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然不知自己已經被人安排直接下手的顧珩,一出了老夫人的院子,就壓著聲音道:“姐,郡主把我那個彩虹和小王爺那個都讓人裱起來了,說是要掛在屋裡。”

顧珞和安平伯老夫人吵了一架,現在心裡還亂糟糟的,猛地得了這麼一句話,愣了一下,“她後來出來了?”

顧珩點頭,“我拍了半天門,說我書袋落裡面了,要是不拿出來明兒沒法上學,好說歹說的,給我開了個門。”

門都開了,按照顧珩的性子,肯定順便就要聊幾句的。

這真是讓顧珞意外,她摸摸顧珩的腦袋,“小郡主這個病,就是要多和人說說話聊聊天。”

“我知道,姐,我什麼都知道,我都明白。”八歲的弟弟仰頭看顧珞,“咱倆能不能過好,全看咱倆能不能讓她過好,我都知道。”

顧珞突然鼻子發酸。

揉著顧珩腦袋的手不由的用了點力,顧珩發頂在顧珞掌心蹭了蹭,黑亮亮的眼睛看著她,“姐,從今兒起我就不用再在這裡住著了吧?”

顧珞去了太醫院,顧珩早就不想在安平伯府住著。

可不住也沒辦法。

他沒有離開的機會。

他們姐弟倆誰都沒法說讓顧珩搬出去的話。

但今兒顧珞話趕話的把這一提,倒是順理成章了。

“害怕嗎?”

顧珩搖搖頭,“不害怕,他們應該還沒到了要要咱們命的時候。”

這話讓顧珞心裡實在是不太好受。

孩子才八歲。

顧珩跟著顧珞往外走,走了幾步又問:“我今兒住哪?”

顧珞笑了笑,“今天太晚了,先跟我回太醫院住一晚,明天再說。”

顧珩就道:“要不我住秦漠哥家?”

顧珞怔了一下,看向顧珩。

顧珩就道:“前幾天秦漠哥就和我提過一次,說要給我補習功課,想要讓我住他家,說是方便我晚上用功。”

顧珞心裡一下有種不太說的上來的感覺,她頓了頓,道:“不用,明天給小郡主瞧完病,咱們去看處宅子吧。

你現在跟前跟著長樂,買個小宅子住著,應該不是問題。”

顧珩刷的眼睛亮起來,“咱們有錢?買個咱們自己的家?”

那個自己的家讓顧珞心口宛若有細細密密的針腳爬過,“嗯,自己的家。”

顧珩到底是個孩子,心裡一高興,樂的腳下顛兒了幾步,“對了,姐,阿花和我說,到時候府裡可能要宴請北燕的使臣。”

又是阿花。

顧珞皺眉,“到底誰是阿花?”

顧珩立刻搖頭,“不行,我答應了阿花不能說的。”

小孩兒有原則的很,說不行就不行。

說完,又一嘆,“我這次離開的突然,也不能和阿花道個別,下次見肯定又不太容易。哦哦,還有,姐,請假的事你可別頭腦一熱就去請啊,這明顯不是什麼好事,還有,他們什麼鋪子莊子的事,你也別去鬱小王爺跟前問。”

顧珞一言難盡的看著顧珩。

這確定是八歲不是八十歲?

操死了心了。

顧珩像是蛔蟲一樣,“我為什麼操心,還不是你以前不省心。”

顧珞哭笑不得,“我以前不省心也只是在鬱小王爺這一件事上,現在我天天去鬱王府,我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顧珩倏地瞪圓了眼,“你果然還沒有死心!”

姐弟倆說著話,已經到了門口,顧珩這話音一落,跟著本來就瞪圓的眼徒然間再大一圈兒,“鬱小王爺?”

顧珞......

順著顧珩的目光看過去,入目就看見鬱宴正站在他們府邸門口。

我的天哪!

能不能行了!

就這麼巧?

鬱宴看著顧珞,那表情明明白白的告訴顧珞:本王全聽到了!

他拾階而上,走到顧珞跟前,垂眼看著她,用只有他們兩個能聽到的聲音道:“你趁早死了那條心!本王就算喜歡村口的那條野狗都不會喜歡你!人貴有自知之明,守好你的本分”

倨傲又矜貴的抄襲了顧珞當日的原話,抬腳進了安平伯府的大門。

顧珞咬了咬唇閉了閉眼,深吸了一口氣。

這是造了什麼孽啊!

我難道還要謝謝你放低了聲音沒讓安平伯府門口的下人聽見?

我可去你大爺的吧!

長明眼瞧著顧珩也上了顧珞的馬車,一時間有點疑惑,問了一句,“去鬱王府嗎?”

馬車裡,顧珞客客氣氣道:“不是,回太醫院,今兒他和我一起過去。”

長明皺了下眉,但因為長樂沒跟著,他也就沒有多問,只轉身駕車。

安平伯府這邊,幾個人正聚在老夫人屋裡說事,忽然得了訊息,鬱小王爺突然來了。

正為莊子和鋪子的事焦頭爛額呢,人就來了?

心裡不安,安平伯幾乎是從老夫人屋裡一路跑出去的,臨走不忘被顧嫿叮囑一句,“爹,記得我的鋪子!”

結果安平伯人還沒有出了老夫人院子,鬱宴已經面無表情的進來了。

安平伯心頭一個突突,趕緊迎上去,“鬱小王爺怎麼來了,有失遠迎有失遠迎。”

鬱宴瞥了他一眼,一面說話一面朝老夫人屋裡走,“是挺有失的,下次注意點。”

安平伯差點一個趔趄栽地上去。

“呦,今兒是什麼熱鬧日子,這麼多人!”鬱宴一進門就看趙氏和顧嫿在裡面,挑著眉毛笑了一下,轉頭朝老夫人行禮,“老夫人安康。”

彷彿上次在這裡根本沒有發生過任何池淺王八多的尷尬事似的。

老夫人笑著道:“小王爺看著越發儀表堂堂了。”

趙氏起身給鬱宴讓座,示意顧嫿先出去,結果鬱宴一抖衣袍落座,朝正要離開的顧嫿道:“顧大小姐留步。”

老夫人,趙氏和安平伯齊齊變臉。

鬱小王爺就是個瘋子,做事從來無章法可言。

他留了顧嫿做什麼?

他突然來了想要做什麼?

顧嫿愣了一下轉身留下,趙氏忙道:“鬱小王爺尋她什麼事您和我說,最近她忙著繡嫁衣。”

鬱宴笑了一下,“夫人是暗示我說她就要嫁人了嗎?夫人放心,我連顧二都瞧不上,但凡我沒點什麼大病,也瞧不上她的。”

這話說的顧嫿登時臉色難看,拳頭一收死死攥了帕子。

眼淚差點直接落下來。

趙氏老夫人和安平伯臉色也不好看,老夫人收了臉上笑容,朝鬱宴道:“鬱小王爺專門登門,是有什麼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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