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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彩環,這個簪子也拿出來,還有那個步搖,瓔珞,都拿出來。”

房間裡,王大娘子正指揮著自己的丫鬟女使,將一件又一件的珠寶飾品取出來,放進另外的箱子裡。

小丫鬟彩環面露疑惑:“大娘子,這些可都是您壓箱底的嫁妝,您真要拿出來啊?”

王大娘子嚷道:“拿出來,拿出來,華兒可是我頭生的女兒,現在又要嫁到忠靖侯爵府上,那可是侯爵府,我那女婿又是朝廷新貴,為了讓華兒嫁過去有臉面,當然得把壓箱底的東西拿出來給她做嫁妝了。”

周家和盛家已經合好了婚期,就在半個月後,時間緊急,所以確定了時間後,王若弗就開始忙碌了起來。

“都安放好,別磨損弄壞了,這可都是我華兒以後的臉面。”

她女兒嫁的是侯爵嫡子,雖然不是嫡長子,不能繼承爵位,但女婿有本事啊,在邊疆立下天功,深受官家看重,更有著四品的勳職,這次沒能封爵,但還有以後啊。

反正她是對周辰這個女婿一百個滿意,文武全才,又是老太太的晚輩,還跟自己的華兒認識相處過。

她也跟女兒那位婆母接觸過,不是個尖酸刻薄之人,看樣子還挺喜歡華兒,所以她堅信這個親家沒選錯,華兒嫁過去肯定不會受委屈的。

本就是高嫁,女婿和婆母又很好,那她這個做孃的,肯定得考慮更多,為了讓女兒有臉面,她必須要在嫁妝上做努力。

在這一點上,她難得的跟自家官人達成了共識,他們家出一部分,她再拿出自己的嫁妝壓箱底,外加上老太太肯定也會備上豐厚的嫁妝,到時候加在一起,嫁妝必定豐厚。

出嫁那天,十里紅妝,就算是在滿城權貴的東京城,也絕不會讓人小瞧。

沒一會,王大娘子就累的氣喘吁吁,劉媽媽趕緊扶著她。

“大娘子,你先休息會,我來看著就行。”

“呼,行,那我休息會,你給盯好了,不可大意。”

“放心吧,大娘子,咱們家大姑娘的大日子,誰敢大意我打死她。”

“好,好。”

王大娘子滿臉笑意,對於自己這個最得力的身邊人,她還是放心的。

“老太太那邊不知道怎麼樣,給華兒備了多少嫁妝。”

“大姑娘可是在老太太身邊長大的,大姑爺更是老太太的親人,所以老太太必定會備足了嫁妝。”

王大娘子心滿意足的笑著:“我還真的要感謝老太太,若不是有老太太這層關係,哪能有這樣的好女婿。”

“大娘子說的是,姑爺少年成才,人中龍鳳,將來更是前途無量,跟我們家大姑娘最相配了。”

作為大娘子最親近的人,她當然真心實意的為大娘子著想,再說了,姑爺的本事現在誰不知道,她說的一點不誇張。

“這話說的在理,華兒是我頭生的女兒,無論是相貌,人品,才學,哪樣不出眾?林棲閣那個賤人生的,連我華兒的一根頭髮絲都比不上。”

“大娘子,這大喜的好日子,提林棲閣那邊幹嘛。”

“對,對,提那賤人幹嘛,晦氣,繼續收拾吧。”

葳蕤軒在忙碌,壽安堂也在忙,這麼多年過去了,老太太的嫁妝雖然沒有王大娘子多,但也是精心為華蘭準備。

“祖母,您不用準備那麼多,您自己多留點,將來明蘭出嫁,您還要給她準備呢。”

