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黨國效力,明樓不敢妄談辛苦.”

面對周佛海的誇獎,明樓十分謙虛地回道。

儘管這個回答讓那周佛海聽了很是滿意,但此刻他的臉上卻並無半點的笑意,隨即更是親自起身走到辦公室的門口確認了一下沒有人偷聽之後,才坐回到沙發上對明樓說道:“就在不久之前,我收到訊息,阿牆被龍川肥原給帶走了.”

此話一出,明樓便大吃了一驚,“先生,據卑職所知,那個龍川大佐可是個出了名的偏執瘋子,而阿牆的公開身份只不過是剿總司令部裡的一個小小的總務科長,怎麼會被那傢伙給盯上呢?”

“偏執瘋子?這個評價倒是蠻準確的。

不過你放心,雖然那個龍川帶走了阿牆,但據我所知,那傢伙應該沒有惡意,極有可能是看中了阿牆的能力,招攬他成為自己的副手,幫忙調查森田大佐的案子.”

然而明樓聽了卻依舊十分不解地問道,“可是先生,特務機關裡那麼多人,他為什麼偏偏要找阿牆呢?”

“原因有二,其一,那龍川雖然已經算是特務機關裡的高階軍官,但是由於他的性格問題,使得他在特務機關裡的人際關係不是一般地差,即便是他的直屬對他也都只是表面尊敬而已;其二,阿牆不但是森田大佐遇刺案的親歷者,同時又是唯一沒有嫌疑的中國人,對剿總內部也十分了解,絕對是協助調查的最佳人選.”

聽到這,明樓這才恍然地點了點頭,但隨即又露出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而這,自然逃不過周佛海的眼睛,“想說什麼就說,用不著這麼吞吞吐吐的.”

“卑職斗膽,敢問先生,您說那個龍川大佐會不會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哦?”

周佛海聽了不禁眉毛一挑,隨即便眯縫著眼睛問道,“怎麼說?”

“根據阿牆的報告,森田組織的這場業務研討會並沒有向軍部報備,對外只說是巡查江防,要不是船上有敵方間諜闖進機電室殺人發報,恐怕到現在也不會有人知道船上發生了什麼。

而據我所知,那段電文就是龍川大佐親自破譯的。

您說這其中會不會有什麼聯絡?”

“你的意思是說,龍川的介入並不是為了調查森田之死,而是為了追查那個殺人發報的間諜?”

“是的,當然這只是卑職的猜測,並無實質性的證據.”

“是啊,沒有證據,即便是真的也不會有人相信的.”

雖然周佛海嘴上那麼說,但在心裡對明樓的信任卻又提高了不少,於是便有些沒頭沒尾地問道,“對了,我記得你在軍校的時候,有兩個關係不錯的同學,是嗎?”

“是.”

儘管不知那周佛海為何突然提起這茬,但明樓卻還是如實回道,“不過自從我回國之後,就再沒聯絡過了.”

不想那周佛海聽了卻拍了拍明樓的肩膀,意味深長地說道:“這可不行啊,同窗之誼最是寶貴,想當初諸葛家弟兄即便三人分事三主,也從未斷絕過書信往來嘛!”

明樓何等聰明,自然聽出了周佛海的言外之意,連忙點頭稱是,而周佛海見明樓領會了自己的意思,臉上也終於露出了笑容……而百里之外,杭州顧公館,金生火和顧民章之間的對話還在繼續。

“知我者謂我心憂,顧會長憂國憂民至此,是不是心太累了?”

“呵呵呵……”顧民章笑了笑,“一點浮財而已,只是略表謝意罷了。

金處長志大才高,襟袍未展,我都不平啊!”

“啊不敢不敢,顧會長您過譽了,過譽了……”雖然金生火嘴上這麼說,但了臉上卻是說不出的得意,看得一旁的顧曉夢不停地撇嘴。

顧民章倒是愈加欣賞地對金生火說道:“正所謂‘君子利人,惠而不費!’,剛才說的那點投資訊息,應該還無人知道……”“我明白!明白!”

金生火連聲說道,“顧會長,金某生性怪癖,這平生感佩之人甚少,唯獨對顧會長您,金某是佩服得五體投地,感激不盡啊!顧會長,感激的話我就不多說了,我會用自己的實際行動來報答您的這份恩情.”

