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怎麼會這樣?”

原本還在等著鄭耀先等人的喜報的李士群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苦等了一個上午之後,最終等來的卻是自己最忠心耿耿的手下們的悲報。

儘管此刻的李士群很想破口大罵,但最終卻還是強行控制住了內心地衝動,儘量用平靜的語氣說道:“好,我知道了,你保護好現場,我這就帶人過去!”

電話結束通話,李士群便集合了幾乎所有的留守特務,急匆匆地向法租界趕去……而他前腳剛走,一個敏捷的身影便悄悄摸進了76號的地牢。

昏暗的地牢走廊上,燈光一閃一閃,時不時地劈啪作響,使得整個地牢看上去又灰暗了許多。

“奶奶的!上面那幫官老爺就知道撈錢,也不說修修這破電路!咱哥倆在這當差真是倒了血黴了!”

一個獄卒看了一眼頭頂的電燈,抱怨似的對另一個獄卒說道。

“誰說不是呢!”

正說著,忽然間,只聽“啪”地一聲異響,整個地牢便一下子黑了下來,緊接著就響起了那兩個獄卒的謾罵聲。

而就在那兩個獄卒前去檢查線路的當口,那個敏捷的身影便快速透過了夾道,直奔郭騎雲所在的牢房。

儘管此時的郭騎雲因為受刑的傷口遲遲得不到及時的救治,已經連續多日高燒不退,不但身子十分的虛弱,就連意識也變得模糊不清了,但當那個身影掏出一隻針管的時候,卻還是猛地睜開了眼睛,虛弱地問道:“你……你是誰?想……想幹什麼?”

“噓!”

話音未落,那人便立刻示意他不要聲張,隨即一邊熟練地將針頭扎進他的靜脈血管將裡面的藥物緩緩推入,一邊用急快的語速說道,“我在給你注射強心針,應該能幫你短暫地恢復一些力氣.”

“你……”郭騎雲剛要說什麼,走廊上的燈泡卻在這個時候恢復了正常,慘白的燈光下,他看到了一張猶豫天使一般耀眼的美麗臉龐,非是旁人,赫然便是朱徽茵!這個時候,朱徽茵自然已經沒有時間跟郭騎雲說話了,於是便果斷起身離開牢房就向外走,主動跟和那兩個剛剛檢查完電路的獄卒打了個照面。

“朱組長,您怎麼來了?”

其中一個獄卒好奇地問。

朱徽茵則不慌不忙地晃了晃手中的資料夾,“剛截獲了一條密電碼,我來找汪處長。

可辦公樓裡都找遍了,卻都不見她的人影,所以我就過來看看,她今天有來過嗎?”

“沒有.”

那兩個獄卒連忙齊齊地搖頭說道。

“這就怪了!好端端的一個大活人,怎麼就找不見了呢?”

此時那兩個獄卒的注意力已經被朱徽茵牢牢地吸引住了,絲毫沒有注意到另一個矯健的身影已然悄無聲息地摸到了他們的身後。

或許那兩個傢伙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就這樣跟美女聊著聊著,突然感到脖子一涼,連死前的慘叫都沒來得及發出,自己的小命就這麼稀裡糊塗地交待了。

“你要的人就在右手邊倒數第二間牢房,這兩個傢伙交給我就好!”

朱徽茵一邊冷靜地處理起了那兩個獄卒的屍體,一邊對那個用帽子和圍巾將自己的臉包得嚴嚴實實,只露出兩隻眼睛的明臺說道。

明臺也知道現在可不是磨蹭的時候,於是便只是微微點了點頭,便以最快的速度衝進了郭騎雲所在的牢房,將他架了出來,並且在經過朱徽茵身邊的時候,由衷地對她說了一聲,“謝謝!”

朱徽茵笑了笑,“快走吧,我在西北角的草叢裡給你們準備了一架梯子.”

明臺點了點頭,隨即便不在耽擱,架起郭騎雲向外面走去。

由於76號幾乎所有的特務都被鄭耀先和李士群給帶走了,因此明臺和郭騎雲兩人這一路上並沒有遭遇到任何的意外,十分順利地就來到了76號的西北角,並在草叢裡找到了朱徽茵口中的梯子。

可就在明臺正準備把梯子架到圍牆上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聲音便猛然間穿過了他的耳膜,“怎麼,就這麼走了?”

