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回到公主套間,早有感冒跡象的aie,開始發燒,接下來的幾天,轉成咳嗽。

她強忍著,還繼續出差,直至再回來的時候,整個大辦公室的人都聽到她在咳,那空蕩有力的迴響,總覺得她的肺隨時會被巨咳的聲浪穿破。

臨下班前,正在打掃的郝姨實在聽不下去了,走上來輕輕拍著寧芫的背,心疼極了:“小寧啊,你這樣可不行,我聽你這聲音,就知道你這個毛病已經很嚴重了。

我姐姐是胸科醫院的主任,我給她打個電話,你明天直接去找她,讓她趕緊幫你看看吧!”

aie還沒來得及說謝謝,郝姨就拿起了大會議桌上的電話,對著姐姐一頓交代加撒嬌,放下電話對aie說:“我和我姐姐說好了,你明天直接去胸科醫院找她啊.”

盛情難卻,也確實難受得胸口都疼了,寧芫只好乖乖地到醫院找了郝姨的姐姐。

郝主任說她正有會診,把寧芫交給了一位看上去非常資深的醫生,叮囑一定要看得仔細些。

一番檢查後,醫生神情嚴肅地說:“必須馬上住院!”

寧芫嚇壞了,該不會是什麼大問題吧?醫生說:“肺部陰影很重,先住院,仔細檢查後再說.”

寧芫著急了:這可怎麼辦?還有那麼多差等著出呢,工作可不能耽誤呀。

還有……英國總部的培訓,也去不了了……“醫生,能不能讓我先回去把工作安排一下?”

她誠摯地懇求。

“不能,郝主任交代了要對你負責,那我就不能馬虎。

你打個電話給你家裡人,讓他們趕緊過來幫你辦一下住院手續。

你現在的身體狀況,必須住院治療,不能再高強度工作,你就不要走了,趕緊入院.”

感覺大事不妙的寧芫不敢再和醫生硬來,只好打了兩個電話:一個電話打給金秋,讓她幫忙給她回公主套間取些用品過來;一個打給stella,讓她幫忙找gupta請假。

寧芫被安排住在一個四人間的病房,她剛剛換好病號服安頓下來,居然就見到gupta和justin站在病房門口。

這也來得太神速了吧?“你怎麼回事?跑到醫院來上班了?想改行啊?”

justin就是沒個正經啊!“我們是在辦公室就聽著你的聲音不對,沒想到這麼嚴重。

你就好好治療、好好休息吧!”

gupta的眼神充滿了慈愛。

“這還是我第一次到中國的醫院呢,這病房看上去很不錯啊.”

gupta一邊好奇地四下打量,一邊點評。

aie把比較急迫的工作安排向老闆做了彙報,gupta和justin都對她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能把這麼多事處理得有條不紊感到十分驚訝。

“你就好好在這裡休養,不要擔心工作,你要是不嫌棄,rketing部門的事情,我替你頂一頂,讓我也當個跨部門人才嘛.”

justin的玩笑讓大家都放鬆了很多。

gupta和justin剛走,金秋和洪炫濤就來了。

金秋一邊把臉盆牙刷之類的用品拿給寧芫,一邊叫著真是心疼啊!本來就瘦成這樣的姑娘,這一病,真是成了林妹妹了。

洪炫濤默默地把手機遞給了寧芫:“寧芫,你病了嗎?”

居然是白晝!寧芫都想不起來上次和他通話,是什麼時候。

不知道為什麼,聽到這以為已經很陌生、很疏離、但此刻依然感覺那麼熟悉、那麼親切的聲音,寧芫的眼淚居然奪眶而出。

“嗯,是我.”

眼淚沿著她蒼白的臉頰緩緩滑落。

“你好好休養,什麼都不要擔心,聽醫生的話,很快會好起來的.”

她聽得出聲音裡的關切。

“嗯,不嚴重,就是需要靜養幾天而已。

謝謝你!”

