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傍晚,福寧殿內已經點上了昏暗的燈光,使得整個宮殿變得很是明亮。

外面的將士們正在清掃戰場,到處都是屍體和鮮血殘肢,打掃起來也是非常的費勁。

內官和宮人也有不少倖存了下來,伺候在福寧殿內的內官和宮人就有不少。

這些內官和宮女都是用感激和崇敬的目光看著殿內,那個渾身是血,正在擦拭著臉上血汙的大將軍。

雖然他們也都知道周辰是為了救官家而來,但同樣也是救下了他們,否則若是讓兗王叛亂成功,作為官家和皇后身邊的內官宮女,他們絕對是沒有生還機會的。

所以對於救了他們性命的周辰,自然是感激萬分。

“周卿,你真沒事嗎,朕還是給你叫太醫來看看吧。”

官家看著周辰渾身是血的樣子,頗為擔心的問道。

“真的不用,陛下,這點小傷不算什麼,臣在邊疆的時候受過的傷比這嚴重多了,也沒看大夫,都是自己治療的,所以這點小傷根本用不著太醫。”

周辰當然不會叫太醫過來看,若是太醫來了,他豈不是就露餡了。

別看他的模樣嚇人,但實際上他根本沒受什麼傷,很多傷口都是他故意弄出來的,為的就是給官家和皇后看,讓他們知道自己為了救他們,付出了多大的代價。

叛軍兗王已經解決了,現在就是到了收穫的時刻,他不賣點慘,怎麼讓官家和皇后感動?

“其實比起身上的這點傷,臣更擔心的還是家裡的親人。”

官家一聽,頓時急道:“對,周卿,那逆賊說了,他派人去攻打忠靖侯府了。”

周辰說道:“臣已經知道,所以剛剛已經派了一部分人去侯府解圍,在臣離開前,也讓侯府的護衛們準備好,現在逆王已經伏誅,想必家裡的危險也能夠及時解除了。”

官家頓時鬆了口氣:“那就好,那就好,朕當時心急,差點就害了你,好在周卿有勇有謀。”

就在這時,外面的龍衛軍指揮走了進來,跟官家稟報了現在皇城的情況。

現在跟隨兗王的人基本上都已經被拿下,京城也是恢復了掌控,並且忠靖侯府也是解了圍,雖然死了不少人,但周辰的親人並沒有受到傷害。

“陛下,逆王榮妃一干人等都已經被拿下,就在殿外,還請陛下發落。”

“榮妃啊。”

官家面色複雜,雖然他之前對榮妃聯合兗王叛變十分的暴怒,但現在,他卻是忍不住嘆氣。

他知道榮妃為什麼要這麼做,就是因為他偏袒邕王,所以才會讓榮妃不得不鋌而走險,配合兗王謀反。

“不見了,該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吧。”

還能怎麼處置,謀反大罪,不是誅三族就是誅九族。

“周卿,朕現在任命為殿前司都指揮使,統領京城所有禁軍,重新佈置宮城和京城佈防,朕和皇后都累了,需要好好的休息一番。”

今天發生的事情太多了,他這位皇帝也是受到了極大的迫害和心理震動,現在安全了,疲憊感一下子就襲來了。

周辰立刻單膝行禮:“臣領命。”

將官家和皇后送入寢殿後,他也是走出了福寧殿。

“過來。”

“大人。”

“你拿著我的信物去一趟侯府,告訴顧指揮和我夫人,就說我已經平叛成功,讓他們不用擔心,並且將顧指揮叫過來。”

“是,大人。”

接過周辰的信物,那位小將就立刻迅速的離開報信去了。

在周辰領軍入城的時候,就已經被不少人發現,可是卻沒有人敢隨便出門,直到外面再沒有了什麼動靜,才有人敢出來看看情況。

尤其是忠靖侯府周圍,圍了不少達官貴人,當他們看到忠靖侯府的慘狀,一個個都是心驚膽跳,面面相覷。

沒什麼人知道,為什麼叛軍非要進攻忠靖侯府,還發生了這樣慘烈的廝殺。

盛府!

