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不起您,老師,我……背叛了帝國,背叛了天皇,背叛了老師您,我知道,自己沒有任何資格祈求您的原諒。

可是……正男這孩子,從他母親死了之後就一直跟著師母身邊在一起生活,我知道,他就像敬重父親那樣敬重您,所以,我祈求您,祈求您能繼續庇護他,別讓他像我這樣,得不到父愛。

拜託了!”

說完,龍川肥原便再次深深地鞠了一躬。

然而鷲巢鐵夫卻連看都沒有看他一眼,而是轉頭看向了一旁的土肥原賢二,“將軍閣下,既然龍川君已經承認自己背叛了帝國,您看……”“真相既已查明,帝國的利益和師生之誼兩者之間孰輕孰重,想必侯爵閣下應該清楚.”

土肥原賢二面無表情地說道,“不過看在他是侯爵閣下學生的份上,我就網開一面,准許他切腹謝罪吧!”

“多謝將軍大人成全,老師,您的恩情,學生只能來世再報了!”

說完,龍川肥原才緩緩直起身子,拖著沉重的腳步,一步一步地向門口走去。

門口的守衛見狀剛要上前阻攔,就被土肥原賢二用眼神攔了下來,於是龍川肥原就這樣在所有人的目光注視下走出了東樓的大門……“……官人言太重,為妻心不寧,夫妻原一體,何分奴與君,哪有夫婦之間論什麼恩……”西樓的房間,龍川肥原最終還是選擇了這裡作為自己最終的歸宿。

聽著留聲機裡放著的妻子生前最喜歡的那首評彈,龍川肥原緩緩地面前的刀架上取下了之前中山君送來的那柄短刀。

可就在他正準備把拔刀的時候,突然變大的留聲機音量卻讓他停下了手上的動作。

猛地回頭一看,就看到了身著玄黑色旗袍的身影,非是旁人,赫然竟是李寧玉!“李寧玉?你……”“怎麼,大佐,看到我讓你很驚訝嗎?也對,如果大佐您沒有承認那些針對你的指控的話,或許這個時候,我還真的已經搭上去往美國的郵輪了.”

李寧玉笑著說道,“真沒想到,大佐您竟然寧願承認自己是敵方的間諜,也不肯承認寶藏的事,我想十有八九是為了你的兒子吧?不得不說,真是天道好輪迴,我想大佐此刻應該深刻地體會到了金處長當時的心情了吧?”

“李上校,你該不會是專程跑過來嘲笑我的吧?”

“當然不是了,我是來兌現承諾的.”

“承諾?什麼承諾?”

“我答應過白秘書,要親手送你下地獄,替他和老漢,還有他的父母報仇!”

聽到這,龍川肥原猛地愣一下,隨即才恍然大悟地說道:“難怪……難怪你能破譯那首童謠,原來你們早就已經做了交易……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你們之間的交易,絕對不會這麼簡單……”“啪啪啪……”正說著,李牆便拍著手從外面走了進來,“龍川大佐果然思維敏捷,還真是什麼都瞞不過你呀!實話告訴你吧!什麼童謠,什麼寶藏,全都是白小年編出來騙你的!真正的裘莊寶藏,早就被他們全部偷偷換成金條了!”

“你說什麼?不,不可能!那埋在芳子墳墓下面的……”“那隻不過是他們用來矇蔽你們的手段罷了,要知道當初他們兌換金條的時候1盎司黃金不過也就兩美元左右,現在呢?1盎司黃金已經可以在黑市上換到快四十美金了,也就是說,短短四年的時間,那筆寶藏的價值就已經翻了二十多倍,所以,尊夫人墳下的那些雖然看上去數目驚人,但相較於真正的裘莊寶藏來說,也不過是九牛一毛罷了!”

“難怪……難怪軍部的那些長官那麼看重那些搞經濟的……”龍川肥原聽了頗有些自嘲地苦笑道。

“不得不說,大佐,你真是太謹慎了,為了不讓人抓到把柄,寧肯在已經認定我就是老鬼的情況下,替我們準備離開的船票.”

