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隨著夜幕的降臨,一組組絢爛的煙花便升上了天空,猶如無數盞五光十色的夜燈,將夜空照亮,同時也將這場訂婚典禮的氣氛推向了高潮。

然而這樣的氣氛,卻因為一個不速之客的到來而徹底被打破了。

“你來做什麼?誰讓你進來的?”

明樓冷眼看著那個不合時宜地出現在自己面前,一身日本和服裝扮,儼然已經嚴重日化的阿誠,冷冷地說道。

“自然是來恭喜你訂婚啊!大哥!”

阿誠皮笑肉不笑地回道。

“恭喜我?你會有這麼好心?”

明樓毫不領情地說道,“還有,別叫我大哥,我可沒有你這種吃裡扒外的兄弟!”

聽到這,阿誠臉上的肌肉便不自覺地抽動了幾下,陰沉著臉一字一頓地說道:“好啊!既然你如此不念舊情,那我也就不用再顧忌什麼了,其實我今天並不是來找你的,而是來找阿牆少爺的.”

此話一出,包括明樓在內的所有人便都不約而同地將目光看向了李牆。

而作為當事人之一的李牆此時卻聽得一頭霧水,“找我做什麼?”

阿誠則笑了笑,“別緊張,我這次可是代表伊藤商會而來,跟你談合作的,聽說你名下的那間藥房研製出了一種用中草藥製成的雪花面霜,只要你肯把這款面霜的配方和工藝賣給我們伊藤商會,價錢隨你開,怎麼樣?”

不想李牆聽了卻聳了聳肩,“我說阿誠啊,哦不,應該叫你伊藤君才對,雖然我不知道你是從哪裡聽到的風言風語,但是有句話說得好,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現如今‘明家香’的牌子已經被某些居心不良的傢伙給搞臭了,整個上海的香水生意基本也都已經基本被你們的‘夜來香’給壟斷了,你還想怎樣?”

“誒我說阿牆,你這話我可就不愛聽了,你們‘明家香’的牌子砸了,與我何干?不過有一點你說的還不夠準確,我們伊藤商會不光壟斷了上海的香水生意,未來還會進軍其它相關領域。

我的性格你應該瞭解,我會想盡一切辦法將任何潛在的威脅統統扼殺在搖籃之中!所以,我建議你先別急著拒絕,更不要妄想在我面前裝傻充愣,否則後果可是很嚴重的。

好好想想吧!我等你的電話.”

說完阿誠便在眾人錯愕目光的注視下揚長而去了……短暫的沉默過後,明堂便一個箭步登上了高臺,高聲對眾人說道:“不好意思啊,各位!出現了一點小插曲,打擾了各位的興致,怪我們招呼不周了。

今兒個可是大喜之日,大家千萬別被某些人給壞了興致,來來來,咱們接著奏樂,接著舞!”

明堂不愧是在生意場上摸爬滾打多年的生意人,幾句話便將已經冷場的氣氛重新調動了起來。

而典禮過後,汪曼春便自然而然地搬進了明公館,只是讓李牆感到很是不解的是,無論明樓如何勸說,她都執意要將屋頂的閣樓作為自己的房間,明樓拗不過她,只好答應。

時間一天天的過去,汪曼春的小腹也漸漸隆起,老奸巨猾的李士群自然不會放過這樣的天賜良機,順勢放了她的長假,並將自己的心腹張勁廬扶上了情報處代理處長的位子。

對此,南造雲子自然是暴跳如雷,甚至還不止一次地在公開場合大罵李士群任人唯親,然而卻效果平平,李士群依舊我行我素,似乎根本就沒將她放在眼裡。

轉眼間,又半個月過去,香港那邊終於傳來了訊息:經過進半個月的談判,那個李專員已經在香港跟唐四公子的密使約定好了動身前往香港的時間。

而就在收到這個訊息之後不久,李牆便從周佛海那裡接到了一個特別任務:務必要跟那個即將前來投奔汪偽政府的唐四公子搞好關係。

於是在花了大價錢從謝若琳那裡買來了一行人回到上海的準確時間後,李牆便在當天提前一個小時趕到了郵船碼頭。

上午十點,隨著一聲長長的汽笛聲響起,經過了三天兩夜的海上顛簸,唐四公子一行所乘坐的郵輪終於緩緩地在郵船碼頭靠岸了。

可剛一下船,原本心情還算不錯的唐生明便不自覺地皺起了眉頭,不為別的,只因這上海灘大大小小那麼多的官員,竟無一人前來迎接自己,頓時一張臉便猛地沉了下來,沒好氣地對同行的李時雨說道:“李專員,這就是貴方的待客之道嗎?不得不說,還真是讓我大開眼界啊!”

