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現在真想一刀一刀颳了你!”

面對激動得已經開始有些口不擇言的明樓,王天風卻一反常態地沒有進行反駁,反而保持起了沉默。

使得整個房間一下子就安靜下來。

時間一分一秒地走著,沒有人說話,兩人就這樣,彷彿是在暗中較勁一般,相互對望著近在咫尺的對方。

不知過了多久,王天風才終於率先開口說道:“對不起.”

明樓卻不禁眉頭一皺,“這不是你風格.”

“破例一次……”王天風繼續說道,“但不是為了你.”

聽到這,明樓不禁嘆了口氣,“我想我也應該對你說聲,對不起.”

不想王天風卻冷冷地說道:“我可沒空聽你道歉.”

“別誤會,這句道歉,是為了你的忠誠.”

“做了這個計劃,你不後悔嗎?”

“跟你一樣,我從不後悔.”

“我之所以這麼做!是要衝開一條血路。

我知道你擔心,死間計劃,是不到最後一刻,誰都不知道計劃到底是成功還是失敗.”

“只要抓住時機,勝算就會增加.”

明樓情緒也漸漸穩定下來,“你到底怎麼決定?”

“你的計劃我看了,我覺得勝算不大.”

王天風分析補充道,“要想讓日本軍部相信這個計劃,必須要有果斷的犧牲精神,可你的計劃,婆婆媽媽,拖泥帶水,根本不值得考慮!”

“那要是按你的計劃,我拒絕合作!”

“你沒必要跟我合作,我說過,我的計劃裡本來就沒有你!你能夠自保就行了。

我的計劃保護了誰,犧牲了誰,你自己心裡清楚,軍統和上海站都需要你……”說到這,王天風便下意識地看了李牆一眼,然而後者此刻卻猶如老僧入定一般,好像什麼都沒聽到似的自顧自地喝著面前的紅酒一言不發,並沒有任何反應。

王天風這才繼續說道:“沒有第二個人能取代你,你這顆釘子,必須一直楔下去!”

“我最後一次警告你,不准你胡來!”

明樓急道。

王天風卻笑了笑,“你不是說我是瘋子嗎?我這回瘋給你看看!”

“你就不怕‘死間計劃’是個錯誤的假設嗎?”

“你怕了?”

“不,是你的賭注太大,你就不怕一輸到底?”

“賭注越大,贏面就越大!”

“哼!典型的賭徒心理.”

明樓不屑道,“既然你那麼堅持自己那套歪理,那你敢不敢跟我賭一局?”

“賭什麼?”

“你贏了,仍然按照你的原計劃實施,我贏了,指揮權歸我,怎麼樣?”

話音剛落,阿誠便突然推門闖了進來,急聲道:“大哥,明臺來了.”

“誰叫他來的?”

王天風和明樓聽了幾乎是異口同聲地說道。

而就在這時,李牆那懶洋洋的聲音才響了起來,“是我!”

明臺在海棠的引領下剛一上到二樓,就看到了阿誠和郭騎雲如同兩個門神一般一左一右地站在一間會客室的門口。

儘管二人看到明臺之後臉上都十分地驚訝,可明臺卻比他們更加詫異。

“明臺?你怎麼來了?”

阿誠故作鎮定地問道。

而明臺則眯了眯眼,反問道:“你們認識?”

“認識.”

“不認識.”

看著兩人異口同聲地說出了兩個截然相反的回應,明臺臉上的懷疑便更加明顯了。

“剛認識.”

郭騎雲的反應倒也不慢,連忙開口解釋道。

阿誠也連忙應和道:“對,剛剛認識.”

好在這時明樓的聲音從房間裡傳了出來,算是替他們兩個解了圍,“是明臺嗎?叫他進來吧.”

明臺聽了先是看了一眼阿誠和郭騎雲,然後才帶著滿腹的懷疑走了進去。

房間裡,明樓和王天風正相對坐在賭桌的兩端,各自面前擺滿了一摞摞的籌碼,一副正在賭錢的樣子。

“大哥!”

明臺先是偷偷瞄了一眼王天風,然後才走到明樓的面前恭恭敬敬地叫了一聲。

然而話音未落,對面的王天風便抬頭看著明臺問道:“這位是?”

“舍弟明臺.”