寧芫也不知道為什麼,聽著白晝的聲音,眼淚就是止不住。

洪炫濤看著她的樣子,眼眶也紅了。

金秋輕輕地拉起了他的手,他們倆走到病房外面,洪炫濤想起了白晝淚流滿面和他喝啤酒的夜晚。

他對金秋說:“白晝還做好了準備,在英國好好款待寧芫呢。

這兩個人,看著太令人難受了,這麼多年了,為什麼他們總是不能在一起?”

金秋也黯然。

他們看到寧芫放下了電話,趕緊走進去,寧芫慌亂地擦乾眼淚:“真是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什麼,你們會不會覺得我很沒骨氣、我就是個笑話?”

“你不是笑話,白晝說過,你是最美的童話.”

話雖然是從洪炫濤這個愛情詩人嘴裡說出來的,但確實是白晝和洪炫濤說過的。

接了白晝電話的寧芫,不但心情沒有更好,反而莫名傷感起來。

她一直以為這麼長時間以來,自己已經和白晝心平氣和地成為了無話不談的朋友,卻在聽到他聲音的剎那,全盤崩潰。

她不知道自己在哭什麼,是對自己曾經的愛戀、受過的委屈、還是現在來自他的關心。

而在接下來住院的這幾天,白晝每天都會打電話過來,寧芫知道國際話費很貴,不敢多聊,總是說幾句就掛了。

每次放下電話的她,都會問自己:即便我現在那麼想嫁人,如果白晝對我表白,我會不會答應他?她總覺得沒有義無反顧、沒有斬釘截鐵、不敢奮不顧身、不敢理直氣壯,總害怕會再有什麼節外生枝。

她不敢去想象自己真的和白晝成為親密無間的情侶,即便這曾經是她最嚮往的畫面。

這幾天裡,金秋和洪炫濤會時不時過來一趟,陸陸續續有同事們來探望她,銷售部連lu和da來過了,還有一個人也是每天晚上七八點就準時出現在病房門口,那就是方舷。

他說他家就在胸科醫院附近,反正吃完晚飯是要散步的,他就溜達過來看看。

兩個人聊聊工作,寧芫像缺了課的學生一樣,每天都有個補習老師到點過來,給她補上當天公司發生的事情。

可是,不工作、專職養病的日子好可怕!一天當中幾乎所有時間都躺在病床上望著吊瓶裡的點點滴滴,人也變得特別脆弱、瑣碎,想不了什麼大事,只想身邊能有個陪伴和守護自己的人。

同一間病房裡,其它床位的奶奶、阿姨、和自己年齡相仿的女孩,每個人都有另一半每天過來陪伴,不敢告訴父母的寧芫,發現現在的自己,真的感覺好孤獨、真的很想有個噓寒問暖的男朋友了。

她又開始在心裡默默盤點能找誰,甚至拿出了尋找客戶的思維方式,逐一發掘,可是想破了頭,都沒有方向。

實在困極了的她,又睡著了,眼角帶著淚。

運氣還是挺好的,最終確診只是比較嚴重的肺炎,經過十多天的治療,寧芫終於出院了。

她剛剛回到公司,lu就來到她辦公室,猶猶豫豫、難以啟齒的樣子。

“陸生,您怎麼啦?是不是有什麼話要和我說?”

aie好奇地問。

“唉,是有人讓我幫忙告訴你一件事情,他沒有勇氣和你說.”

lu低著頭,也不看aie。

這是怎麼啦?發生了什麼事情?“justin要調到上海去工作了,他不敢親自和你說,讓我來幫忙告訴你.”

lu輕聲說。

aie一聽,立刻就往justin辦公室奔去,他卻不在。

“你聽我說完嘛。

他已經回白天鵝收拾行李去了,這個任命很著急,他今天下午人就要先去上海.”

“今天?”

我不就住了十來天醫院嗎,怎麼就發生這麼大的變化?可是,總不能連面都不見,就這麼告別了吧?aie撥通了justin的手機:“你要逃跑了嗎?”

“不是我想逃的,我也覺得很突然,都不知道該怎麼告訴你.”

justin聽起來情緒也很低落。

“要不,中午我們一起吃個飯吧,我下午就要飛上海了.”