壽安堂內,幾位盛府的女眷聚在一起,外面的動靜不小,即便他們沒有出門,也都聽得到,尤其是外出打聽的下人們傳來的訊息,更是讓她們驚恐不已。

老太太還好,坐的很穩,但大娘子王若弗就坐不住了,來回的走動。

“外面是不是沒聲音了?外面是不是沒聲音了?叛亂結束了?”

王若弗聽到外面沒什麼聲音了,急忙的開口詢問。

老太太讓人出去看一下情況,過了一會,出去的人才回來。

“外面怎麼樣?打聽到什麼了?”王若弗迫不及待的問道。

可小廝卻一臉猶豫不決,在王若弗的再次催促下,他才開口。

“老太太,大娘子,外面的叛亂是停下來了,我聽人說,皇宮內的賊軍也被平了,好像還是周侯率軍入城的,不過……”

“不過什麼,你說啊,吞吞吐吐的,急死個人。”

王若弗急的不輕,大聲催促,還是老太太淡定,呵斥了王若弗一句。

“你繼續說。”

“我聽說忠靖侯府遭到了叛軍的圍攻,死傷慘重。”

“什麼?”

壽安堂內的幾個女人全都是失聲驚叫,老太太也是臉色大變,霍然而起。

王若弗驚聲叫道:“叛軍進攻了忠靖侯府?我華兒呢,我華兒還好嗎?”

“回大娘子,小的真的不知道,只是聽人說的,現在的忠靖侯府所在的一條街都被人封了,根本過不去。”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王若弗面如土色,官人和兒子在宮中生死不明,女兒所在的忠靖侯府又遭到了叛軍圍攻,死傷慘重,她一下子就癱軟倒在了地上,渾身顫抖。

“母親。”

海朝雲和明蘭趕緊將王若弗扶了起來。

“祖母?”明蘭看向了老太太。

只見老太太的臉色也是十分難看,充滿了擔憂。

“三郎這孩子有勇有謀,他既然能帶兵平定叛亂,肯定也能保護好侯府的安危,所以我們也不用太擔心,沒有訊息就是最好的訊息。”

王若弗放聲大哭:“若是官人,華兒和柏兒出了事,我乾脆也死了算了。”

“閉嘴。”

老太太憤怒的一拍桌子,指著王若弗大罵:“你是大娘子,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哪還有一點大娘子的樣子?你現在就應該臨危不亂,做好分內的事情,華兒他們吉人自有天相。”

王若弗被罵的一顫,不敢再大聲哭了,只是小聲的抽泣著。

福寧殿前,周辰看著那裡押著的一群人,緩緩的走了過去。

兗王的本事確實不差,竟然連官家身邊最親近的殿前司副都指揮使都籠絡住,還有其他不少武將,跟他一起造反。

“周侯。”

突然有人叫了一聲,周辰看了過去。

“榮妃娘娘。”

一身華貴貴妃服的榮妃,此時看起來卻是頗為狼狽,她慘然一笑:“我還算什麼榮妃,周侯,不知可否單獨說幾句?”

周辰眉頭微蹙,他本不應該跟榮妃多說什麼,但想到榮妃之前沒有請華蘭來宮內,於是輕輕的點了下頭。

“好。”

周辰帶著榮妃走到一旁,說道:“榮妃娘娘有什麼話,請說吧。”

“恭喜你成功救駕,從今往後,你必將成為朝廷最有權勢的人之一。”

“娘娘過譽了,我不過是一武將,就算有救駕之功,也比不得朝廷裡的那些大相公,只要能保住忠靖侯府世代的富貴,對我而言就足夠了。”

周辰知道宋朝是個什麼德行,他成功救駕,官家自然會封賞他,可如今官家的身體本來就不好,今日又受到了刺激,估計已經沒多少日子了。

將來新帝登基,哪還會記得他這個先帝時期的功臣,所以他現在要做的就是在官家還活著的時候,撈到足夠的好處,哪怕將來換了新帝,也不至於成為邊緣人。

“娘娘為何不記恨於我,如果不是我來的話,說不定兗王就成功了?”

