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鈴鈴……”就在汪曼春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時候,一個電話便打了進來。

接通之後,一個略帶沙啞的聲音便從電話的另一端傳了過來,“貨已經到了!”

此話一出,汪曼春立刻就來了精神,“在哪?”

“稅關碼頭,54號倉庫。

明天晚上十點,我會去那與負責擺渡的人接頭。

拿到貨後就立刻給你送過去.”

“好,我知道了.”

“屆時希望你能夠履行自己的承諾!”

“放心,我一向說話算話,只要你把貨給我帶來,我自然就會兌現承諾!”

電話結束通話,汪曼春整個人一下子就興奮了起來,殊不知這通電話的內容,已經被隔壁偵聽室裡的朱徽茵一字不落地聽了去……一夜無話,翌日一早,憲兵司令部就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影佐長官?!您今天怎麼有空到卑職這裡來了?”

一見到來人竟然是影佐禎昭,藤田芳政便立刻拿出了一副下屬見到長官的態度恭敬地說道。

不想話音未落,影佐禎昭卻冷哼了一聲,“有空?新政府剛剛還都南京,我這個最高軍事顧問怎麼可能有空?至於我為什麼連夜從南京趕過來,你會不知道?藤田君,你可真是會裝糊塗啊!”

“這個……”一句話便將藤田芳政懟的有些不知所措,連忙支支吾吾地說道,“還……還請影佐長官明……明示.”

“我想藤田君應該不會不知道,明樓不光是特務委員會的副主任,還兼任著經濟司的高階財經顧問吧?他一旦辭職,新政府恐怕未必能夠在短時間內找到接替他職務的合適人選,而且那些由他主導推行的經濟改革辦法,也勢必會受到不小的影響。

更為嚴重的後果是,剛剛有復甦跡象的上海經濟,也會遭到重創,甚至會全面崩塌!這樣的結果,我相信是誰都不願意看到的,你說呢,藤田君?”

“影佐長官,我可以理解為您是在威脅我嗎?”

藤田芳政眯縫著眼睛,一字一句地反問道。

影佐禎昭也不生氣,反而笑著說道:“當然是不是,我不過是在闡述事實罷了。

不過藤田君放心,這樣的局面不會持續太久,我已經連夜向本部請示,將戰爭指導課的經濟顧問青木健次調來上海,接替那個阿誠的秘書工作,這樣一來,不光可以掣肘明樓,待時機成熟之後還可取而代之,我說得夠清楚了吧?”

聽到這,藤田芳政連忙向影佐禎昭鞠了一躬,態度恭順地說道:“清楚了!卑職未能及時理解影佐長官的用意,請您恕罪!”

影佐禎昭則十分大度地擺了擺手,“藤田君不必如此,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不過即便如此,我認為適當的敲打也是很必要的.”

聽到這,藤田芳政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來,連忙開口說道:“影佐長官放心,我已經全都計劃安排好了,保證能夠狠狠地敲打明樓,讓他再也不敢在我們面前動什麼歪心思!”

“哦?是嗎?”

影佐禎昭聽了也來了興致,“你怎麼安排的?說來聽聽!”

藤田芳政也不隱瞞,索性便直接將自己的全部計劃和安排向影佐禎昭和盤托出。

直到這時,影佐禎昭的臉上才終於露出了一絲難得的微笑……與此同時,特工總部76號。

梁仲春站在主任辦公室的門口,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然後才中氣十足地喊了一聲,“報告!”

很快,李士群的聲音便響了起來,“進來!”

梁仲春這才推門走了進去,來到李士群面前“啪”地打了個立正,恭聲說道:“報告主任,有關‘毒蜂和毒蠍’一案,卑職有重大發現,特來向您報告!”

不想李士群聽了之後臉上雖然浮現出了一絲喜色,但是很快便又消失不見,然後才抓起了面前的電話,“喂,汪處長嗎?你過來一下!”

梁仲春見狀一下子就急了,“主任,您這是……”然而李士群卻給了他一個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然後才開口說道:“梁處長,你也知道,這個案子一直都是汪處長負責的,所以……”不等李士群把話說完,梁仲春便賭氣一般地說道:“主任,這76號的一把手可是您,又不是她汪曼春!”

