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聲,一名滿臉大鬍子的侍衛將一件環鎖胸甲與一件黑色棉衣丟在剛剛睡醒的周富貴身上後說道:“小子,你可真能睡啊,快起來,去都督房中。”

“哦...”周富貴這一覺睡了個天昏地暗的,睡得無比暢快,聞言連忙從床上躍起身來,先穿黑色棉衣,後著胸甲,腰上還掛著一柄腰刀,一副標準侍衛裝扮。

周富貴睡覺所謂的床,也就是在地板上鋪上了一些毛皮,硬是硬點,但還算是暖和。

“去都督房中?”周富貴一邊勒著伴甲絲絛,一邊問道:“這位大哥,貴姓啊?”

昨日,周富貴被呼衍晟當頭棒喝,被他訓斥得沒了半點脾氣,雪原上的戰事,確實是周富貴犯了不小的錯誤,從而導致四百餘刑徒折損過半。周富貴垂頭喪氣的,對於做呼衍晟的侍衛,也就沒那麼牴觸了。

“梁八斤。”名為梁八斤的侍衛答道。

“梁八斤?大哥是漢人?”周富貴聞言問道。

“是漢人,有何不妥嗎?”梁八斤撇了周富貴一眼後反問道。

“哦,沒什麼不妥,大哥休要誤會,在下亦是漢人,燕雲漢人。”周富貴聞言笑道。

“知道你是燕雲漢人,快走吧,去都督房中,休要刮噪了。”梁八斤推了周富貴一把後斥道。

“哦,沒早飯吃嗎?”梁八斤與周富貴並肩一起向外走去,周富貴邊走邊問道。

周富貴睡了一日一夜,覺是睡舒服了,但起床後,肚子卻是餓得咕咕叫。

“吃什麼飯啊?都督還在議事,議事完了,才有飯吃。”梁八斤瞪了周富貴一眼後說道。

你大爺的,老傢伙若是議事議個一整天,自己豈不是要餓上一整天?周富貴聞言便不再說話,只是心中大罵道。

梁八斤與周富貴按著腰刀,走出房間,轉過一個轉角,上了一個由青石板鋪陳的臺階,臺階有兩百餘級,走過臺階之後,就踏上了雪凜城的城牆。

雪凜城的城牆高聳入雲,站在城牆之上望去,將城外的雪原盡納眼底,一覽無餘的,視野極好。

今日天氣極好,晴朗湛藍的天空,像碧玉一樣澄澈,天空中只幾朵像棉花般的白雲,白雲之下,雪原盡處就是一座座冰峰,在陽光下十分耀眼,巍峨的冰峰就如一頭頭巨人般的,俯視著雪原與雪凜城。

冰峰與雪凜城之間的雪原是異常平坦,也極為寬闊,可陳兵十萬。

綿綿白雪裝扮著雪原,瓊枝玉葉,粉裝玉砌,浩然一色,是分外妖嬈。

走在城牆之上,一陣寒風吹來,雖然有些寒冷,但卻是神清氣爽的,因而周富貴的心情也是大好。

周富貴與梁八斤並肩而行,很快就來到了一處大屋之前,大屋前早已聚集了數十名侍衛,皆是按刀而立,環顧著四周。

“小的見過中郎將。”梁八斤走到一名金髮碧眼的大漢面前拱手唱喏後,拉了一把周富貴。

大漢三十歲上下,挺拔的身材,健壯的體格,發達的肌肉,尤其是衣甲包裹的塊狀胸肌與腹肌,看上起給人第一感覺就是結實、健壯、力大無窮。金色長髮齊肩,一張菱角分明的臉上有一條長長的刀疤,像條蜈蚣般的爬在額頭自右臉頰之上,顯得異常的駭人。

大漢名為圖提斯,既非中原人,也非北方各族人,為呼衍晟侍從首領。

周富貴也躬身行禮。

圖提斯抬手給周富貴正了正衣冠,拍了拍周富貴的雙肩,似乎對他強壯的身體很滿意,隨後將一張木牌掛在了周富貴的腰間,木牌之上刻著一個“侍”字,表明為呼衍晟的親兵侍從。

“進去吧。”圖提斯端來一個木盤,盤中裝著食物與酒,對周富貴說道。

你大爺的,還真將老子當成奴僕了?周富貴心中大罵一句後,還是將食物與酒端進了屋內。

周富貴走進屋中,將木盤放在案几上後,便與其他三名侍衛按刀立在了屋內。

“都督...”屋內一名燕文官模樣的中年人看了一眼周富貴後對呼衍晟說道:“邊警之後,兵增數萬,積兵之多,皆仰天子之食。然凜冬已至,大雪封路,糧草等運輸極為艱難啊。”

“嗯,還能堅持多久?”呼衍晟聞言問道。

“不足三月。”中年文官為飛熊軍中軍稟司馬範顧西,聞言答道。

“三月?至少需備足年餘糧餉。”呼衍晟聞言皺眉道。

“大都督啊,朝廷撥付或附近州郡官府的糧餉,因大雪封路,運輸極為艱難,就算運到了些,在路上也被消耗掉了大半...”範顧西愁眉苦臉的說道:“不如再行抄掠之事?”

