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顧珩有意的,太醫院的話題就此打住,他開始絮叨學堂裡的事。

鬱歡對這些總是充滿興趣,顧珩說的時候,她捧著小臉一瞬不瞬的看著他,直到顧珩在短短不到一刻鐘的功夫裡提到一百二十八遍秦漠的時候,鬱歡忍不住了。

“秦漠不是二十多歲人了嗎?為什麼你一個八歲的孩子,和他有這麼多接觸啊,你們難道在一處上課?”

鬱歡說不上此刻自己是什麼心情,就是覺得不爽。

感覺,秦漠才是顧珩最親密的人,要不然顧珩為什麼總是提秦漠。

顧珩笑道:“我們是不在一處上課,但是我有許多問題不方便問先生的時候,都是秦漠哥教我啊,他還教我玩蹴鞠,帶我認識新朋友,給我帶雲海居的點心,還送我筆墨紙硯。”

鬱歡繃著小眼皮兒,“我哥也送你筆墨紙硯啊,最好的徽城生宣,最好的狼毫湖筆,最好的徽墨,都是最好的,也不見你念叨我哥。”

顧珩就道:“小王爺送我的當然是最好的,但是那些我也不能用啊。”

“為什麼不能用?”鬱歡反問。

顧珞揉麵的動作頓了一下,沒有看過去,但也等著聽答案。

顧珩慫了一下肩,“那麼好的東西捨不得用唄,等我將來科考的時候用。”

顧珞直覺顧珩這話不是實話。

顧珩上學以後,他每天都是樂呵呵的回來,再加上學堂那邊有個秦漠時常照應,顧珞從來沒有擔心過什麼。

這是在那邊發生了什麼事嗎?

小孩子自尊心強,他從來沒提過那就是不願意讓她知道,顧珞心裡嘆了口氣,等找個機會問問秦漠吧。

這姐姐當得,心也太大了。

“我這面弄好了,你們要來幫忙嗎?需要摁幾個小動物的形狀出來。”

鬱歡率先蹦起來,樂的小眼睛都彎了,“我要摁小兔子。”

大雨來勢洶洶,但也去的快,等他們三個把一團面的模型都摁好,這雨也就停了。

顧珞端著一篦子的麵糰模型去廚房,顧珩則帶著三條狗子蹦出院子,“啊,有彩虹!”

鬱歡從來沒見過彩虹,以前也沒有人和她提過彩虹,她甚至第一次聽這個詞,巴巴的站在門口,瞪大了眼睛問顧珩,“什麼是彩虹?”

顧珩眯著眼睛看彩虹,沒有懟她連這都不知道,而是儘可能細緻的給她描述,說了半天,可能是說煩了,“哎呀,要不我畫給你看,就是沒有顏料。”

鬱歡瞪著小圓眼兒,扯著脖子朝外吼,“長明,我要畫畫,畫彩虹!”

外面長明聽得喜極而泣,轉頭就去準備。

書房。

鬱宴難以置信的看著長明,“要顏料畫彩虹?”

長明點頭,“小郡主是這麼吩咐的。”

鬱宴摩挲了一下手指,鬱歡從來沒有主動要過什麼。

今兒倒好,一口氣主動了兩次。

主動吩咐人去接顧珩,主動要顏料。

“庫房裡有張大的八仙桌,給他們搬過去,另外我記得去年宮裡賞過幾刀御用的專門用來作畫的宣紙,嗯,好像還有幾十支粗細大小不同的小狼毫,一併拿過去,對了,顏料長公主府那邊開春兒新做了畫廊,顏色齊全,派人去找。”

妹妹第一次要作畫,鬱宴這個當哥的,恨不得把全天下最好的東西都給她弄來。

小半個時辰後。

顧珩目瞪口呆的看著那張被抬進來的足夠他躺上去的八仙桌。

確定這是搬來一張桌子而不是一張床榻?

感覺以後遇上暴雨回不了家,他都能在這桌子上打桌鋪了。

這張桌子需要四個人抬,鬱歡滿心都是要畫彩虹,也就答應了鬱宴指揮著四個親隨把這桌子搬進來,甚至在搬進來的時候,為了方便,長興還一腳踏進了鬱歡的門檻,鬱歡也沒有叫沒有鬧。

一張跟床榻一樣大小的桌子已經讓顧珩歎為觀止了,沒想到,桌子之後,長興從筐裡取出了三十六根毛筆,從粗到細從長到短依次排開。

浩蕩的毛筆隊伍之後,是整整三十六盒彩色顏料。

好傢伙!

難怪要用這麼大一張桌子呢。

這但凡桌子小點的,都放不下這些筆!

但他只是想要畫幾個彩色道道啊,你給我準備這些,感覺我要不畫出一幅驚世鉅作,都對不起這些準備。

舔了舔嘴皮,顧珩頭皮發麻的走上前,在鬱歡“快點畫快點畫”的催促下,從那三十六支毛筆中,選妃一樣挑了一根和他平時寫字用的粗細長短差不多的。

然後......

嗖一道,嗖一道......一共嗖了四道。

鬱歡看著偌大的宣紙上四條紅橘黃綠的彎彎道子,瞠目結舌,“彩虹就長這樣?”

顧珩看了看天邊的彩虹,看了看紙上的彩虹,脖子一梗,“對!就長這樣。”

鬱歡一瞬間表情都凝固了。

我豁出去讓四個親隨進我院子,結果你就給我看這個?

瞧著妹妹的小表情,旁邊鬱宴噗的一聲笑出來。

顧珩登時繃了個不太好惹的表情朝鬱宴看過去,然後發現自己瞪著的人是鬱小王爺,惹不起,這個不太好惹的表情又緩緩的變得好惹了。

鬱宴將顧珩用過的那張紙抽開放到旁邊,雙腿分開往桌前一站,擺足架勢拿了根筆,對著天上的彩虹看了須臾,低頭落筆。

勾勾畫畫,選用不同的筆填補不同的顏色。

很快,一條斑斕絢麗的彩虹彷彿從天邊摘下拓在了這張紙上,莫說鬱歡看的驚呆了,就連顧珩眼睛都直了。

顧珞端著一盤子小點心從廚房出來,一眼就瞧見鬱宴作畫。

可能是鬱宴本身長得好看,不得不說,他作畫的時候,挺有範兒的。

鬱宴大筆一收,將那幅畫轉向鬱歡,“彩虹長這樣。”

鬱歡滿目喜愛,“好漂亮啊。”

鬱宴默了一下,試探道:“歡歡也畫一個?”

這些天,顧珩天天過來寫字,鬱宴也向鬱歡提過,給她準備一副紙筆,讓她跟著顧珩一起寫,但鬱宴提起來的那次,鬱歡一言不發轉頭上了床榻,小被子一蒙,拒絕溝通了。

後來鬱宴和顧珞提了一次,顧珞說,有點操之過急,要等她自己迫不及待了的時候再提。

現在......是時候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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