“兗王?哼。”

榮妃冷哼一聲:“兗王此人,口蜜腹劍,老謀深算,就算讓他成功了,我榮家也獲得不了多少好處,如果不是邕王欺人太甚,我又豈會跟兗王合作。”

其實她和榮家也是被逼無奈,出了榮飛燕一事,就註定他們跟邕王不兩立,若是邕王成了太子,等官家沒了,她一個沒有子嗣的後宮嬪妃,以及榮家,必定會遭到邕王的報復,到時候也必定是死無葬生之地。

所以她除了跟兗王合作之外,已經沒有其他選擇,想要活著,自然需要一搏。

周辰沉默不語,他自然明白榮妃的意思,其實不管最後結果,榮妃和榮家都不會有什麼好結果,只不過兗王成功的話,榮家或許還能得以儲存,邕王上位的話,他們就徹底沒了活路。

“我還要感激娘娘沒有傷害我娘子的意思。”

榮妃面色複雜的說道:“其實我答應了兗王,要框你家大娘子入宮,但我最後並沒有那麼做,不僅僅是因為你救了我的妹妹飛燕,也同樣是給榮家留一條後路。”

“周侯,我是活不了了,榮家也註定完了,我只求你一件事。”

“你說。”

周辰承了榮妃這個情,對方能在那種時候,放棄針對他,不管是什麼請求,都應該聽下去。

榮妃突然露出了懇求的目光:“周侯,我不求活命,也不求你救人,只請給我妹妹,以及榮家所有女眷一個痛快,就算死,我也想她們清白的離開,不想在死前還受到羞辱,求你一定要答應我這個請求。”

周辰看著榮妃,注視了許久,最終點了點頭。

“好。”

話已自此,自然就不要說更多的了。

榮妃雖然謀逆,但她畢竟還是官家的貴妃,所以她不會跟其他人一樣被關押起來,而是被單獨關在了宮內。

周辰將宮城內的各處都安排了人手,徹底清除了兗王的殘餘,也見到了被兗王除掉的邕王一家。

邕王確實能生,居然有十多個兒子,但很可惜,現如今全部都被除掉了,但最慘的還是邕王妃和嘉成縣主等一眾邕王府女眷,死前都遭到了慘無人道的虐待。

這也是榮妃為什麼要懇求周辰的原因,若是不能有一個痛快的,榮家的女眷也都會跟邕王府的女眷一個下場。

…………

宮內的一處舊殿,周辰來到了此處。

“侯爺,您要找的人就在這裡。”

周辰看著面前陳舊的宮殿,這裡就是盛和盛長柏等一眾查詢典籍的文官所在之處,他來這裡的目的自然也是為了找盛和盛長柏。

舊殿內,盛和盛長柏等一眾官員,比起之前好了許多,因為外面的喊殺聲已經停下了,雖然宮殿被很多士兵看守著,但是他們已經從內官的口中得知,叛亂被平定了,官家也得救了。

所以他們一個個都是鬆了口氣,之前他們甚至都做好了死亡的準備,還好沒有到那種程度。

“吱呀!”

宮殿的大門被人推開,走進來了一隊人馬,驚的盛等人都是不自覺的往後退去。

倒是盛長柏眼睛尖,當他看到領頭之人時,頓時驚聲叫道:“大姐夫?”

“啊?真是叔遠嗎?”

盛一見真是女婿,急忙跑了過來。

“叔遠,你怎麼在這?”

周辰說道:“我是奉命領軍平叛,如今皇城內的叛軍都已經被拿下,陛下已經下達了命令,在皇城內的官員都可以各自回去了。”

“周侯,這是真的嗎?”

殿內的一眾官員都是大喜過望,在這裡擔驚受怕了大半天,他們早就已經疲憊不已,若不是害怕,早就跑了。

“嗯,到宮門口的時候,報備一下,只要不是跟逆賊有牽連的,都可以離開皇城。”

幾個官員立馬對著周辰行禮道謝,然後就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準備離開。

等只剩下了盛和盛長柏父子,他們才忍不住對周辰問了起來。

“叔遠,外面的叛亂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們根本不敢出去檢視情況,只是躲在這裡,所以對外面的情況根本不瞭解。

周辰也沒有隱瞞,將京城和宮城內發生的事情,都簡潔的告訴了他們。

如此驚心動魄,駭人聽聞的宮變,聽的盛家父子都是驚顫無比,同時又暗自慶幸,幸好沒有牽連到他們這裡,不然後果不敢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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