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映華鬆了一口氣,又摸摸她的頭:“你和虹黛一定是我們的福星,你們一來,風高就沒事了.”

虹佑又笑得小臉發光:“所以,三哥,你一定要讓我呆在這裡久一點.”

至少,要讓她等到夜九回來,無論如何,她都想見夜九一面。

月映華笑笑,拉起她的手:“走吧,我們去看看風高.”

月風高雖然醒了,但也只是剛剛脫離生命危險而已,仍然不能言不能動,只是用一雙又焦急又憤怒的眼睛看著眼前的每一個人,似乎有話想說卻說不出來的樣子。

看到月映華進來,月風高更激動了,被包紮得嚴嚴實實的身體扭來扭去,驚得軍醫在旁邊大叫:“四殿下請勿亂動!你身上的傷口很嚴重,會裂開的!”

“唔唔嗯嗯……”月風高不理他,還是繼續扭來扭去。

“不要急,你想說的事情,我很快就會查明白了.”

月映華看著他,淡淡道,“你再急也沒有用,還是好好養傷,養好了才能報仇.”

月風高瞪著他片刻後,不亂動了,眼裡的怒火,卻還是一樣的旺盛。

月映華轉頭看向虹黛:“月高既然沒事,我們也沒必要留在這裡盯著他,就讓他好好休息,我們兄妹幾個好好敘敘.”

月風高瞪他,“唔唔嗯嗯”地抗議。

他在夜九那裡受了那麼多的氣,現在又被弄成這樣躺著,什麼都做不了,再沒半個人陪他,他會瘋掉的。

虹佑善解人意地道:“四哥,要不然我彈琴給你聽可好?”

月風高立刻使勁眨眼,表示“好好好好”。

他是不那麼喜歡吹拉彈唱這些玩意,但現在有琴可聽,聊勝於無啊。

虹佑笑了,在窗邊坐下,將懷裡的琴擺好,開始撥動十指。

琴聲淙淙如山泉,襯著她的婀娜身姿,真讓這普通的小屋子生起光來。

月映華看著虹佑,想到紅妝,心裡,升起惆悵來,忍不住嘆氣。

“三哥,你嘆什麼氣?看到我們不高興麼?”

虹黛看著他,調侃。

虹佑聽到後,插嘴:“三哥一定是想女人了,剛才我在他屋裡彈琴,他一睜開眼睛就叫什麼‘紅妝’的,一定是在想喜歡的女人了.”

“紅妝?”

虹黛蹙眉,“該不會是那個‘不歸蜀’的花……”“走走走,我們去別的地方說,別打擾風高休息.”

月映華怕她亂說,趕緊拉她出去。

“三哥,你不會真的看上那個女人了吧?”

一出去,虹黛就追問,“我不管你的私事,不過那樣的女人,你也只能養在外面了,可別還有多餘的想法.”

早在天都的時候,她就聽說三哥跟“不思蜀”的花魁紅妝走得很近,還有人說,紅妝就是被三哥贖身,養在外頭金屋藏嬌的。

按她的想法,過去了這麼久,就算真有那麼一回事,三哥對那個女人的感情應該也淡了,但現在,如果三哥在這種時候都還對那個女人念念不忘,就不正常了。

“多餘的想法?你看不上民間的女子是不是?”

月映華輕笑,“別忘了,夜九還是世人眼裡的大順賤民,你還不是非他不嫁?”

“我沒有非他不嫁!”

虹黛漲紅了臉,“我是曾經對他動過心,但他已經是虹佑的男人,我早就沒有任何想法了.”

“那就好,”月映華意味深長,“對他斷了情,是件好事.”

虹黛把頭轉到一邊,看著窗外的雪花,不說話。

月映華也有半刻不語。

虹黛的心思,他會不明白?她會萬里迢迢地送虹佑過來,豈是不懷著也想見見夜九的心思?“三哥,”好一會兒後,虹黛才轉過頭來,“我不得不帶虹佑過來,時間,不多了.”

月映華握著茶杯的手,頓住了。

“虹佑她……就想嫁給夜九.”

虹黛道,“我無法拒絕她,你就想想辦法,讓她和夜九辦婚事辦了吧.”

月映華凝視杯裡的清茶,這是她們從天都帶來的好茶,喝一杯,就像回到了春天。

“父王的意思呢?”

“父王讓我們儘量滿足她的要求.”

月映華長長地嘆息:“我試試看吧.”

虹黛低頭,看著厚厚的馬靴:“夜九他……到底在哪裡?”

月映華想了一會兒,才道:“他帶兵去酈央報仇去了,這事,只有我知你知.”

虹黛一驚:“那虹佑的事……”月映華道:“我會想辦法的.”

虹黛又沉默了半晌後,才道:“讓我帶虹佑去酈央吧,時間寶貴,我不想讓虹佑在這裡傻傻地等.”

月映華道:“路途遙遠不說,也太危險了.”

虹黛笑了一笑:“有些事情,再危險,也得去做不是嗎?”