李時雨聽了則連忙解釋,“唐先生,您誤會了,其實……”不想話沒說完,就被那唐生明極其不耐煩地揮手打斷了,“好了,李專員,你用不著跟我解釋什麼,不過你總不至於連輛車都沒有提前準備吧?”

“這個……”此話一出,那李時雨頓時便支吾了起來,實際上,為了確保唐生明極其家眷的安全,李時雨不但在出發前接連改了三次船期,還嚴格封鎖了一行人返回上海的訊息,甚至連76號也沒有通知。

可他千算萬算,卻還是漏算了一條,那就是這個出身富貴,早已習慣了風流瀟灑的唐家四公子其實是一個極度講究排場和麵子的人。

故而他做得越多,那唐生明就對他越是反感,可謂是完完全全地費力又不討好。

就在氣氛逐漸變得尷尬起來的時候,李牆的聲音卻突然響了起來,算是替那李時雨解了圍,“這一路上辛苦了,李專員,想必這位應該就是唐四公子吧?”

李時雨聽了連忙點頭,“不錯,這位就是汪主席的貴客,唐生明唐先生.”

說完又轉頭對唐生明介紹道:“唐先生,我來給您介紹一下,這位是上海維持會監察科的明科長.”

“你好,明科長.”

儘管心裡依舊十分不爽,但那唐生明卻依舊努力擠出了一個微笑,跟李牆打了個招呼。

“幾位遠道而來,想必一定十分疲憊,我已經在上海飯店訂了房間,車子也已經備好了,幾位請跟我來吧!”

說著,李牆還主動幫忙提起了行李箱,熱情地將唐生明一行人請上了車。

到了目的地之後,唐生明的臉色這才好看了一些,隨即便若有所指地對李牆說道:“今天多虧了明科長你,否則恐怕我們一家子的腿可就要受苦咯!”

李牆聽了則連忙替李時雨解釋道:“唐先生您誤會了,李專員這麼做也是為了您和您的家人的安全著想,所以才……”“話是這麼說沒錯,可我再怎麼說也是汪主席的座上賓,場面卻搞得如此寒酸,實在是讓人不得不懷疑貴方的誠意啊!”

那李時雨也是個能伸能屈的主,聽了唐生明那近乎抱怨的話後便立即向他深施了一禮,態度誠懇地說道:“唐先生,事關重大,我也是不得已而為之,怠慢之處,還請您多多海涵。

您今晚好好休息,明天一早,我再過來接您.”

不想話音未落,那唐生明便撇了撇嘴,沒好氣地說道:“急什麼?我人都已經到了上海,還能跑了不成?”

“這個……”“這什麼這?這一路上提心吊膽,擔驚受怕的,搞得我都快崩潰了,你也不想我這樣去見你們汪主席吧?”

“那……唐先生您的意思是……”“這樣吧,我先在這多待幾天,然後再跟你去南京見汪主席。

當然,你要是實在等不及,也可以自己先回去,我隨後就到.”

“這……”聽唐生明這麼一說,李時雨便立刻犯了難,情急之下不得不求助似的看了一眼一旁的李牆。

李牆則立刻會意,上前和起了稀泥,“唐先生,我們知道這樣的安排讓您很不滿意,但這也是非常時期的非常之舉,您生我們的氣是應該的,但是可別因此耽誤了正事啊,要不您看這樣,咱先休息兩天,然後在去南京見汪主席,如何?”

“嗯,這還差不多,也罷,兩天就兩天.”

說著,那唐生明更是用手一指那李時雨毫不客氣地說道,“不過這兩天裡,我不想見到他.”