祖母為自己準備嫁妝,華蘭雖然很感動,但還是不想祖母給太多,她是在祖母身邊長大的,所以最清楚祖母在這個家的孤單,還好她雖然要出嫁了,但還有妹妹明蘭可以陪著祖母。

跟劇情裡一樣,明蘭的母親衛小娘因為難產而亡,一屍兩命,孤苦伶仃的明蘭就被祖母帶在身邊,如今也已經一年多。

有祖母和大姐姐華蘭,明蘭這些日子過得實際上要比以前更好,只不過沒有了母親的她,性格就不再似以往那般大大咧咧,變得小心謹慎了許多。

老太太抓著華蘭的手:“這是祖母的心意,華兒,再過些日子你就要嫁入侯府了,常說一入侯門深似海,忠靖侯府也是東京城排得上號的高門,有慧娘和辰哥兒在,我不擔心你受苦;但我聽說那忠靖侯偏心老大,侯府後院如今也是老大媳婦管著,所以你以後還是要謹慎些。”

華蘭低聲說:“祖母放心,我沒想過爭什麼,只要能跟三哥哥好好生活就心滿意足了。”

老太太調笑道:“現在叫三哥哥,過幾日就要改口叫官人了。”

“祖母。”

華蘭頓時大羞。

盛紘近些日子也是有些春風得意,雖然他是文官,文官跟武官對立,但周辰如今乃是朝廷新貴,官家看重的人才。

所以他的那些同僚在得知他家將和忠靖侯爵府結親,態度都是熱情了幾分,讓他倍感有面。

文人看不上武人,那也要看是誰,周家乃是侯爵府,又聲名赫赫,誰敢瞧不起?

就好比英國公那樣的勳貴,就算是當今的宰輔樞密使,也不敢小瞧半分,還要客客氣氣的。

距離婚期越來越近,忠靖侯府和盛府都是十分忙碌。

因為周業雄的重心和希望轉移到周辰身上的緣故,這次的婚事他也參與了其中,所以顯得格外的隆重,絲毫不比當初周同迎娶崔氏的聲勢弱。

關於嫡長子周同的病情,即便是侯府內部也甚少有人知道,只有那些非常親近的人才知道一些情況,也猜測到三公子周辰將來更有可能繼承爵位,籌辦婚禮自然就更加仔細認真。

周辰又一次來到了周同的院子,現如今的周同,幾乎不出院子,就像是過著與世隔絕的日子。

兩人對弈片刻,周同輕輕的放下黑子。

“不愧是上過戰場,所向披靡的將軍,我已經完全不是你對手了。”

“我能得以上戰場,也是沾了大哥的光。”

周同灑然一笑,明白周辰的意思,其實他小時候最崇拜的就是自己的父親,也渴望像父親一樣征戰沙場。

但可惜,父親對他的期望卻是苦讀聖賢書,金榜題名,所以他收起了自己的想法,一心一意的按照父親的安排走。

他靠著自己的努力,倒也沒有讓父親失望,會試中榜,成為一甲進士,只可惜,他低估了這條路的艱難,也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因為自己的不謹慎,沒有保重好自己的身體,才落得如今走幾步都會咳嗽的脆弱殘軀。

一開始的時候,他是很不甘心,但隨著回家後,有妻女相伴,周辰又立下大功,他一直緊繃的弦突然就鬆開了。

他突然就想通了,既然自己做不到,那就交給能做到的人,他的嫡親弟弟,是比他更優秀的人。

父親已經很久沒有來見他,也沒有叫他過去,他心中很失望,但更多的是釋然。

是啊,父親本來就是這樣的人,又何必有更多的期望呢?

沒有了重重的壓力,每日養病,陪陪妻子和女兒,反而是格外的輕鬆,原來他的責任不僅僅是侯府宗族,妻女也同樣是他的責任。

望著笑容輕鬆乾淨的兄長,周辰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周同的變化太大了,以往他總是不苟言笑,板著臉,非常嚴肅,讓人一看就覺得有壓力。

但現在,笑容隨心,舉止投足間輕鬆自在,讓人覺得清風拂面,和藹可親,還總是將女兒掛在嘴邊,就像是個女兒奴。

“大哥,你真的甘心嗎?”

