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萬籟俱寂。

柳媚煙裹著一件暗色的披風,拎著一個竹籃子,帶著清嫣和清梅,往秀容院附近的照水亭走去。

從蛾眉軒到照水亭,好長一段路呢,她真不想這麼晚了還走夜路,特別是想到近期發生的連環兇殺案,以及血淋淋的人頭和眼球,她就心裡發毛,恨不得馬上轉身回去。

但是,她嚥了咽口水,微微轉頭看了看身後的清嫣和清梅,又看了看不遠處在巡邏的侍衛,忍住心裡的不安,狠心繼續前行。

據梁紅葉說,洛紅妝一直在照水亭邊徘徊,等著她,那她就遂了洛紅妝的願,去給她燒三柱香好了。

她就不信洛紅妝能要了她的命。

死人若是能要命,“那個人”和皇后早不知被死人弄死過多少回了,她怕一個死人做什麼?想是這麼想,她還是下意識地握了握懷裡的符咒,這種符咒由得道高僧親制,具有辟邪驅鬼的能力,如果洛紅妝真的“顯靈”,對她不利,她就好好地回敬她。

靜靜地走了半柱香時間,一個不起眼的小池塘出現在視線裡。

小池塘的四周,長滿了茂密的灌木叢,一座年舊失修的小亭子,被遮掩在灌木叢之後,只露出一角飛簷,若不是她以前經常來這裡玩,這會兒根本就看不到這座亭子。

想到以前經常和洛紅妝來這裡談心,她心裡升起的不是懷念,而是厭煩。

沒錯,跟洛紅妝這種永遠都是順風順水、樣樣都強人一等的女人在一起,看她一臉純淨無暇,真的很討厭。

好在,她是最後一次來這裡。

離池塘約有十米距離時,她對清嫣和清梅道:“你們兩個在這裡等著,我去去就來.”

清嫣和清梅弄不明白她為什麼要來這裡祭祀“故人”,但也沒多問,只是點頭:“娘娘放心,我們會在這裡好好看著.”

柳媚煙緩緩地撥開草叢,踏上亭子。

今天晚上,月光還算明亮,她勉強能看清四周的情形,沒有什麼可疑的人物,但是,幽暗之中,會不會藏著“洛紅妝”?頭皮一陣發麻,心臟跳得好厲害。

還是速戰速決,早點離開比較好。

想到這裡,她把身上的披風扯下來,露出一身白色的孝服,然後拿出籃子裡的東西,一一擺在地上。

一隻香爐,三柱香,一小壺酒,一大疊冥幣。

香爐裡已經裝了灰,她把三柱香插進香爐裡,點燃,而後拿起酒壺,把酒散在香爐前,接著跪下來,對著香爐拜了三拜。

她真不願向洛紅妝下跪,但洛紅妝已經死了,她跟個死人計較尊嚴做什麼?拜完後她蹲在地上,開始燒冥幣。

畫面古怪的冥幣,被桔黃色的火焰舔得起翹,成灰,掉落,只是小小的火焰,卻讓她覺得很燙。

在等待冥幣燃燼的當兒,她的目光四處遊移,突然,一雙精緻的繡花鞋,刺入她的眼底。

火焰的光芒,將那雙繡花鞋照得如此清晰,粉紅色的緞子面料,大小正好,鞋身的線條優美流暢,鞋面上繡著白梅橫斜的圖案,白梅橫斜,洛紅妝最喜歡的圖案之一,而且那份巧奪天工的繡工……分明就是洛紅妝的風格,她認錯誰,也不會認錯洛紅妝的手藝。

她還能看清,鞋子是溼的,但不是被水浸過的溼,而是淋了雨的溼,鞋底滿是泥土,還沾著雜草。

她這才又發現亭子裡的地面上,滿是腳印,不大不小、輪廓好看的腳印。

洛紅妝來過這裡?一陣涼風吹來,她聽到若有似無的哭聲,她的身後,似乎還有隱隱的腳步聲。

是洛紅妝嗎?似乎有一條毒蛇爬上她的脊背,令她全身的寒毛都要豎起來了,她不由自主地哆嗦起來。

沒事的,她告訴自己,不要自己嚇自己,她身上有驅鬼的符,不遠處還站著兩個侍女,如果真的有鬼出沒,她們會看不到?她是太子側妃,是要當人上人的人,不要怕這怕那。

但她還是邊燒冥幣邊低聲道:“紅妝,你知道你怨我恨我,可我也是沒辦法,誰讓你非要嫁給太子呢?太子是太子妃的,誰都不可以跟她搶,你非要跟她搶,她怎麼能放過你?而你,而我,又怎麼能跟她鬥?”