李寧玉繼續說道,“實不相瞞,特高課已經在稅關碼頭佈下了天羅地網,無論你採取任何行動都會成為你殺人滅口的證據.”

“這麼說,那把銀行的保險箱鑰匙,也是你們設下的圈套了?”

“當然,不過雖說是圈套,但那個保險箱裡面存放的卻切切實實是裘莊的金條.”

“也就是說,只要我開啟了那個保險箱,就相當於坐實了我私吞寶藏的罪名,到時候恐怕我就算是跳進了黃河也洗不清了,對嗎?”

“沒錯,只不過我卻沒有想到,面對如此巨大的誘惑,你竟然沒有采取任何行動.”

龍川肥原卻哼了一聲,“多說無益,即便我如此謹慎,最終不也落了一個這樣的下場?”

“那也只能怪你太過自私,怨不得別人?”

“我自私?呵呵,你懂什麼?我做這些根本就不是為了我自己,是為了我的兒子。

我不想他像我一樣因為自己的身世被別人瞧不起!我要我的兒子成為貴族,一個真正的貴族!”

“不,你錯了!”

李寧玉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讓龍川肥原不由得一愣,“你說什麼?”

“我說你錯了,而且是大錯特錯!人與人之間或許有著貧富之分,但卻絕無貴賤之別,正所謂‘王侯將相寧有種乎’,沒有人生而高貴,只有具備了高貴品行的人才配稱之為高貴.”

“說得好,好一個‘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只可惜我沒有早點認識你.”

不想李寧玉卻搖頭說道:“沒用的,你的身上有著太多沉重的罪孽和枷鎖,無論如何都掙脫不掉的,同時,也註定了你一定會萬劫不復!”

“你說什……”龍川肥原的話還沒說完,便猛地戛然而止,低頭一看,那柄短刀竟已然深深地插進了自己的小腹。

“大佐,別這麼看著我呀!我這也是迫不得已,將軍大人和侯爵大人那邊還等著你的死訊呢!你呢,就配合一下,抓緊時間上路吧!”

“你!”

龍川肥原還要說什麼,李寧玉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把抓住了刀柄狠命橫向一劃,頓時就在龍川肥原的腹部劃開了一道巨大的口子,血流如注。

然而龍川肥原卻只是張了張嘴,這才發現由於劇烈的疼痛加上大量的失血已然讓自己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只能死死地瞪著雙眼,死不瞑目地嚥下了最後一口氣。

……半小時後,東樓大廳。

“‘……以上,我承認顧副會長對我關於孤舟的所有指控,並且承認紅黨間諜老鬼實乃杜撰,裘莊行動明為捉鬼,實乃替黑龍會調查裘莊寶藏,本人自知罪孽深重,自裁謝罪以懇請恩師以及將軍大人原諒。

’以上就是龍川大佐切腹前親筆寫下的認罪狀,請將軍大人,侯爵大人過目!”

說完,李牆便恭恭敬敬地將手上的那份認罪狀遞到了鷲巢鐵夫和土肥原賢二的面前。

然而鷲巢鐵夫卻只是瞥了那份認罪狀一眼,便忍不住追問道:“龍川君還說了什麼沒有?”

“龍川大佐自始至終都在不停地叨唸著愧對恩師,祈求恩師原諒,直至嚥氣.”

一旁的土肥原賢二聽了不禁很是感慨地說道:“侯爵閣下,看來你的這位學生雖然誤入了歧途,但是對於你這個老師還是很尊敬的啊!”

鷲巢鐵夫則很是痛心疾首地嘆了口氣,“唉!慚愧,慚愧,都怪我,連自己身邊被人安插了間諜都毫無察覺,實在是丟了我大日本帝國軍人的臉啊!看樣子我真的是老了,也是時候給年輕人讓位了.”

說著,鷲巢鐵夫起身就向外走,土肥原賢二剛要開口阻攔,就看到了他那失意落寞的背影,便知他此刻已然是心灰意懶了,於是只好把已經到了嘴邊的話又硬生生地嚥了回去。

可那鷲巢鐵夫前腳剛走,土肥原賢二便立即揮退了左右,只把李牆給留了下來,急不可耐地問道:“好了,現在龍川肥原的認罪狀已經到手了,寶藏呢?”

