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聲音,鬱歡身子猛地一繃。

怎麼了?

什麼聲音?

像是什麼倒了,又像是什麼東西碰撞,還像是......鈴鐺?

不不不,不可能是鈴鐺,顧珞和顧珩是哥哥帶來的人,怎麼會害她,不會是鈴鐺,不會是,不會,鬱歡,一定是你聽錯了,不會是的,不會,不會......

外面,顧珩架起來的鍋隨著底下土墩子散開而倒了,鍋一倒,底下架起來的劈柴也噼裡啪啦塌了下去。

顧珩知道鬱歡有病,忍了個臉色鐵青沒有喊出聲來,捂著嘴滿目驚恐轉頭看向顧珞。

顧珞剛剛從廚房搬了一張桌子出來,一眼瞧見顧珩的樣子,心頭一驚,放下桌子就朝顧珩這邊走來。

鍋砸下去的位置,那一片兒竟然是中空的,現在土被大鐵鍋砸塌,露出底下的一排鈴鐺和鈴鐺底下的一截血肉模糊的手臂。

想起今兒一早過來時鬱歡的樣子,顧珞飛快的朝那走過去。

慶幸剛才大鍋砸下把狗子驚得朝外跳了幾步,還沒察覺到什麼,搶在狗子反應過來之前,用劈柴把那些東西擋住了,又用腳把那些土都踢回坑裡。

朝顧珩比了個禁聲的動作,然後道:“你去那邊再挖個土灶吧。”

顧珞抬手指了一處地方,顧珩捂著嘴巴點點頭,心跳還砰砰的。

他們從小在莊子上過,見過野狗見過野豬也見過吃人的狼,可就沒見過這樣的手臂。

這是人的。

死人的嗎?

顧珩深吸了好幾次氣,站起來原地蹦了蹦,讓自己儘快的緩過來。

他們姐弟倆從莊子上來了安平伯府,這半年的日子就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現在好容易他姐搭上了鬱王府的線,這條線就不能斷。

倒不是他覺得鬱王府是善類,只是掙扎在生死線上的人,遇到一點光,都不敢放手。

顧珩甩著胳膊掄了幾個圈兒,感覺恢復了不少,彎腰一把抱起那口鍋,吭哧吭哧去了顧珞剛剛指的位置。

這位置正好和鬱歡的門檻正對。

顧珩不由擔心,萬一這裡也挖出點兒啥東西可咋辦?

他下意識去找顧珞,才發現顧珞的身影從大門外一閃而過,他姐出去了。

靠!

不是吧,讓他一個從莊子上來的沒見過什麼世面的貪生怕死的八歲小男孩獨自面對這個隨時都會爆發的小郡主和她院子裡的手臂嗎?

顧珩一個激靈抬眼朝正屋看去,正好和站在門檻裡面色陰鬱的鬱歡視線撞上。

鬱歡看著顧珩,“你姐怎麼走了?”

聲音涼颼颼的,就跟她那條小青似的。

顧珩穩住聲線編瞎話,“缺點東西,去找了。”

“剛剛怎麼了?為什麼重新架鍋?那邊發生什麼事了?”鬱歡陰森森的問。

她的語氣表情聲音讓顧珩忍不住打了個哆嗦,攥著拳頭,努力扯出一個欠揍的笑,“想知道?自己出來看啊!”

鬱歡一瞬不瞬盯著顧珩,默了一會兒,砰,將門一關。

顧珩頓時冷汗一洩,大喘一口氣,在地上一坐,但還不且他屁股落地,正屋裡面忽然傳出尖叫聲。

聲音撕心裂肺的,就像是在遭受什麼非人的凌虐又像是遇到了什麼可怖至極的事。

屋裡只有鬱歡一個人,這聲音就是她發出的。

顧珩先是讓嚇得一個哆嗦,緊跟著跌跌撞撞爬起來,幾步跑到鬱歡的門口。

鬱歡那三條狗也撲了過來,二寶第一個用頭撞開門衝了進去。

......

書房。

鬱宴坐在桌案後,面前堆了高高一落宗卷,長興立在鬱宴一側,低聲回稟。

“......安平伯去了大理寺之後發了好大一通火,讓大理寺的人立刻去查謠言到底怎麼傳開的誰傳開的。”

原本,鬱宴是打算用不知死活的顧珞當做由頭去找安平伯,可顧珞忽然知死活了......

那鬱宴只得另外換一種方式。

今兒一早,鬱宴登門安平伯府,找上安平伯,問了安平伯一句話。

“為什麼大理寺裡有人傳本王是陛下的私生子?”

就這一句,鬱宴問完就走了。

但這一句足夠把任職大理寺卿的安平伯嚇了個魂不附體。

有關鬱宴的身世,其實有各種各樣的傳聞,並且傳了好多年了,其中一條就是,有人說鬱宴是皇上的私生子,所以皇上對鬱宴格外恩寵有加。

靠在椅背上,鬱宴手指一下一下的敲著面前的宗卷,嘴角帶著戲謔的冷笑,“光安平伯知道有什麼意思,讓二皇子也知道知道,不是昨兒在路上被本王撞得受了驚了嗎?讓他說點瘋話。”

長興有點擔憂,“王爺,鬱王爺到底是二皇子殿下的親舅舅,二皇子要是說了什麼,鬱王爺必定會查,到時候萬一查到咱們頭上......”

鬱宴冷笑,“查唄,我怕他麼?”

長興欲言又止。

鬱宴道:“你放心,本王這位好父親,睿智的很,他懷疑誰都不會懷疑本王的,畢竟......按照本王的性子,本王若是出手,現在鬧出去的就不是謠言了,而是人命。”

長興正要說話,外面忽然傳來回稟聲。

“殿下,顧二小姐求見。”

長興一愣,鬱宴登時臉色放了下來。

“本王就知道她不是個省油的燈,真是色心不死!”厭惡的哼了一聲,鬱宴道:“不見!”

話音才落,外面響起顧珞的聲音,“殿下還是見一見我吧,事關重要。”

不及顧珞說完,忽然一道人影從顧珞背後帶著一陣風衝過來,直接進了鬱宴的書房。

是鬱宴安排在鬱歡院子那邊的暗衛。

“王爺,不好了,小郡主又開始叫了。”

鬱宴幾乎是從座位上彈起來的,大步流星就朝外走,迎面撞上站在臺階下的顧珞。

心頭燥怒,鬱宴冷著臉朝顧珞道:“本王讓你來是讓你給郡主治病,而非讓你以此為籌碼和藉口來糾纏本王,不要以為你今兒能哄了郡主就能......”

顧珞實在忍不了這煞筆,直接打斷他,也不管周圍是不是隔牆有耳,“郡主的院子裡挖出了鈴鐺和一截手臂。”

鬱宴沒說完的話就這麼被堵在了那裡,然後,原路嚥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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