“如果你也如我一般……平凡些,也許她還能容你,但誰讓你樣樣都好,樣樣都不輸給她呢?一山不容二虎,一榻也不容二鳳啊,她容不得你,我也沒辦法。

冤有頭,債有主,你要恨,就恨她吧,我也只是一顆棋子,身不由己……”“我雖然被封為太子側妃,但也不過是個擺設,人輕言微,沒辦法為你作法,將來我若是有能力,一定會為你辦一場浩大的法事,你就放過我吧……”忽然,什麼東西貼著她的腳踝手臂竄過,又溼又滑又冰的,嚇得她大叫一聲,跌坐在地上。

一個小小的黑影,一閃而過,跳進池塘裡,“咚”的一聲。

原來是隻青蛙,她撫著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氣,剛才有那麼一刻,她覺得自己的心跳停止了。

“娘娘,您怎麼了?出了什麼事?”

兩個侍女飛快地跑過來,慌慌張張地扶住她。

柳媚煙搖頭:“沒事,腳滑跌了一跤而已,你們趕緊扶我起來,現在就回去.”

這種鬼地方,她一刻都不想多呆了。

清嫣和清梅趕緊扶她起來。

清梅問:“這些東西呢,要不要收拾?”

柳媚煙看看在幽暗中閃著黃豆般大小微光的香,以及還沒有燒完的紙錢,心煩意亂地道:“不用理會,趕緊走.”

反正她孝衣也披了,香也點了,錢也燒了,她能做的已經做了,洛紅妝若是還不滿意,非要討一個公道,要找的債主也不僅她一人,她怕什麼?月光下,兩個侍女扶著她,匆匆離開這裡。

走了十幾米,柳媚煙突然想到一件事:“去把我的披風拿來,我不能這樣穿著回去.”

太子大婚在即,她穿著一身孝衣,若是被別人看見了,還不得說她去觸太子和太子妃的黴頭?清嫣不敢動,清梅沒有辦法,只得跑回亭子去撿那件被夜色覆蓋的暗色披風。

不知是不是錯覺,她跑回來的時候,似乎隱隱看到一個人影一閃而過。

轉頭四顧,一片死寂,哪裡有什麼人影?她離開以後,洛紅妝從亭子邊的灌林叢後走出來,靜靜地站著,盯著遠去的三個人影,目光寒洌。

她原先設想的最大可能,只是柳媚煙想讓她消失,順水推舟地被皇后利用,將她秘密騙離秀容院,但沒想到……沒想到柳媚煙從一開始就知道她死定了!想到那天晚上柳媚煙的言行舉止如此自然,看不出絲毫的緊張和不安,笑得還那麼真誠,她就恨:自己可是去死啊,她如何能笑得那麼燦爛美麗?柳媚煙可知道她這一去,遭遇到的到底是如何可怕和悲慘的事情?如果柳媚煙真是被迫的,她或許還能手下留情,但是,現在已經萬萬不可能了!我也只是一顆棋子?至時至刻,柳媚煙還能大言不慚,推卸責任,她的心,到底是用什麼做的?過去的洛紅妝死了,過去的柳媚煙也死了,現在的洛紅妝和柳媚煙,勢不兩立!她不會殺掉柳媚煙,她只會奪走和毀滅柳媚煙想要的、已經得到的一切,讓柳媚煙永遠活在沒有希望和光明的黑暗世界裡!還有太子妃!她真沒想到,除了皇后和太子,連太子妃都是幕後主謀之一!原因僅僅是因為她太出眾?她想嫁給太子?只是想想,一切都尚未開始,他們、她們就定了她的死罪?哈哈哈哈哈,她無聲地獰笑:那她就一個都不放過!她現在好想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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