既美麗又特別,既神秘又危險,反而讓人更想得到,夜九,就是那樣的男人。

月映華不說話了。

兄妹們心事重重,接下來又是好久的沉默,只有隔壁的房間裡,傳來虹佑婉轉輕幽的琴聲。

在天寒地凍的時節,這樣的琴聲,是如此的珍貴。

許多將士都駐足,閉目聆聽。

琴聲之中,多出了急促的腳步聲,正往這裡趕來。

月映華轉頭,門被推開了,鐵梟夾帶著風霜,大步進來:“太子殿下,我查到了一些頭緒……”看到虹黛也在,他愣了一下,立刻收住話題,衝虹黛抱拳:“末將見過七公主.”

虹黛頜首:“鐵叔辛苦了,不必多禮,快坐下來歇歇.”

月映華看鐵梟這樣,知道他有了訊息,但對虹黛道:“你先去陪陪虹佑吧,我跟鐵叔要談軍務.”

虹黛點點頭,起身走了。

鐵梟這才把門關上,在月映華對面坐下:“四殿下根本就不是去追擊夜挽君,而是去外頭的村子洗劫去了……”四殿下大概是怕被三哥發現,沒敢在近處洗劫,而是跑到兩百里以外的村落犯事,他們只是稍微跑遠了一些,就打聽了四殿下乾的那些事情。

月映華聽著,沒有說話,只是抿緊了唇,臉色微青。

他就說老四怎麼會出這麼大的事情,原來是犯了這些禁忌!鐵梟將打聽到的訊息說完之後,道:“四殿下洗劫了兩天後,就失去了行蹤,我在沿途發現了幾具四殿下手下的屍體,皆是死於意外,但我沒敢走得太遠去調查,不能確定是何人下的手……”月映華一收摺扇,目光染上了幾分冷厲:“一定是夜九乾的了.”

他數次向全軍強調,絕對不可擾民傷民,月風高卻還是破了這個戒。

夜九再怎麼樣也是出於長於大順,看到月風高犯下這樣的事情,焉能坐視不理?夜九本就是沒有什麼不敢幹的!鐵梟大吃一驚:“竟有這樣的事?這人果然是個禍害,咱們真該早些殺了他……”“這一次,是月高咎由自取.”

月映華搖頭,“這件事,到此為止,別再查了,我自會處置.”

“太子殿下,這夜九分明是要殺了三殿下啊,絕對不能再留了……”“夜九已經去酈央了,怎麼殺?”

月映華冷冷道,“做不到的事情,就莫要再提了。

你辛苦了,下去休息吧,讓我一個人好好想想.”

鐵梟瞅了他片刻,嘆息一聲,下去了。

夜九確實幫了西涼的大忙,沒有夜九,他們拿不下危陝關和固城,但這些“禮物”,並非無償。

夜九給了他們土地和機會,卻拿走了他們重要的“人”。

四殿下差點就死在夜九的手裡,雖然沒死,但落下殘疾已成定局,而且,皇室最重要的兩位公主都把心放在了夜九的身上,還不知後面會發展成什麼樣的結果。

月映華獨坐良久以後,站起來,往隔壁的房間走去。

月風高在琴聲的撫慰下,睡著了。

虹佑在縫衣服,虹黛在看著桌上的梅花花束髮呆。

月映華走進來,在她們身邊坐下,淡淡道:“我決定了,我帶虹佑去酈央找夜九,虹黛,你護送風高迴天都.”

“真的?”

虹佑一陣驚喜,整個人都散發出動人的光澤來,連針尖扎到了指頭都感覺不到疼,“三哥你真好!我們什麼時候出發?馬上出發好不好?”

相思之苦,度日如年。

不過一年多的時光,她卻覺得已經恍如隔世,想見他的心情,非窗外的寒風呼嘯所能比擬。

“好,”月映華微笑,“我今天就準備,兩天後出發.”

此去不易,要準備充分,還要將軍中的事情安排妥當,至少需要兩天時間。

“我也要去!”

虹黛的態度十分強硬,“你阻止不了我.”

她有種預感,這也許是她最後能見到夜九的機會了,她若不去,也許這一生都不會再見到夜九了。

月映華微微一笑,凝視她的眼眸:“你去做什麼?”

去看夜九跟別的女人糾纏不清,當個只能發酸的旁觀者麼?虹黛咬牙:“我要保護虹佑!虹佑一個女孩兒,沒有得力的同性陪伴不行!而這軍中就我一個女的,我必須去!”

月映華道:“你不必擔心這個問題,我會在途中給虹佑挑幾個侍女.”

虹黛道:“她們能比得上我?再說了,我要做的事情,三哥你能阻止得了……”“虹黛!”

月映華手按在桌面上,厲聲道,“你要逼我動粗嗎?”

他生氣的時候,那種懾人的氣勢,足可與蒼梟王相提並論。

虹黛氣焰頓時都弱了。

半晌,她才咬牙,心不甘情不願地道:“我明白了……我聽三哥的命令就是……”哼,三哥不讓她去,她就去不了麼?她大不了過後自己一個人去!月映華對她有些歉意,卻也不再心軟:“虹佑,你這幾天好好休息,養好身體,兩天後我們出發.”

他跟夜九之間,有帳要算,就算是跑到酈央,他也要跟夜九把這筆帳給算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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