說完,金生火就要起身告辭。

不想卻被顧民章給叫住了,“金處長且慢!聽曉夢說,金處長好雅物。

這本由托爾斯泰親筆簽名的《空王冠》就送與你做個紀念吧!”

此話一出,金生火整個人便一下子愣住了,因為就在剛剛,自己在百無聊賴地欣賞那個建築模型之前,就已經注意到這本書了,想不到自己的一舉一動,竟然全都在別人的掌控之中,不由得對眼前這個男人又多了幾分敬畏。

可即便如此,金生火卻還是很快便回過神來,神情激動地說道:“多謝顧會長!”

然後才心滿意足地離開了。

然而金生火前腳剛走,顧曉夢就忍不住說道:“這種眼睛裡只有錢的俗人呀!簡直就是糟蹋了一本好書!”

顧民章聽了卻笑著反問道:“曉夢,在你看來,一個有著一雙透人心骨的火眼金睛的人,會是一個俗人嗎?”

“爸爸,您也太高估他了吧?要我看他就是個喜歡玩弄人心的心理變態!還火眼金睛?那為什麼還會漏了我這個小鬼?”

此話一出,顧民章的眼神頓時就犀利了起來,“曉夢,我之前說你不適合幹這行,不是擔心你的能力不夠,而是怕你經驗不足,很容易就在金生火這樣的老狐狸面前露出破綻。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今日登門,就是來探探我們父女的底的.”

“如果真是那樣,那他就不會手爸爸那惠而不費的禮了!依我看呀,您才是真正的火眼金睛,這三言兩語,翻雲覆雨,就把他金生火壓到了五指山下!爸爸,您這招什麼時候能教教我呀?”

“曉夢,你該不會真的認為自己那點小把戲能矇騙得了那隻老狐狸吧?”

“那他為什麼不拆穿我?”

顧曉夢不服道。

“拆穿你對他有什麼好處?”

只一句,便將顧曉夢給問得啞口無言,半天說不出話來……亭子間裡,李寧玉和丈夫潘漢卿躺在一張雙人床上,中間卻隔著一層厚厚的幔帳。

“你不應該回來.”

沉默半晌,潘漢卿才率先開口說道,“回到這個只會讓你做噩夢的家裡,你應該離開。

不必考慮我,但我決不允許你跟他走!”

“……我還有我的使命.”

“使命?”

潘漢卿輕笑道,“你為他們立了那麼多功,難道都換不回你的一條命嗎?再說你的身體……”“噓!”

眼見潘漢卿越說越是激動,李寧玉趕忙制止了他,“你小聲一點,別被人聽見了,我的身體狀況,我自己心裡有數!時間不早了,睡吧!”

“可是……”潘漢卿還想再說什麼,但話到了嘴邊卻又硬生生地嚥了回去,最終只能重重地嘆了口氣,重新躺了回去…………“……就這樣,所以金生火執意要送我回家,拜見爸爸您.”

書房裡,顧曉夢一邊努力地回想,一邊將船上發生的事詳詳細細向顧民章複述了一遍。

“細節上還有沒有什麼遺漏?”

顧民章聽了之後沉聲道。

“沒有了.”

然而話音未落,顧民章便猛地把臉往下一沉,怒聲道:“站起來!”

突如其來的一聲嚇得顧曉夢整個人都呆住了。

“你站起來!”

顧民章又道。

見父親這次好像真的動了真怒,顧曉夢便終於收起了之前的態度,戰戰兢兢地站了起來。

“我給你的任務是什麼?”

“挑撥離間金生火和日本人相互之間的信任關係!”

“再給我重複一遍!”

“挑撥離間金生火和日本人相互之間的信任關係!”

“難得你還記得自己的任務.”

顧民章沒好氣地說道,“那我問你,是誰讓你擅自刺殺森田的?”

“我……”“這還不算,你犯的最大錯誤,就是在接觸李寧玉時言辭不慎,知不知道,這很有可能會導致你的身份暴露?”

“我……我相信她不會出賣我的.”

“為什麼?你憑什麼相信?”

“我憑直覺!”

顧曉夢急聲道,“我就是相信她!”

“直覺?”