此話一出,明臺便不自覺地打了一個冷顫,因為他認出了那個聲音,同時也是他此刻最不願意聽到的聲音。

緩緩地轉過身來,明臺便看到了那張熟悉的臉龐,只不過此時的王天風看上去十分的頹廢、壓抑,哪裡還有半點當初在軍校威嚴巡道的模樣?“看來你在給日本人當狗的這段時間裡,過得也不怎麼樣嘛!老師!”

冷靜下來之後,明臺便目光犀利地看著眼前這個他曾經最尊敬的人,冷冷地說道,“是不是每天晚上都睡不著覺啊?”

說到這,明臺便大笑了起來,可是笑著笑著,眼淚卻不自覺地流了下來,“你這個叛徒!你為什麼要投遞叛國?虧我一直都那麼相信你!即便在特高課的大牢裡還在擔憂你的安危!可你都做了些什麼?為什麼要出賣我們?”

明臺嘴上罵著,心裡卻在滴血。

而王天風卻冷笑了一聲,“為什麼?你以為我想這樣嗎?還不是被那個戴笠給逼的?他眼裡根本就只有他自己的利益,而我們,不過只是他手下的一群狗罷了!他們上層走私謀利,一樣勾結新政府。

我們呢?就得為他們賣命!他們把我們當成螻蟻,他想怎麼踩就怎麼踩!根本就從來沒有把我們當人看過,一旦違背了他的命令,馬上就會變成他的眼中釘、肉中刺。

予以清除!你說,我除了背叛,還有什麼路可走?”

“所以你就出賣兄弟,叛國投敵當漢奸?好一個大言不慚!我真是瞎了眼了!竟然會崇拜你這樣毫無廉恥的軟骨頭!真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眼見明臺越說越是激動,一旁的郭騎雲終於看不下去了,可還沒等他開口,王天風便連忙不著痕跡地搖了搖頭,這才讓他把已經到了嘴邊的話又給嚥了回去。

“明臺,老實說,看到你還活著,我很高興。

畢竟你是我教過的這麼多的學生之中最優秀的一個.”

說到這,王天風便嘆了口氣,隨即又轉過身背對著明臺繼續說道,“看在我們師生一場的份上,我放你一馬!你們走吧!最好離開上海,從此隱姓埋名,否則戴笠是不會放過你們的。

哦,對了,不要想著用你手上的那把匕首殺我,你不是我的對手!”

原本還在猶豫要不要向王天風發難的明臺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的心思竟然被他無情地看穿了!於是只能強行按下了心中的那份衝動,怒聲對他說道:“王天風,你一定會遭到天譴的!別以為我會對你的假好心感恩戴德,總有一天,我會要你死在我的手上!我發誓!”

“好,我等著你!等著你來取我的性命.”

王天風說完,便頭也不回地走了……就在明臺有驚無險地將郭騎雲從76號的大牢裡營救出來的同時,李士群也終於帶著一眾特務趕到了事發現場。

“怎麼會這樣?鄭處長,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李士群看著一片狼藉的現場,立刻就擺了一副興師問罪的口吻對鄭耀先問道。

然而不等鄭耀先開口,一旁的萬里浪便主動上前,將鄭耀先是如何發現“毒蠍”的行蹤,又是如何帶人追捕,以及“毒蠍”中彈逃進院子,吳世寶又是如何不顧鄭耀先的勸阻,執意帶人衝進院子最終引起了爆炸的經過,原原本本詳詳細細地向李士群做了彙報。

“照你這麼說?吳大隊長他們是不聽命令,被炸活該了?”

李士群冷著一張臉問道。

然而話音未落,鄭耀先便連忙擺手說道:“不不不,李主任,在我看來,吳大隊應該是為了保護我們的人身安全,這才身先士卒帶人衝了進去。

要不是他第一個帶人衝了進去,恐怕現在躺在醫院裡的就是我們了.”

聽鄭耀先這麼一說,李士群的臉色才終於好看了一些,隨即便用教訓的口吻對萬里浪說道:“你啊!說了半天都說不到點子上,日後還得跟在鄭處長身邊多多學習才是啊!”