明樓說著又轉頭對明臺介紹道,“明臺,這位是王先生,從南京來,想跟新政府做點買賣,打個招呼.”

明臺立即微微低頭,向王天風行了一禮,道:“王先生,您好.”

王天風“嗯”了一聲,對明樓說道:“你兄弟看上去人不錯.”

“那是當然!”

明樓很是自豪地說道道:“我們家的孩子,個個溫良謙遜,恭簡莊敬.”

“令弟看上去溫文爾雅,頗有儒將之風,你們明家的風水真好啊!”

“那是,我們明家,家教嚴明,向來是養花養牡丹,養草是蘭草.”

王天風聽了也不惱,反而嘆了口氣順著明樓的話茬說道:“我可就慘了,我養花養成刺,養草成野草。

沒有明先生這樣的福氣,想起來氣就不打一處來!”

明臺聽著兩人你來我往的唇槍舌劍,頓時就覺得自己的腦子有點不夠用了,總覺得他們兩個說話不光夾槍帶棒,還話裡有話,自己想問又不敢開口,只得站在一旁不敢說話,怔怔地看著。

就在這時,明樓卻突然來了一句,“明臺,你來……”說著竟主動站起身來把自己的座位讓給了明臺,“坐!”

明臺錯愕地看了看明樓,又用餘光望了望王天風,不知明樓有何用意。

明樓則笑著繼續說道:“你來替我打一局。

要是贏了,你要什麼都行。

你要敢輸……”儘管明樓並沒有把話說完,但只許贏不準輸的意思卻已經十分地明顯了。

說完明樓便一揮手讓那個負責發牌的服務生退了出去,自己則站到了賭桌的中間位置,拿起了面前的那副撲克牌。

“王先生,我來洗牌,你不介意吧?”

“我當然介意!”

王天風毫不客氣地說道,“你這麼做這恐怕不符合規矩吧?”

“規矩是我定的,在這裡你就得聽我的,所有的人都得聽我的,明白嗎?”

明樓卻十分霸氣地說道,言語間絲毫沒有商量的餘地。

王天風無奈,只好點頭說道:“明白.”

“很好!”

明樓聽了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隨即便開始洗牌,一邊洗還一邊說道,“其實,賭博不是我的強項.”

儘管嘴上這麼說,但明樓洗牌的手法卻十分地嫻熟,整個過程乾淨利落。

王天風則毫不客氣地懟道:“對,你的強項是洗牌.”

此話一出,不光是明樓,明臺也不自覺地愣了一下,房間裡的空氣也好像在那一瞬間凝固了一下。

然而很快,明臺便開口打破了剛剛那略顯尷尬的氣氛,“我大哥剛才輸了嗎?”

王天風笑了笑,意味深長地說道:“你大哥也許是誠心想輸.”

明臺看了一眼檯面上的局勢,道:“想輸就能輸,那麼輸也是贏咯?”

王天風不屑道:“無論你大哥輸還是贏,他都能找到合適的理由……”然而不等他把話說完,明樓便輕咳了一聲,開口說道:“明臺,賭場如戰場,別讓咱們明家的聲譽掃地.”

“說得好!賭場如戰場,這話說得對,從來名師出高徒,我看好令弟.”

明樓也是滿口的陰陽怪氣:“那是,要不怎麼說打虎上山親兄弟,陣前殺敵父子兵呢?”

“廢話少說,開始吧!”

“兩位誰先來?”

“王先生比我年長,您先來?”

明臺道。

王天風則猛地一抬頭,反問道:“我跟你認識嗎?”

“不認識,但是你比我年長,我應該尊重您.”

“令弟可真講禮.”

王天風看了明樓一眼,陰陽怪氣地說道。

“禮多人不怪嘛.”

說完,明樓便開始發牌,隨即便示意了一下牌面暫時領先的王天風說話。

王天風則先是看了一眼自己的底牌,隨即就將手邊最大的幾個籌碼丟了出去,然後便看向了明臺。

不想明臺卻連底牌都沒有看到,便直接豪氣干雲地說道:“我跟!”

“不看底牌就跟?這是什麼賭法?”

王天風很是疑惑地問道。

明臺則笑了笑,“事先就知道底牌,那多沒意思啊!”