此話一出,顧民章竟被她如此天真的發言給氣笑了,“你知道什麼是直覺嗎?直覺……不是巫師的水晶球,也不是上帝的神級,所謂直覺,是鬼魂記憶的前世心跳,是母親留給孩子的血緣遺傳,它就像風,無形無色,不可捕捉,但是它的身上一定帶有所經之處的氣息和溫度。

而間諜的直覺,是要經過無數次的生死考驗,才能讓囤積在血液之中的經驗荷爾蒙,一經環境的觸發,才會越過理性,直接指揮大腦,所以只有像金生火那樣,經過千錘百煉的諜報人員,才有資格談論自己的直覺!李寧玉那樣,破譯了恩尼格瑪的天才,才有資格談直覺!至於你,一個既沒有經驗,有沒有資歷的新丁,有什麼資格跟我談論自己的直覺?哼!不知天高地厚!”

“你說都對,爸爸!可事實證明,我的直覺沒錯,李寧玉並沒有告發我.”

“天真!現在不會,並不代表以後不會!不過事已至此,為今之計也只能盡力補救了,只是軍統那邊……”聽到這,顧曉夢便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說道:“爸爸,我可以將功補過,德國進攻蘇聯的情報,重慶方面還一無所知,如果把這樣的好訊息送上門,戴局長他一定會高興,那我擅自行動的事,不就能一筆勾銷了嗎?”

然而顧民章聽了卻嘆了口氣,示意她坐下,然後才搖頭說道:“德軍進攻蘇聯,對重慶方面的確是件好事。

一旦蘇軍參戰對抗日德,那麼遠東戰場的局勢就可以扭轉,所以重慶方面,絕不會向蘇聯示警!所以,這條情報對重慶方面來說,毫無價值.”

“爸爸,對不起,是我連累了您.”

“唉!現在不是女兒連累了父親,而是父親連累了女兒,要不是因為我這個蘇杭船王,戴笠怎麼會把手伸向你的身上呢?”

“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補救啊?”

“曉夢,你先別急,德軍的情報雖然沒有用,但是二代恩尼格瑪機的內部構造卻價值連城,戴笠還曾讓我透過施倫堡打探過二代機的結構機密,可惜失敗了。

德軍非常重視它的加密方式,英國和美國一直無法破譯,只要掌握了這種密碼機,國民政府就可以以此為籌碼,和英美交易更多的戰略資源和軍事支援,就像森田說的那樣價值千軍。

所以,你必須立刻將二代機的內部結構畫出來,這樣或許才能彌補你犯下的過錯.”

……“吱嘎——”隨著一聲剎車聲響起,李牆所乘的車子終於在一間廠房的大門口停了下來。

“蘇州印刷廠?大佐,咱們到這來做什麼呀?”

李牆透過車窗看見了大門上掛著的招牌,一連不解地問道。

龍川肥原卻神秘一笑,答非所問地說道:“到了目的地,這討厭的雨也總算是停了,看來我們這一次會有不錯的收穫呢!下車吧,明科長!”

就這樣,李牆便稀裡糊塗地跟著龍川肥原走了進去。

進去之後,李牆才發現,這裡早就已經被日本憲兵給控制了。

“大佐!”

一見龍川肥原進來,一個少佐便立刻跑了過來立正道。

龍川肥原則點了點頭,“之前交待你的事情都辦好了嗎?”

“都辦好了!廠區裡的所有人都已經控制起來,對外也嚴格封鎖了訊息.”

“很好,我要的東西呢?”

那少佐聽了連忙用手一指身後那堆積如山的報刊雜誌報告道,“屬下已經按照大佐的要求,將最近半年這間廠裡印刷發行的所有報刊雜誌全都找出來了.”

“做得好!”

說完,龍川肥原才又轉頭對李牆說道,“明科長,我們開始吧?”

“開始?開始什麼?”

直到這時,龍川肥原才好像突然想起來了什麼似的說道:“哦,差點忘了告訴你,在接手森田大佐的案子之前,我一直都在暗中追查一個以代號‘老槍’為首的紅黨地下黨組織,而就在幾天以前,終於讓我查到了該組織傳遞訊息情報的方式,而今天我之所以帶明科長到這來,一來是為了印證我的猜測;這二來嘛,也算是給你的一道考驗。

我想明科長應該不會拒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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