“將軍大人放心,今天一早卑職就已經派人透過一條特殊渠道秘密送到上海了,南造課長親自帶隊接收的.”

“嗯,做得好.”

聽到這,土肥原賢二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緊接著又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問道,“對了,情報部和參謀本部那邊……”“您放心,情報部那邊我大哥已經全都打點好了,至於參謀本部那邊……”說著李牆謹慎地看了一眼左右,然後才壓低了聲音對土肥原賢二耳語了起來……兩天以後,天香樓。

“哎呀呀,明科長,你真是太客氣了,要不是你詭計多端給我出了那麼好的一個主意,我這條小命恐怕早就已經死有餘辜了!按理說,應該是我做東請你,你怎麼反倒請起我來了?”

看著那一本正經地亂用成語的黑藤規三,李牆只能強忍著好笑回道:“黑藤君客氣了,說到底您和我都在同一條船上,您要是倒了黴,我不也跟著一塊兒遭殃嗎?再說您就要升遷了,我這個做下屬的怎麼也得擺上一桌,給您餞行不是?”

幾句話說得那黑藤規三那叫一個心花怒放,連忙大笑道:“哈哈哈,好!既然你都那麼說了,那我可就厚顏無恥地接受了啊!”

說著便端起了面前的酒杯,笑眯眯地說道:“來來來,幹!”

“幹!”

與此同時,顧公館。

顧民章正在跟女兒顧曉夢閒談,趙小姐便推門走了進來。

“先生,剛剛收到一封沒有署名的信,是給您的.”

“給我的?”

顧民章聽了先是一愣,隨即便恍然地點頭說道,“那我知道是誰寄給我的了,放這吧!”

“是.”

說著趙小姐便將手上的那封信遞了過去,隨即便很是識趣地退了出去。

顧民章則毫不避諱地當著顧曉夢的面將信拆開,果不其然,裡面是一張照片,照片上面則是一幅郵輪啟航的畫面,而畫面的正中,那個臉上掛著淡淡笑容的麗人,除了李寧玉還能是誰?“是玉姐!玉姐她……她還活著!是這樣的吧?爸爸?”

看著眼中已然泛起了淚花的女兒,顧民章既心疼又欣慰地點了點頭,隨即便將那張照片遞了過去。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說著說著,眼淚便已然不受控制地奪眶而出。

然而就在這時,顧曉夢卻驚訝地發現顧民章的眼角竟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溼潤了,於是便很是奇怪地問道:“爸爸,為什麼連你也……”顧民章則十分感慨地說道:“不知為何,雖然我和她相處的時間不長,但說出來你可能不信,對我而言,她……就像是我的另一個女兒一樣……”不想顧曉夢卻猛地把臉一沉,“所以,您的信仰讓您必須在兩個女兒當中犧牲一個是嗎?”

“不,不是的.”

顧民章聽了趕忙否定道,“我知道,地獄變計劃在你的心中打了一個死結,但我必須明確地告訴你,那完全是我的個人行為,與信仰無關。

我的組織,是絕不會讓一個父親去傷害自己的女兒的。

就在今天早上,我收到了一條來自東京的訊息,一個叫龍川正男的男孩,在華族的學習院溺水身亡.”

此話一出,顧曉夢便徹底震驚了,震驚過後,不由得說道:“龍川肥原在鷲巢鐵夫面前認罪自殺,為的就是保全他的兒子,看來,他還是不瞭解他的老師啊!”

顧民章則搖頭說道:“不,不是不瞭解,而是他還心存幻想。

他太愛自己的兒子了,為了他去殺人,去背叛,結果呢?不僅毀了自己,也毀了那個孩子。

保護自己的孩子是天性,沒有哪個父親會狠心任由自己的孩子陷入危險,這一點,不分信仰,國籍,甚至無論善惡,天下的父親都是一樣的。

金生火,給自己的女兒留下了那麼多得財富,還搭上了自己的一條命,結果呢?如果不是我們的人出手,恐怕她早就已經凶多吉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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