“說的沒錯,我的確是76號的一把手,但我這個一把手,不也得聽日本人的嗎?”

李士群苦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最近日本人正在重用汪處長,所以即便是我也不得不避其鋒芒,你啊,能忍就忍忍吧!”

“可是……”梁仲春還想再說什麼,敲門聲便響了起來,於是只好悻悻作罷,退到了一旁。

李士群這才開口說道:“進來吧!”

話音未落,汪曼春便走了進來,“主任,您叫我?”

李士群點了點頭,“嗯,剛剛聽梁處長說,有關‘毒蜂和毒蠍’一案有了重大發現,所以就叫你過來一塊兒聽聽.”

“哦?”

汪曼春聽了不由得眉毛一挑,隨即便頗為得意地對梁仲春說道,“那敢情好!只是不知梁處長有了什麼重大發現啊?”

“這個……”儘管這個時候,梁仲春已經不想說了,但在李士群的暗中授意之下卻還是不得不如實說道:“昨天晚上,我的手下監聽到了一通電話.”

此話一出,汪曼春的臉一下子就沉了下來,但卻還是儘量用平靜的語氣問道:“電話的內容是?”

“好像是要交接什麼東西,而交接的地點……就在稅關碼頭的34號倉庫.”

聽到這,汪曼春也從一開始的憤怒之中冷靜了下來,同時大腦也在急速地運轉,思考著梁仲春的訊息來源。

“汪處長……汪處長?你沒事吧?”

不知過了多久,汪曼春才在李士群一聲聲的呼喚中回過神來,連忙有些慌張地說道:“啊?我……我沒事,主任您剛剛問我什麼?”

“我是問你覺得電話裡提到的那個即將進行交接的東西,有沒有可能就是之前我們截獲的軍統電文裡反覆提到的‘貨’呢?”

事到如今,汪曼春便知道事情已經瞞不下去了,於是只好硬著頭皮如實說道:“主任英明,實不相瞞,電話裡面提到的貨就是第三戰區的密碼本.”

“汪處長為何如此肯定,莫非……”“沒錯,梁處長監聽到的那個電話,就是打給我的!”

汪曼春坦然承認道,“如果一切順利的話,今天晚上我們就能拿到第三戰區的密碼本了.”

聽到這,李士群這才恍然地點頭說道:“原來一切都在汪處長的掌握之中,如此我就放心了.”

汪曼春則先是得意地看了一旁的梁仲春一眼,然後才稍微欠了欠身,對李士群說道:“主任,屬下那邊還有不少事等著我去處理,要是沒有其他事情的話,屬下就先行告退了.”

“嗯,好,你去忙吧!”

而汪曼春前腳剛走,梁仲春便立刻煽風點火地說道:“主任,你都看到了,把我不放在眼裡也就罷了,就連對您也是這樣的態度,這個汪曼春實在是太狂妄了!以前有明長官壓著她還不敢造次,可現在……”“夠了!別說了!”

不等梁仲春把話說完,李士群便猛地一拍桌子,冷著臉說道。

其實儘管他嘴上不說,但心裡卻已經十分的後悔了,梁仲春說的沒錯,早知道就不該把汪曼春給叫來,搞得現在好端端地惹了一肚子的氣。

然而梁仲春卻好像早就料到了這樣的情況,於是便連忙壓低了聲音對李士群耳語了幾句,後者聽了臉色這才稍微好看了一些,隨即便再一次抓起了面前的電話,“喂,鄭處長嗎?到我這來一趟.”

電話結束通話,沒過多久,敲門聲便響了起來。

“進來!”

話音未落,鄭耀先便推門走了進來,由於這一次梁仲春選擇了迴避,提前躲到了屏風後面,於是在鄭耀先看來,辦公室裡只有李士群一人,於是便連忙快步走到李士群面前恭聲說道:“主任,您叫我?”