萬里浪連忙點頭如搗蒜地回道:“是是是……屬下今後一定多多向鄭處學習請教.”

李士群聽了先是滿意地點了點頭,隨即才又轉過頭對鄭耀先問道:“怎麼樣,傷亡大嗎?”

“吳大隊重傷,還折了十幾個弟兄,爆炸的威力實在是太大了.”

“租界那邊有什麼反應?”

“您放心,我已經向公董局那邊說明了情況。

說實在的,這種事他們也懶得管。

這不,還主動派人幫我們維持現場秩序呢嗎?”

聽到這,李士群心裡的那塊石頭才總算是落了地,隨即又看了一眼周圍,“既然已經向公董局說明了情況,那就抓緊時間把現場清理乾淨,然後就收隊吧!”

然而此話一出,鄭耀先卻連連擺手,“主任,可不能就這麼收隊啊!”

“怎麼說?”

“屬下以為,即便那隻‘毒蠍’人是死了,她手上的東西也未必會跟著她一塊兒毀掉.”

李士群聽了眼睛就是一亮,“你的意思是說?”

“沒錯!如果換做是我,絕對會先把東xz起來,然後再跟吳大隊他們同歸於盡,讓我們誤以為她身上的東西已經被毀,這樣才有可能躲過我們的眼睛.”

正說著,萬里浪便一臉興奮地跑了過來,“主任!鄭處!有發現了!”

說著便將手裡的一個十分迷你的膠捲遞到了鄭耀先的手上。

“在哪發現的?”

鄭耀先一邊端詳著手中的膠捲,一邊問道。

“就在一個倒塌的雞窩裡,我看那個雞窩的樣子並不像是被炸塌的,所以就讓弟兄們仔細搜尋了一番,於是就在一塊磚頭的下面發現了它.”

“做得好!”

李士群一臉興奮地從鄭耀先的手裡接過那捲膠捲說道,“放心,回去之後本主任一定給你記上這一功!”

“多謝主任栽培!”

此時的李士群已然高興得快要合不攏嘴了,連忙吩咐其他人繼續清理現場,自己則帶著鄭耀先馬不停蹄地趕回了76號。

然而兩人才剛一回到76號,梁仲春便風風火火地跑了過來報告道:“報告主任,有人趁著我們內部空虛之際,摸進地牢,殺死了獄卒,把那個郭騎雲給救走了!”

“你說什麼?”

李士群不聽還好,聽了梁仲春的報告之後便立刻火冒三丈,怒不可遏地說道,“這些的抗日分子真是越來越囂張了,竟敢在光天化日劫獄救人,你們是幹什麼吃的?就沒有一個人發現有人劫獄?一群廢物,你說我要你們有什麼用?”

“這個……主任,您聽我……”然而不等那梁仲春開口解釋,李士群便猛地一拍桌子,惱羞成怒地說道:“好了,別說了!你去把事發期間的守衛全給我集中起來逐一審訊,要是這樣還審不出個結果,就拉出去通通給我斃了!”

此話一出,梁仲春便不自覺地倒吸了一口涼氣,但是很快便又回過神來應了一聲,便急忙轉身逃也似的離開了。

又過了一會兒,鄭耀先便敲門走了進來,“主任,膠捲裡的相片洗出來了.”

“快,拿過來給我看看!”

李士群聽了急忙說道。

然而不看還好,就在李士群看到第一張照片上的“第三戰區戰略決戰部署計劃”那幾個大字之後,身子便立刻因為興奮而不受控制地顫抖了起來……而與此同時,一個電話也打進了李牆的辦公室。

電話接通之後,一個年輕的男聲便從電話聽筒裡面傳了出來,“喂?是明科長嗎?我是天昌首飾的小田啊!”

“是你啊,有事嗎?”

“是這樣的,我們剛剛接到通知,通知上說如果我們要想申請加工和出售您之前送到我們這裡的那批‘哥爾貢達石’的許可的話,您本人必須到場,您看能不能麻煩您過來一趟呢?”

“沒問題,我這就過去!”

李牆很是乾脆地答應了下來,隨即便結束通話了電話,臉上則不自覺地浮現出了一抹放心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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