣的事情,萬一在細節上被人發現任何的漏洞,那所有的疑點,可就全都會引到你父親的身上了呀?”

“恰恰相反,以那兩個人剛愎自用的性格,這麼做,非但不會讓他們對我們產生懷疑,反而會讓他們自作聰明地徹底排除我們的嫌疑.”

聽到這,李牆不由得拍了拍手,“好一招以退為進,置之死地而後生,不過顧上尉此舉似乎還漏算了一點.”

“是嗎?那還請明長官請指教?”

“很簡單,你千算萬算,還是漏算了一點,那就是人性,準確地說是那兩個鬼子的人性,你說的沒錯,以他們兩個的性格的確會在一開始的時候排除你和顧先生的嫌疑,但是一旦調查遭遇阻礙,活著長時間沒有獲得任何進展的時候,就會重新懷疑到你們的身上,請問到那個時候,你又該怎麼辦呢?”

“自然是兵來將擋,見招拆招了!”

“也就是說,在此之前,你根本就沒有想到這一點,所以也就沒有做好應對的策略,對麼?”

面對李牆毫不客氣的追問,顧曉夢陷入了沉默。

不知過了多久,顧曉夢才終於忍不住說道:“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然而李牆卻有些答非所問地說道:“就在龍川肥原出發以前,情報科破譯了一份奇怪的密電,上面只有四個字:賭局開始.”

“賭局開始?什麼意思啊?”

“顧上尉有所不知,在裘莊的時候,那龍川肥原曾經跟李寧玉進行過一場特殊的賭局.”

“不用問,結果一定是玉姐贏了,對吧?”

“沒錯,試想一下,如果你是龍川肥原,在看到這樣的密電內容之後,會有怎樣的反應呢?”

此話一出,顧曉夢整個人都愣了一下,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才發現眼淚早已不受控制地奪眶而出……是夜,剛剛經歷了驚魂一刻的鷲巢鐵夫一邊接受者軍醫的治療,一邊聽著龍川肥原的報告。

“……經技術鑑定,老師座駕的剎車線屬於自然老化,所以才會在下山途中出現剎車失靈的險情.”

“自然老化……”鷲巢鐵夫沉吟道,“那為什麼就在汽車即將失控的時候,會有一輛車突然從路邊衝出來,間接讓車子停下了呢?”

“這個……學生還在調查.”

“那輛車上的人,身份查明瞭嗎?”

“沒有,或許是害怕承擔責任,還沒等我們的人趕到,車上的人就已經逃離了現場.”

“三天,我給你三天的時間,務必查明整件事情的真相!”

“哈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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