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別人說鬱宴一怒之下殺了人,一怒之下割了人頭之類的,她聽得心裡窩火。

“顧珞!”

顧珞才走到書院二門,背後傳來一聲吼。

不用回頭都知道是秦漠。

自從那天在京兆尹府衙一別,他倆好幾天沒見面。

顧珞吸了口氣,轉頭笑道:“秦公子有事嗎?”

秦漠直直朝著顧珞走來,他每走一步,顧珞都能感覺到他一身的火氣在朝外冒。

“顧珩今天差點就死了,你就是這樣做姐姐的?”

幾步上前,秦漠垂眼看著顧珞,面容緊繃,帶著快要剋制不住的怒意。

顧珞收了臉上扯出來的笑容,“顧珩現在安然無恙。”

秦漠咬牙道:“這話你也能說得出來?他現在安然無恙那不過是僥倖,你能保證鬱小王爺下次還能去的那麼及時?如果他沒有去那麼及時呢?你知道是什麼後果嗎?對方也許不會殺了郡主,但未必就不會殺了顧珩。

在他們眼裡,你和顧珩什麼都不算!”

“沒有那個如果,秦公子若是想要同我說這個,沒什麼必要,現在我過得好好的,我弟過得好好的,就不勞秦公子操心了。”

顧珞冷冷撂下一句話,轉身要走。

秦漠一把抓了顧珞的胳膊想要將人攔住,顧珞甩手一抽,掙脫出來,“秦公子,別傷了咱們的情分。”

秦漠紅著眼,“你就這麼偏袒他?不管他做出多麼十惡不赦的事,你都要偏袒?”

顧珞聽不得這種詞去形容鬱宴,本來只是收了笑容,此刻徹底沉了臉,“十惡不赦?”

秦漠看出顧珞是真生氣了,心裡慌了一下,但更多的是嫉妒,他怒道:“鬱王府整整十條人命!就因為今兒鬱小郡主被人圍攻,鬱宴就讓人抓了鬱王府十個人掛到城南天橋的旗杆上去,這不叫十惡不赦這叫什麼!最小的那個才五歲,還是個孩子,他招誰惹誰了,也不被放過?

我可聽說,當時鬱小王爺趕到現場的時候就給了鬱王府那位六小姐一刀。

這還不夠嗎?還要把人家家裡上上下下都抓了?

六小姐的娘,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哥哥家的孩子,全都不放過?

這就是你喜歡的人?”

秦漠不懂,這樣一個無惡不作極端陰狠的人,有什麼好的,值得顧珞這樣偏袒。

顧珞倒是的確沒有想到鬱宴會抓了這麼多人,但不論鬱宴做的對不對,這都不是秦漠在她面前評頭論足的理由。

“他做了什麼,和你有關係嗎?不知他人苦,莫勸他人善,你只知道他抓了鬱王府十個人,其中還有五歲的孩子,你怎麼不想想如果不是對方先動手,也就剛剛六歲多的鬱歡會一命嗚呼呢。

有因就有果,自己做惡就別指望別人寬宏大量。

也許你覺得你接受不了,那不好意思,這事兒原本也不需要經過你的接受。

他是什麼人,做什麼事,和你沒有關係,他是什麼人,做什麼事,我都喜歡。”

“不可能,你怎麼可能喜歡......”秦漠難以接受的嘶吼。

“可能不可能都不是你說了算。”

一道低沉的聲音從顧珞背後傳來,緊跟著她手腕被人一牽,一拽。

鬱宴將顧珞拽到自己身後,擋住顧珞,看著秦漠,“我想,剛剛顧醫官已經和你說的很清楚了,不要再糾纏她了。”

鬱宴來的突然,秦漠嚇了一跳,迎上鬱宴的目光,他有點扛不住,轉而去看顧珞。

顧珞半個身子掩在鬱宴身後,手腕被鬱宴抓著,她沒掙開,就那麼任由他抓著,甚至她站在鬱宴身後的位置,兩人都離得很近。

自己剛剛拽她胳膊一下她都甩開。

秦漠向後踉蹌半步,他一字一頓幾乎咬牙切齒道:“我不相信你的話,我一個字都不信,你心裡,不可能不分善惡。”

說完,轉頭就走。

他一走,顧珞悶悶吐出一口氣,從鬱宴掌心掙開自己的手腕,“小王爺怎麼來了?”

鬱宴轉頭垂著眼看著顧珞,“難過了?”

剛剛鬱宴手收的緊,顧珞讓他攥的手腕有點疼,正揉,聞言錯愕抬眸,“啊?”

鬱宴笑了一下,“沒事。”

顧珞嘆了口氣,剛剛只是意外了一下,但她也聽清楚鬱宴的話了。

“沒難過,難過什麼呢。”

兩人並肩朝外走,鬱宴沉默了一小會兒,笑道:“眼眶都紅了,想哭就哭一會兒,我連你噴鼻涕都見過了,也不笑話你。”

顧珞幽幽瞪了鬱宴一眼。

“也不是想哭,行吧,就是有點想哭,但也不是因為秦漠,就覺得......”顧珞斟酌了斟酌用詞,然後偏頭看鬱宴,“你這些年,怎麼過的呢?”

鬱宴邁出去的步子一頓,心口倏地疼了一下,他看著前方,秋日半下午的陽光挺烈,照在地面上有點刺眼。

“什麼怎麼過,高興了吃喝玩樂,不高興了誰惹我我就去把誰家點了。”鬱宴說的風輕雲淡。

顧珞心裡泛酸。

鬱宴不說,她也就沒再多問,不是誰都願意把自己的傷疤揭給別人看的。

“你真把鬱王府十來口子人給掛旗杆上了?”

鬱宴指尖很輕的顫了一下。

他做事手段向來狠厲偏激,之前沒覺得如何,只覺得既然別人都不肯給他留生路,他何必顧及那麼多,自然是怎麼解氣怎麼來。

但現在他有點害怕。

蕭嘉遠說,顧珞沒經歷過那些,怕顧珞接受不了。

秦漠說,他相信顧珞不會不分善惡。

那顧珞......

鬱宴有點不知道怎麼開口,兩人直到走出白鹿書院的後門,他才嗯了一聲。

聲音輕微帶了一點顫,不仔細聽聽不出來,偏偏顧珞就聽出來了。

“雪山崩塌的時候,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你怎麼做有你的道理,你算不上好人,但誰也沒規定這世上就只有好人和壞人。”

顧珞說話的時候,她停在書院後門處沒動,提著藥箱仰著頭,眼睛是亮亮的。

鬱宴心頭生出一股幾乎剋制不住的衝動,想要捧起這張臉,親一親她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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