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門不出。

或可避過此次風波。

可是秦桑必須考慮到,萬一道庭和鬼方國在治壇內部開戰,動搖治壇格局,引發幻景大亂,甚至帶來毀滅,自己的洞府還能否保得住。

另尋洞府不難,難的是轉移花靈。

看著下方的花田,秦桑不由輕嘆,花靈嬌貴,花田更是難尋。

而且,轉移花靈勢必會損傷花靈元氣,即便損傷最輕、能夠立刻找到花田,也需要百年以上來彌補,稍有不慎更會導致花靈氣脈斷絕,當即枯萎。

花靈在恢復之前無法產出花露,而那枚毒果剩餘的漿液遠不足以支撐他修煉到化神期巔峰。

修行將受影響,不可不慎重。

秦桑收回視線,掃視整個花田空間,神光閃現,將大陣盡收眼底。

沉思了一會兒,秦桑盤膝坐下,催動真元,施展印訣,一枚枚透明的法印在面前浮現,閃爍間飛向大陣各個節點。

隨著法印不斷打出,以秦桑的修為,氣息也急促起來,消耗極大。

事發突然,秦桑唯有如此,儘可能提升大陣的威能,以期在變故來臨時能夠保護花田。

倘若大陣抵擋不住風波,秦桑唯有移走花靈,轉移洞府。

一番忙碌之後,肉眼看不出變化,但身處其間能夠明顯感覺到,花田空間裡氣機聯絡的更為緊密。

完成這些,秦桑站起身,心神微動,又想起另一件事,也需要未雨綢繆。

正所謂樹欲靜而風不止。

他不想被捲入風波,卻無法確保災劫不會找上門來,如今治壇中強者無數,另外兩方人多勢眾,他作為第三方勢力,實力最弱。

萬一被牽扯進去,有口難辨,無法脫身,唯有一戰!

他的遁術罕有人及,但只能用來逃命,還不夠。

秦桑想到另一處幻景,昔年助他斬殺離侯的叢林之域,那裡木靈之氣無窮無盡,在叢林之中,他依靠靈木之軀,幾乎立於不敗之地。

多年來,秦桑在治壇也找到過幾處蘊藏木靈之氣的幻景,皆遠不及此地。

道庭和鬼方國的隱世強者實力再強,也不可能瞬間將他斬殺,只要陷入僵持,秦桑不懼任何對手。

想到這裡,秦桑再次離開花田空間。

他早早便打通了洞府和叢林之間的道路,穿過重重幻景,很快便抵達叢林之域。

進入叢林,清新的木靈之氣撲面而來,秦桑頓覺神清氣爽。

昔年大戰留下的痕跡已被抹消,毀於鬥法的樹木重新長成,入目一片茂盛之景。

若非此地距離花田遠了些,不便採擷花露,秦桑還想在這裡開闢洞府。

對他而言,叢林之域無疑是最佳戰場,無須再做更多,而且事發突然,秦桑僅僅簡單做了一些佈置。

視線掃過叢林,秦桑暗暗點頭,並未停留太久,又啟程去其他地方。

接下來,秦桑接連到達幾處幻景,都是他精挑細選出來的戰場,蘊含木靈之氣。

忙碌之時,秦桑時不時抬頭,看向治壇深處。

這段時間,想必雙方強者均已深入治壇,治壇內安寧如故,可當秦桑想到外面的大軍,總有一種壓抑之感揮之不去。

盡人事,聽天命。

修為恢復後,秦桑很少有這麼無力的時刻了,心中暗歎,離開最後一處選定的幻景,返回洞府。

行至半途,秦桑似有所感,霍然轉身,雙眼立刻變成一雙金瞳。

金光!

熟悉的一幕重演。

秦桑死死盯著治壇深處,只見金光沖天,如決堤的潮水般奔湧而來,漫過一個個幻景,秦桑全身都被染成染成金色,如塑金身。

金光毫無止歇的趨勢,越過秦桑,持續蔓延。

眨眼之間,恐怕整座治壇都盪漾著金色的海洋。

金光出現的太突然,源自治壇深處,等秦桑發覺,已經無法鎖定金光的源頭,只能大概判斷一個區域。

“源頭似乎和上次不一致……”

秦桑對上一次金光爆發記憶猶新,心中閃過此念,不敢遲疑,立刻駕起遁光向洞府飛遁。

飛遁間,秦桑心神始終緊繃,他的實力今非昔比,但治壇裡能夠威脅他性命的存在比比皆是。

那些看似安詳的幻景,可能只是暫時沉寂,一旦被金光激發,立刻就會變成死地。

金光爆發只在瞬息之間,很快便出現消退的跡象,只是消退的速度遠不及爆發。

秦桑的速度絲毫不減,在飛遁的過程中,漸漸發現區別。

這一次金光爆發,聲勢之浩大不比上次遜色,但給幻景帶來的影響遠不如上次。

思及昔日,無數幻景動盪,危機四伏。

而現在,大部分幻景沒有任何變化,一些本就有些不安穩的幻景,才會興起些許波瀾,隨著金光消退,很快便又平復。

兩次金光之間的區別意味著什麼,秦桑不清楚,帶著疑惑順利回到花田。

秦桑站在花田邊緣,仔細觀察花靈,又進入竅眼檢視毒果。

毒果明顯乾癟,因為漿液被他取走太多,看起來並未受到金光影響。

秦桑出竅眼,直接在毒穴外盤膝而坐,一旦發現大陣根基動搖,不惜破壞竅眼陣法,也要先將毒果採走。

局勢不穩,秦桑無心修行,盯著花田外面,心中閃過自己的神通、寶物。

一段時間後。

秦桑身前陡現五色神光,五行冕在神光中緩緩旋轉。

得到此寶之後,秦桑不斷進行推演,已經確定他最初的思路是可行的,由自己來引導魔靈吞噬,並逐步獲得魔靈認可。

吞噬的過程非常緩慢,成就後天靈寶更是遙遙無期,秦桑暫時不抱任何期望,因此又動了別的心思。

在魔靈吞噬完成前,能否由自己御使此寶對敵?