周同灑然一笑:“是不甘心,尤其是剛知道自己得病的時候,非常非常的不甘心,覺得老天對我太狠,我還沒有施展自己的抱負,還沒有建功立業,一度憎恨自己無用。”

“但現在,呵呵,已經看開了,人生本來就沒有公平可言,無論如何都怨不得別人,或許我本身就缺乏能力,何必怨天尤人;當然,最重要的是,在這段時間,陪在妻女身邊,我覺得很溫馨,很快樂,這是我在官場上從未有過的舒心喜悅。”

“這種感覺,你懂嗎?”

“懂。”

周辰當然懂,他經歷過多次的人生,又怎麼可能不懂周同的意思。

周同愕然:“也對,你本來就比我聰明,也懂得自己想要什麼,我比你就差遠了。”

“再過些時日,你就要成親了,盛家我知道,書香門第,聽說他們家大姑娘賢良淑德,溫婉大方,你們還互有好感,這真的很好,我相信你們一定會過得很好,不要像我,也不要像……父親和母親。”

父母的感情不好,這是他們兄弟二人都心知肚明的事情。

周辰陪著周同坐了許久,他已經確定,周同得的就是肺癌,而且已經是晚期了,生命已經開始進入倒計時。

這種病就算是在千年後,都難以醫治,更別說是現在了,他看過太醫開的藥方,對症下藥,並沒有問題,中醫雖然也同樣無法醫治這種疾病,但還是能讓周同緩解一些,他也開不出更好的方子。

庭院內,周同撿起落在棋盤上的落葉,神情蕭瑟。

崔氏緩緩的走了過來,拿了件袍子披在他身上。

“官人,起風了。”

“是啊,起風了。”

風吹在臉上略顯寒冷,他握住妻子溫暖的手,心裡也是舒坦了許多。

“娘子,等弟妹進門後,你就將對牌鑰匙交給她吧,以後,我們一家就過自己的小日子,能過一天是一天。”

“官人。”

崔氏眼眶變紅,她跟周同成婚五年,自然清楚自己的官人是什麼樣的人,也明白周同為什麼要這麼說。

“我知道了,官人,你會好起來的,我根本不在乎爵位,我只想你好好的,我們還有芙姐兒,好好的在一起。”

“嗯。”

周同握緊妻子的手,兩人靜靜的待著。

至和三年,六月初五,宜嫁娶!