“我收到訊息,軍統的人準備在今天晚上十點在稅關碼頭34號倉庫交接第三戰區的密碼本,我要你帶隊提前在碼頭倉庫周圍設伏,務必將其活捉,把第三戰區的密碼本完完整整地給我帶回來.”

李士群直接開門見山地說道。

“是!”

鄭耀先幾乎沒有做過多的考慮,便一口答應了下來。

而李士群卻又不放心地對他耳語了幾句,然後才確認似的再次問道:“明白了嗎?”

“明白!”

說完,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傍晚時分,忙完一天的工作之後的李牆正準備下班,就接到了海棠打來的電話,說是勸業商會的魏會長請他下班之後到勸業商會會所去,有要事相商。

“這個老算盤,到底在搞什麼名堂?”

心裡暗自嘀咕了一句之後,李牆便驅車徑直向洛公館的方向駛去。

當晚,老算盤專門在會所裡的一間高階套房裡,擺下了一桌豐盛的酒宴,可左等右等卻遲遲不見李牆的身影。

就這樣一直等到了宵禁,這才帶著滿腦子的不解和疑惑,悻悻地回到了洛公館。

可就在他剛一回到自己的房間,就被一個早已在裡面恭候多時的人影給嚇了一跳。

直到確認了那個人影就是李牆之後,這才長長地鬆了口氣,沒好氣地說道:“你要嚇死我啊?不是約好在會所見面的嗎?你怎麼跑到這來了?”

“這話應該是我問你才對吧?”

李牆面無表情地說道,“我想我應該告訴過你,現在是非常時期,所有組員都要保持靜默,你為什麼主動要求跟我見面?到底因為什麼?”

然而那老算盤聽了剛要回答,身後便突然傳來了一聲異響,整個人的神經便立刻緊繃了起來,轉頭大聲喝道:“誰在那?”

李牆則立刻向他比了一個噤聲的動作,隨即便快步走到門口檢視,卻並沒有發現任何的異常。

然而就在這時,身後的老算盤卻突然抄起一根木棒狠狠地向著毫無防備的李牆砸了過去……不知過了多久,李牆才緩緩睜開了眼睛,卻發現自己已經被人用繩子背靠著辦公桌的一條桌腿,緊緊地綁了起來。

恍惚間,就聽到了老算盤那略帶得意的聲音,“你醒啦?”

“你!”

李牆狠狠地掙扎了幾下,眼睛則憤怒得幾乎快要噴出火來,如果眼神能夠殺人的話,那麼此刻那個老算盤早就已經死了無數次了。

“別掙扎了,組長。

這是我特別為你準備的水牛皮做的繩子,你越是掙扎,它勒的就越緊.”

“呸!誰是你組長?我可沒有你這樣吃裡扒外的組員!你不配!”

任憑李牆如何咒罵,那老算盤也不生氣,依舊面帶微笑地說道:“組……額不,應該叫你‘財神’同志才對,謝謝你,謝謝你為中國革命以及抗日救亡所做出的貢獻,但你卻為了幫助與你毫不相干的明家,幾乎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對於一個偽裝者而言,失去了偽裝意味著什麼,相信你比我更加清楚!簡直就是荒唐,荒唐得可笑!”

正說著,有一個年輕的聲音也響了起來,“爹,何必跟他廢話!只要他一死,你用情報救我的事,就永遠不會有人知道了!你還在等什麼啊?”

“閉嘴!”

不等那人把話說完,老算盤便厲聲呵斥了一句,同時也不自覺地在心中暗罵,自己怎麼會有這麼一個愚蠢至極的兒子,如果說這個時候老算盤想要殺一個人的話,那絕對不是李牆,而是自己那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不肖子!然而即便那老算盤已經及時地何止住了自己兒子那口無遮攔的愚蠢行徑,但是卻終究還是慢了一拍。

只見李牆原本寫滿了憤怒的臉上突然浮現出了一抹輕蔑的笑容,似笑非笑地說道:“老算盤,如果我沒猜錯的話,赤木茂之口中的那個‘突破口’,想必應該就是你那個不成器的兒子吧?為了兒子不惜背叛自己的組織和信仰,你還真是一個好父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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