所謂抄掠,也就是搶,劫掠敵方的糧草,甚至劫掠燕百姓的糧草、錢糧等。

“抄掠?”呼衍晟說罷,拿著空杯子看了周富貴一眼。

你大爺的,喝不死你...周富貴見狀心中又是大罵一句後,恭恭敬敬的將呼衍晟面前的木杯倒滿了酒。

周富貴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了,此時恨不得趕走呼衍晟,自己一邊議事,一邊大快朵頤...

呼衍晟喝了一大口酒後對範顧西說道:“抄掠哪裡?抄掠北部蠻族嗎?又能抄掠多少?非長久之計啊。”

“不如派兵抄掠賊寨如何?”範顧西聞言建議道:“向被不行,不如向南?”

“向南?搶百姓的?百姓日子過得已經是異常艱難了,又有幾家有隔夜之糧?”呼衍晟聞言搖頭道。

“大都督啊...”範顧西又道:“飛龍山、蘭陵山等處的山賊最近鬧得厲害,不如派兵平賊如何?他們定有不少糧草、財物的。”

周富貴聽聞“飛龍山”三字,頓時就精神了,豎起耳朵,仔細的聽他們談論。

呼衍晟真的派兵攻打飛龍山,那麼周富貴又當如何應對?

當時周富貴是被飛龍山的山賊擄上山的,可一來袁梅妤等人確實是自熊口救下了周富貴的性命;二來就是飛龍山山寨對周富貴著實不錯,在飛龍山的幾日,可以說周富貴這些日子過得最舒服的幾日;最後就是,周富貴逃婚,不告而別,確實是對不住袁梅妤,對此,周富貴心中多少還是有些歉意的。

若是呼衍晟同意派兵攻打飛龍山,那麼自己是否想辦法給他們報信?周富貴心中暗道。

可週富貴完全會錯了意,呼衍晟聞言只是微笑搖頭不語,其意已經很明瞭,那就是不打算派兵攻打飛龍山、蘭陵山等處的山賊。

“大都督,北也不行,南也不行,下官可是無計可施了。”範顧西見狀兩手一攤道。

“嗯...”呼衍晟聞言沉吟片刻後說道:“不如行義租之事?”

那還不是搶嗎?範顧西聞言心中嘀咕了一句後,點了點頭。

所謂義租,也就是督輸民戶的租運,是強迫百姓交納租稅,充作軍糧,其決不是出於百姓的自願,只是比抄掠名稱上要好聽一些罷了。

周富貴不知義租二字為何意,臉上便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範司馬,你去督辦義租之事,立即去辦吧,一定要在籌足軍中一年所用。”呼衍晟對範顧西說道。

“大都督,何故如此性急?”範顧西聞言問道。

“邊警連連,老夫不得不提前有所防備啊。”呼衍晟答道。

..................

“周富貴你過來一下。”範顧西走後,周富貴等侍從也打算走出屋子,呼衍晟卻單獨叫住了他。

其餘三名侍從羨慕的看了周富貴一眼,便走出了屋子,帶上了門。

“大都督,何事?”周富貴躬身問道,目光卻落在了桌上的食物、美酒之上,肚子咕咕叫,但凡不是耳聾之人都能聽見。

呼衍晟卻只做沒看見、沒聽見,斜依在軟墊之上,看著周富貴問道:“昨日睡得怎樣?”

“還好,多謝大都督。”周富貴躬身答道。

“謝老夫作甚?”呼衍晟點頭又問道:“可想通了一些事情?”

“想通了...”周富貴答道:“在下所為是不太妥當,實不堪為領兵之人。”

“那也不一定,坐下吧。”呼衍晟點頭道。

周富貴聞言便跪坐在了地上。

“世上無百戰百勝的將軍,無常勝之將,卻有百折不撓之人。”呼衍晟對周富貴說道:“縱觀古今,哪位名將未吃過敗仗?臥薪嚐膽等事,你也是知道吧?”

“嗯...”周富貴聞言點頭道:“越王勾踐之事,在下豈能不知?只不過在下為一介配軍,怎敢與勾踐相提並論?”

“越王勾踐還是吳王夫差階下一名賤奴呢。”呼衍晟瞪了周富貴一眼後又問道:“此事你覺得怎樣?”

“何事啊?”周富貴聞言愕然問道。

“軍中糧餉之事,你不是已經聽到了嗎?還一副狐疑的樣子。”呼衍晟說道。

“哦,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周富貴說道:“大都督所慮者,為兵家當慮之事,只是在下有些疑問,難道大都督最近要用兵?”

“邊關何時無兵事?”呼衍晟聞言反問道。

歷史小說相關閱讀More+

庶民本紀

雙子星來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