今日的忠靖侯府格外的熱鬧,周辰更是早早就已經起身,由侍女幫忙穿衣打扮,從裡到外,從衣服到髮髻,一套流程下來,愣是花了半個時辰。

至於接親時需要備上的禮品物件,在昨天晚上就已經備齊,現如今都準備好了,由迎親的隊伍拿著。

侯府迎親,聲勢自然不會小,迎親隊伍超過了百人。

到了吉時,周辰也是在眾人的擁簇下,走出了侯府大門。

跟他一起去迎親的,有自己的倆個庶出弟弟,以及五叔家的一個兒子,外加自己跑過來的顧廷燁。

顧廷燁此時還沒有去白鹿洞書院讀書,自從得知周辰大破西夏軍,為大宋奪得兩州之地後,就將周辰視為了偶像。

在周辰回來後沒多久,就主動上門求見,今日周辰成親,他以自己跟盛府的人熟悉為由,也是早早的就過來幫忙了。

周辰自然不會拒絕顧廷燁的好意,就主動叫上他,跟自己一起去迎親。

來到侯府門外,周辰翻身上馬,率領隊伍出發,在他身後則是一座八抬大轎,再後面則是其他的迎親人員,以及捧抬著禮物的人,一行人吹著歡慶的喇叭,正式出發。

盛府今日自然也是熱鬧非凡,張燈結綵,滿眼喜慶紅,門口更是站了很多人,這些都是盛家的親戚。

盛家不止盛紘這一房,還有個宥陽大房,也就是盛紘的堂兄盛維,今日是二房盛紘嫡長女成親,他們一家特意從老家宥陽趕來的,就連盛維的母親,大房的老太太也跟著一起來了。

盛維一家是經商,這些年也沒少出資幫助盛紘打點官場,同樣他們也有不少產業是靠著盛紘的官身護著,兩房關係十分密切,互相需要,互相扶持。

現如今盛華蘭嫁入侯府,盛維自然要帶著一家前來祝賀。

盛府大門口,如今一群人正堵在門口,其中就包括了盛長柏,盛長楓,以及盛家大房的盛長松和盛長梧。

在迎親這一路,周辰都是聽媒婆的,並沒有著急,緩緩的前行。

當週辰的迎親大部隊來到盛府正門的時候,積英巷這條街道變得無比的熱鬧,到處都站滿了人。

周辰在一幫兄弟的幫助下,跟堵門的人互相糾纏,面對各種刁難都是輕鬆化解,最後作了一首催妝詩後,奮力的擠進了大門。

一番喜慶的鬧騰後,周辰和盛華蘭就來到了正廳,準備給盛紘夫婦敬茶。

周辰身穿紅色婚衣,盛華蘭手持卻扇遮面,頭戴鳳冠,身著綠色嫁衣,這就是所謂的紅男綠女。

在如今這個年代,綠色嫁衣可不是隨便穿的,像很多平民女子追求的鳳冠霞帔,就是為了追求地位身份,可那些高門大戶就不一樣了,她們本來就很尊貴,不需要刻意追求。

盛紘現在雖然還只是綠袍官員,但這次結親的可是侯府,周辰本人更是從四品品級,所以盛華蘭穿尊貴的綠色嫁衣完全沒問題。

雖然有卻扇遮面,但周辰還是看清了華蘭柔美的容顏,臉上也是露出了溫柔。

廳內聚集了不少人,除了坐在上首的盛紘和王若弗,兩邊還坐了幾人,盛家的兩位老太太,以及盛家大房的盛維。

很快就有人端著茶水上來,周辰接過茶杯,來到盛紘面前。

“岳父大人,請吃小婿的新茶。”

盛華蘭跟周辰站在一起,盛紘則是神情莊重,面含微笑的接過周辰的新茶,喝了一口。

“往後,你們要互敬互愛,濡沫白首,衍嗣繁茂,言以率幼。”

“小婿知道了。”

“女兒知道了。”

周辰和盛華蘭都是恭敬行禮,隨後周辰又給王若弗敬茶。

“岳母大人,請吃小婿的新茶。”

王大娘子不似盛紘那樣手穩,略微顫動,待喝了新茶,她才眼眶發紅的對華蘭叮囑。

“你以後要慈愛,謹慎,與夫郎有商有量,攜手共度。”

說到最後,淚水差點忍不住落下,滿臉不捨的看著女兒。

盛華蘭也是語氣哽咽的行禮:“女兒知道了。”

禮節結束,盛紘就哽咽道:“去吧,你們去吧,別耽誤了時辰。”

王若弗眼淚再也忍不住,嘩嘩的掉落下來,可卻不能阻止。

周辰並沒有扶著盛華蘭直接離開,而是轉身面向了左側坐著的盛老太太。

盛老太太此時比之王大娘子也好不到哪去,眼淚已經流了出來,不停地用帕子擦拭,當看到周辰和華蘭面向她時,再也忍不住,站起來一把拉住華蘭的手,哭喊道:“華兒,我的華兒。”

這一幕讓人十分動容,周辰沒說話,耐心的等待著。

好在老太太剋制住了自己的情緒,抓住華蘭的手。

“華兒,辰哥兒,你們要好好的,好好的,去吧,去吧。”

周辰行了一禮,然後就扶著盛華蘭出門。

“華兒。”“華兒。”

眼看著一對新人離開,老太太和王大娘子都是呼喊著,還好有人拉住了她們,沒讓她們追出去。

不管婚前因為華蘭找了個好夫婿有多高興,但是這一刻,她們都是最不捨華蘭的人。

盛紘也是抹著眼淚,他對自己的這個嫡長女也是有著很深的感情,現在看到她出嫁,心中也是百味陳雜,難以言明。

隨著媒婆一聲大喊‘壓轎’‘起轎’,迎親隊伍和華蘭的嫁妝隊伍從盛府門前,緩緩的離開。

三書六禮,明媒正娶,八抬大轎,十里紅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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