於是,兩個人在白天鵝一樓餐廳,以默默開頭的方式,吃了這頓給justin的餞行餐。

默默開頭,是兩個人剛見到的時候,誰也不說話,只是悶頭喝茶,好像誰先說話,誰就輸了。

還是justin打破了沉悶,故作輕鬆地說:“你還不趕緊恭喜我高升啦?我可是要調到上海去當達麗公司總經理了呢!”

這確實是極好的訊息啊,不到三十歲,就直接當上合資公司總經理,在優家這樣的跨國集團,得有多不容易啊!aie突然覺得自己確實不該傷感,而是應該為justin慶祝。

她以茶代酒,“恭喜你!你實在是太了不起了!沒有你,就沒有對李普頓的力挽狂瀾,你總是用你睿智的分析、來自財神爺最實在的鼓勵,給我們一線銷售和市場人員力量,讓我們無所畏懼。

你真是我們年輕人的偶像和奮鬥目標!”

justin卻很傷感:“雖然你誇我的每句話都是事實,我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我發現自己很捨不得李普頓的工作氛圍、捨不得這裡的環境、捨不得這裡的人.”

“你當了總經理,會認識更多優秀的人、有更多崇敬你的人圍著你,你很快就會適應的,到時候別假裝不認識我們啊.”

aie開始反向寬慰justin了。

“我在李普頓的這段時間裡,能認識那麼多同事、認識你,真是我最大的收穫。

aie,你真是個非常有趣、有能量的人!”

justin說的也是事實。

“我從大學畢業,開始工作,就一直在思考自己究竟要當一個怎樣的人、過怎樣的生活。

在觀察身邊的人不同的生活狀態時,我越來越想明白了:我想當一個自由的人、一個在事業上,可以做到極致的人,所以,對我來說,事業是第一位的.”

“在國際公司,bility,就是可以隨時去任何地方工作的靈活度,也是職場最重要的核心競爭力之一。

哪裡有發展機會、我就去哪裡;公司需要我去哪裡,我就能去哪裡.”

“我不會結婚、不想有家庭,這樣,在工作需要我的時候,我可以隨時拔腿就走。

其他人可能比我優秀、可能比我能力強,但他們不能像我這麼單純、灑脫,所以他們就難以得到最優、最挑戰的機會。

我覺得愛情、婚姻,都是綁住人的枷鎖,與其這樣,不如給自己舒服的空間,想怎樣就怎樣.”

這可是頭一次聽justin講他的事業和愛情觀,真是令人耳目一新啊!-這就是一個把工作排在第一,其它一切都要讓位的人。

佩服佩服!aie為justin鼓起掌來:“是的,我爸媽就很鼓勵我到不同的地方工作,見得多才識得廣嘛。

大丈夫四海為家!”

“還有一句話:大丈夫何患無妻,一個男人,事業好了,什麼樣的老婆在什麼時候都可以隨便找.”

aie給justin打氣加油。

可是,怎麼覺得哪裡不太對呀?“喂,你幹嘛要對我說這番話?你是不是以為我想和你戀愛、結婚,你特意在去上海之前,來個澄清、了斷吧?”

aie回過神來。

“不是,我是想告訴你,可惜我是個把事業放在第一位、為了事業不想結婚、也不想戀愛的人。

如果真要找,aie你確實適合我。

和你在一起,我會很放鬆、很開心!我們倆一樣直率,我不想隱瞞、也不想曖昧,我想讓你知道:我不找女朋友,不是取向有問題,也不是沒有喜歡的人,只是我知道自己要什麼、做了取捨.”

justin難得如此鄭重其事。

“justin,道理我都懂,我很幸運,能和你這樣掏心掏肺。

男女之間,不是隻有愛情一種感情,還可以是無話不談的好朋友。

只是以後在李普頓見不到你了,還是會很難過.”

“我會隨時找你聊天的,你還要幫我當普通話翻譯呢。

再說,很快,我們就會一起做專案啦,別忘了,你還是我們總部特別行動組的成員.”

特別行動組?居然有這麼令人熱血沸騰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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