這下那李時雨終於有些急了,“那不行!唐先生,我的任務是確保您和您家人的安全,在這件事上,我是絕對不會讓步的!”

“你!”

眼看兩人剛剛有些緩和的關係又僵了起來,李牆便連忙開口勸道:“唐先生,李專員,你們兩位先別急著動氣,咱有話好說,有話好說嘛!”

“有什麼好說的?一句話,我現在看到他的臉就煩,你們自己看著辦吧!”

此話一出,李牆和李時雨兩人便不由得面面相覷,好半晌,李牆才勉強想到了一個折中的辦法,“李專員,您看這樣行不行,如果您信得過卑職的話,就由您負責保護唐先生的家眷,至於唐先生本人的安全,就交給卑職負責,如何?”

“這個……”李時雨聽了雖有些猶豫,但是轉念一想,眼下也的確沒有更好的辦法了,於是只好勉為其難地點頭說道,“……好吧!”

說完這才轉頭對唐生明說道:“唐先生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擾了,我的房間就在隔壁,有什麼需要可以隨時叫我.”

然而那李時雨前腳剛走,唐生明便立刻有些按捺不住地對李牆說道:“好了,煩人的傢伙總算是走了,我們也出發吧!”

“出發?唐先生準備去哪?”

“當然是尋個好去處好好消遣消遣了!”

唐生明毫不掩飾地說道,“你可不知道在重慶的時候我過的都是什麼鬼日子喲!”

“那……您已經有目標了嗎?”

“那是當然,要說這上海灘頭一份的消遣好去處,除了181號還能是哪?連這個你都不知道?”

李牆不由得抱歉地笑了笑,“說出來不怕您笑話,我是去年才從東北滿鐵調過來的,所以……”“你也是東北的?難怪我第一眼看見你就感覺到了一股莫名的親切,原來是東北老鄉啊!”

“不不不,不瞞唐先生,我其實是在上海出生的,只是在我很小的時候就跟著父母去了奉天.”

“那也是半個老鄉了.”

唐生明很是豪爽地說道,“既然是老鄉,就別這麼局著了,看你這麼年輕,年紀一定沒我大了,我就託大喊你一宣告老弟,你就叫我唐大哥好了.”

“這……不太合適吧?您可是汪主席的座上賓,我一個小小的科長,有什麼資格跟您稱兄道弟呢?”

不想那唐生明聽了卻大手一揮,“嗨呀!叫你叫什麼你就叫什麼,哪來那麼多的話說?你別看我這個樣子,看人可是很準的,你現在雖然只是個小小的科長,但日後一定前途無量,到時候說不定連我都要仰仗你的關照呢!”

“承蒙大哥如此青睞,小弟幸甚之至。

只是敢問大哥,您剛剛口中的那個181號,可是府熙路181號的同仁俱樂部?”

“是啊,你這不是挺清楚的嗎?”

“大哥,小弟的確是知道不假,但要說它是現如今上海灘的頭一份的消遣好去處的話,恐怕就有點言過其實了.”

“哦?”

聽李牆這麼一說,那唐生明便立刻來了興致,“那181號的幕後老闆可是青幫三巨頭之一的張嘯林,怎麼可能容忍這頭一份的名號花落別家?難不成還真有人這麼大的膽子,敢在上海跟他搭臺唱對臺戲?”

“當然有了,76號警衛大隊大隊長吳世寶就是一個!”

“吳世寶?這個名字聽上去倒是有點耳熟,啊我想起來了,不就是那個給季雲卿開車的小世寶麼?就憑他那點資歷也敢跟張嘯林叫板?”

“僅憑資歷自然是不夠,但他背後可是有76號給他撐腰,所以那張嘯林即便心有不滿也不敢說什麼,再加上後來又牽頭組建了‘新亞促進會’,就更沒精力去管俱樂部的生意了,久而久之,那吳世寶名下的惠爾登俱樂部便取而代之,成為了上海灘最大的銷金窟了.”

聽到這,唐生明這才恍然地點了點頭,隨即便用手打了個響指,迫不及待地說道:“那咱還等什麼?走,去惠爾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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