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西涼軍人成功地潛入了大順軍隊的後方,在後方開展的游擊戰,給大順軍隊造成了巨大的壓力,他若是不借此機會包夾影家軍,更待何時?夜挽君帶兵出行,算是趕得及時。

不過,雙方都不急。

在到處是山,易守難攻的危陝關,無法進行大規模的地面戰,就算雙方大軍到位,也無法全面開戰,只能打拉鋸戰和游擊戰,所以,這一仗,需要的不是兵力,而是時間,看誰耗得起。

在雙方大軍趕赴戰場的過程中,春天,終於來了。

春天的世界,總是美的,但再美,也美不過江南。

青山綠水,桃紅柳綠,才子佳人,處處都是讓人歡喜的春光美色。

夜英弦在最嫩綠的春天裡,於江南某小鎮,找到了隱居已久的夜隱。

夜隱比夜北皇大了十歲左右,大概是因為與世無爭、修身養性的緣故,他看起來與夜北皇是同樣的年紀,眉宇之間仍然透著英俊男人特有的魅力。

夜家的嫡系男人,即使老了,也是英俊的老男人,少有例外。

夜隱見到夜英弦,很是意外,沒有問候和寒暄,第一句話便是:“誰讓你來找我的?”

他歸隱的時候,夜英弦不過十來歲,但他一眼就能認出這是夜北皇的大兒子,長得像哪。

夜英弦衝他行了一禮,才道:“叔公,小侄英弦,是父皇讓我來找您的.”

夜隱的第二句話是:“夜北皇出事了?”

夜英弦愣了一下,而後道:“算是吧……”這下,他可以確定,他父皇讓他來找這位傳說中的叔公,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了。

夜隱的眼睛,立刻變得敏銳起來:“他出了什麼事?”

夜英弦原本以為他和這位叔公要先敘敘舊的,沒想到一照面就談起了正事,當下,也不羅嗦:“父皇病了,這兩年才稍微好轉了一些……”“這事全天下都知道!”

夜隱打斷他的話,“如果只是為了說這事,你走吧,就當沒見過我.”

他已經歸隱多年,對朝裡宮裡的事情,沒有任何興趣。

在歸隱的第一天,他就希望朝裡、宮裡這輩子都莫要來找他。

夜英弦想了想,掏出父皇給他的那枚指骨耳環:“父皇讓我將這個交給您,說您知道該怎麼做.”

他知道父皇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但是,他並不知道究竟是什麼事。

夜隱看到這枚耳環後,臉色微微一變,凝重了,威嚴了,冷厲了,像夜家的嫡正男子了。

他拿過耳環,細細看了半晌後,嘆氣:“進來吧.”

夜英弦跟著他進了那棟普通的江南小樓。

院子裡,有幾個孩兒在玩耍,看到夜英弦進來,都好奇地看著他。

夜隱沒有向他們介紹夜英弦,只說:“爺爺有客人,要去書房跟客人說話,誰都不許打擾.”

幾個小孩異口同聲地:“是——”夜英弦看著那些小孩天真爛漫的臉龐,覺得自己明白了這位叔公為何放棄世人夢寐以求的富貴,歸隱民間的緣由。

進了書房,夜隱也沒有給夜英弦倒茶,徑直坐下,盯著他:“你可知道夜北皇為何讓你來找我?”

夜英弦坐下來,想了想:“我知道父皇一定在隱瞞一些事情,但他不肯告訴我,我這次奉命來找叔公,希望叔公能給我一個答案.”

夜隱哼了哼:“我歸隱十幾年了,跟夜北皇早就斷了關係,我如何知道他的事情?”

夜英弦道:“既然叔公不知道,我也不多問了,只是,父皇說叔公拿到這隻耳環後,就會知道怎麼做。

我叔公,你要怎麼做?”

夜隱這才給自己和他倒茶。

他倒得很慢很慢,倒完之後,才道:“小子,你老實說來,宮裡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夜英弦不動聲色:“沒有,一切都好得很……”“小子,別騙我,騙我將什麼都得不到.”

夜隱目現精光,“你全身上下都是疑點,一定是遇到了什麼事,你若是不肯說,那我便也無可奉告.”

夜英弦的目光,移到杯子上,心裡天人交戰:該把他的事情,告訴這位完全不熟的叔公嗎?知道了他的事,叔公會幫他,還是會害他?夜隱看出他的想法,冷笑:“我問你這個問題,並不是想插手宮裡的事,你們是死是活,與我無關,不過,我要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才能決定該怎麼做.”

夜英弦決定相信這位叔公。

他深吸一口氣,緩緩道:“母后要殺我.”

夜隱目光閃了閃,微微有點詫異,卻沒有過多的驚訝和反應,也沒說什麼。

夜英弦用了寥寥數語,簡要地說了他和母后因為“夜輕歌的替身”反目的事情。

夜隱聽後,哈哈一笑:“果然啊,龍椅沒那麼好坐的.”

夜英弦道:“叔公不知道‘替身’的事情麼?”

夜隱搖頭:“完全不知道。

我當年之所以歸隱,是因為打了太多仗,殺了太多人,也死了很多兄弟,一時間覺得心灰意冷,不想再造殺孽,也不想功高震主,故而歸隱,跟這些宮裡的事情沒什麼關係.”

夜英弦道:“叔公既然無意捲進朝廷的是非之中,我也就不多說多問了,那麼,父皇交待我的事情,我辦完了,不知叔公對我有何交待?”

夜隱把玩著手中的耳環,緩緩地道:“這隻耳環,是個重要的信物。

當年,我歸隱的時候,夜北皇交給我一樣重要的東西,說來日,我若是有難,可以用那樣東西保命,他若是有難,就向我要那樣東西保命。

這隻耳環,就是他換取那樣東西的信物.”

夜英弦聽得眼皮子直跳,差點失聲:“聽叔公的意思,父皇現在有難不成?”

危難到需要向外求助,用以保命的程度?他一直以為,父皇的“難”是嚴重的病情,但現在聽來,似乎並不是生病的問題。

夜隱道:“他既然將這隻耳環送到我手上,應該是了.”

夜英弦臉一沉:“叔公,既是如此,還請叔公拿出那樣東西救父皇.”

他不知道父皇到底遇到了什麼攸關性命的危機,但他知道,叔公的話,應該不假,一來,叔公沒理由騙他,二來,父皇那些怪異的舉動,確實透露著“遇到麻煩”的氣息。

夜隱道:“在給你那樣東西之前,我還要問你一句話,你想要什麼?”

夜英弦一愣,突然問這種問題,讓他怎麼回答?從不同的角度,會有不同的回答,他要怎麼說明才好?想了好久,他才緩緩地道:“我想要國泰民安.”

在眼前的形勢下,他最想的,就是這個了吧?那一天,梁紅葉就對他說過,於他,“國”最重要,他再怎麼愛一個人,也不會放棄他的準則。

他說他想娶心愛的女子,他說他想要母慈子孝,此刻都顯得無力。

“哈哈哈——”夜隱大笑,“你難道真不想成皇嗎?”

夜英弦搖頭:“我既然放棄太子之位,又怎會想成皇?”

夜隱道:“當年你年少,不知權力的滋味,但現在,你應該知道了,想法難道不會改變?”

夜英弦還是搖頭,一臉淡然:“我認定的,一生都不會改變,關於皇位的事情,也是如此.”

夜隱盯他半晌,嘆氣:“那樣東西,交給你也不知是福是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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