此話一出,王天風默不作聲,明樓則笑而不語地繼續發牌。

牌局繼續。

新的一輪發牌過後,王天風便再次開口說道:“牌面還是我大,你還不看底牌?”

“賭場如戰場,形勢瞬息萬變,我就是喜歡絕處逢生的感覺.”

“年輕人就是氣盛,愛冒險……”說到這,王天風猛地話鋒一轉,“不過,憑我的直覺,你贏不了!打牌靠的事技術,不單單是運氣!”

說完,王天風繼續下注。

“不單單是運氣,也就是說,還是有運氣的成分咯?”

明臺繼續跟注,隨即便一字一頓地說道,“我賭的就是自己,鴻運當頭.”

說著,明臺便挑釁一般地看了王天風一眼,隨即便將自己面前的所有籌碼往前一推,“shohand!”

“令弟的牌風很怪異,橫衝直撞,一點不像你的風格.”

王天風抬眼看了看明樓。

“他原來不這樣,從來都是穩紮穩打,步步為營。

也不知道從哪個瘋子那學了點自以為是的‘本領’,就開始變得以小博大,劍走偏鋒!”

王天風笑笑:“如果今天令弟贏了,那你可得好好謝謝那個瘋子!”

說完也將自己面前的籌碼盡數推了出去。

“那就讓我們拭目以待吧!”

說完,明樓便繼續發牌。

最後一輪發牌過後,王天風看著手上的那副fullhouse,對坐在自己對面看上去依舊氣定神閒的明臺說道:“我不信你是同花順.”

不想話音未落,明臺就直接亮出了自己的底牌,竟然真的是同花順!王天風看看明臺,又看看明樓,言不由衷地讚道:“牌洗得真好!”

明樓則一字一頓地說道:“願賭服輸.”

“當然。

你胃口大,我輸得起.”

“明臺,你可以走了.”

明樓對明臺說道。

明臺則愣了片刻,然後才站了起來,有禮貌地向王天風告辭之後,就要退出房間。

可就在他還沒走到門口的時候,王天風便突然來了一句,“年輕人,千萬別以為是你贏了.”

然而誰也沒有想到,明臺竟然鬼使神差地回了一句,“我知道.”

這沒頭沒腦的一句,使得整個房間再次安靜下來。

“你知道?你知道什麼?”

短暫的驚訝過後,明樓連忙疑惑地問道。

“輸贏都在一念之間.”

明臺回道,“我贏了這一局,還會有下一局.”

“如果有下一局,年輕人.”

王天風立刻接過了話茬,“你記著,一定要押到底!因為不到最後,你永遠不知道那個洗牌的,會給你發一張什麼樣的牌.”

王天風說最後一句話時,已經將目光從明臺身上移回到了明樓身上。

明樓則不說話只是看著。

就在這時,明臺卻又冷不防地冒出了一句,“我要訂婚了。

王先生,你能來嗎?”

“當然!祝你幸福.”

說話的同時,王天風的嘴唇不禁抖動了一下,但是很快便又恢復了正常。

明臺聽了不禁燦然一笑,隨即便由衷地說了一句,“謝謝.”

說完,便心滿意足地離開了房間。

“我去車裡等你們?”

出了房間,明臺便對守在門口的阿誠說道。

“好!一會一起回家.”

阿誠連忙回道。

明臺則先是應了一聲,又不動聲色地向郭騎雲點了點頭,然後才向樓梯口走去。

而會客室內,一切則又終於恢復如常。

“真沒想到,我們經歷了這麼多苦難,還要面對背叛.”

再次坐到王天風對面之後,明樓不無感慨地說道。

王天風則是面無表情地說道:“我們只會被朋友背叛,敵人,是永遠沒有背叛和出賣的機會的.”

“你是怎麼想到這樣的計劃的?你就不會為這個結果感到恐懼嗎?”

“只要結果是我想要的,無論它傷害到誰,我都會堅持做下去,這就是我跟你最大的不同.”

聽到這,明樓下意識地點了點頭,“老實說,我佩服你的勇氣和毅力,即使你會傷害到我.”

然而話音未落,裡間的房門便再度被人推開,緊接著李牆便從裡面走了出來,隨手拉了一把椅子坐在了兩人中間,似笑非笑地對兩人說道:“怎麼樣,都已經商量好了嗎?死間計劃,你們兩個到底誰來指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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