一番嘗試之後,秦桑發現,偽裝後的自己正逐漸受到魔靈信任,只要足夠小心,避免驚醒魔靈,是有機會達成的。

五行冕孕育出人形魔靈,儘管不是來自正道,也極為少見了,雲遊劍同為靈寶,威力亦有所不及。

秦桑輕揉下巴,凝視五行冕,陷入沉思。

……

治壇深處。

萬真人一行正小心在幻景間穿行。

金光爆發之際,整座治壇皆可見,所有進入治壇的修士、妖修紛紛停下,凝視金光的源頭,神色各異。

萬真人等人同樣如此。

他們無須交流,配合默契,異變出現的剎那,變換陣形,戒備四周。

萬真人和老道士則一直凝視金光源頭,直至金光消退。

曾經親歷上次金光之變,萬真人很快察覺到此次金光的不同,當即帶領眾真在周圍幾處幻景繞了一圈,確認猜測,傳音道:“師叔,這道金光的威能不及上次,會不會有詐?”

話方出口,萬真人見老道士手捻一枚玉符,閉上了雙眼,似在感應什麼,忙住口不言。

沒有特別吩咐,萬真人下令繼續上前搜尋,而不是向金光源頭靠攏。

盞茶過後,老道士緩緩睜目,淡然道:“暫時不必理會。

這種異象在預料之中,不能證明神庭的位置確實在那裡,會有近處的同儕過去檢視。

也可能是妖魔的伎倆,我們也有類似的準備,混淆妖魔視線,再過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正如老道士所料,金光源頭附近的一路真人立刻改變方向,靠攏過去。

萬真人應了聲是,心生疑惑,如果金光並非妖魔偽造……難道神庭還存在掩人耳目的虛門嗎?

那日,老道士告訴他神庭淵源,但沒有詳細描述神庭,也沒有告訴他找到神庭後該做什麼。

萬真人對神庭的形象並無概念,想象不出神庭是何模樣,也許廣闊無邊,也許藏芥子於無形,他甚至懷疑神庭並非真實之物。

就在這個時候,另一路真人正逐漸接近金光的源頭。

這路真人共有五人,三男兩女,均身穿普通道服,束髮高髻,領頭之人是一名女冠,樣貌年輕,看外表僅二十許。

其餘四人長相有老有少,皆有出塵氣質。

五位真人並非緊靠在一起,彼此間始終保持著一些距離,但陣形又給人一種緊密無間的感覺,非常奇異。

年輕女冠位於正前方,神目如電,似能穿透幻景,看到金光源頭。

越往前,金光越刺目和濃郁,眾真如在金色海水裡徜徉。

一道白氣騰起,在年輕女冠頭頂聚形,化作一個白玉笏板,懸在其頭頂。

其餘四位真人的神情嚴肅,也紛紛祭出護身寶物。

觀其神光和氣勢,當以年輕女冠的白玉笏板品階最高,應是一件靈寶。

‘嗡!’

白玉笏板輕顫了一下,眾真當即止步,只見一道白色的匹練自笏板飛出,逆著金光激射向前。

受到金光影響,他們所處的幻景內景象混亂,而匹練所過之處,混亂之景立刻平復,形成一條安穩路徑,眾真趁機加快速度,追著匹練疾馳。

“越觀主,應該就在前面了,小心些……”

後方一位真人開口提醒。

年輕女冠微微點了下頭,她並非道庭中人,而是月鴻山淨泉觀觀主,山門位於中茂治,此次奉師命入治壇,且師尊同至,就是五人中的另一位女冠。

淨泉觀老觀主和老道士一樣,自斬修為,潛入治壇。

其餘三人也都是其他宮觀宗派的觀主或者宗主。

道門十方叢林和道庭休慼與共,神庭之爭,關乎道門興衰,自當共同進退。

年輕女冠雖知師尊在後護法,也不敢有半分鬆懈,以免應對不及,丟了淨泉觀顏面。

她玉指虛點,虛空現出一道符影,一閃沒入白玉笏板,頓時寶光大放,分化出八道笏板虛影。

八道笏板位列八卦方位,靈光相接,如同一體,旋轉著脫離本體,向前飛去。

笏板虛影旋轉的速度越來越快,竟在虛空顯現八卦羅盤虛影,所過之處,亂象平息,金光紛紛退避。

下一刻,眾真目光均是一凝。

只見笏板虛影,金光深處,隱有一物,殊為不凡。

此物並非在眼前,和他們之間還隔著幻景,眾真當即加快速度,終於看清輪廓。

此物有嬰兒大小,形如雞子,懸於虛空,一起一伏,似在呼吸,如同一個即將孕育的元胎。

在道門傳說裡,有元胎分化天地、孕生萬物的說法。

這自然不可能真正的天地元胎,但足夠神異,眾真的目光被深深吸引。

金光正在消退,向元胎回流。

元胎起伏的速度逐漸加快,似乎有什麼東西將要破胎而出。

眾真屏住呼吸,不忘檢視手中的玉符,發現玉符的寶光也在變化,明暗交替的規律和元胎起伏一致,彼此正在呼應。

玉符的表現不如預想中明顯,但誰也不敢下定論,以免錯過機緣。

眾真迅速交流一番,年輕女冠沒有收回笏板虛影,繼續開路,破開最後一重幻景。

同時,眾真的神情愈發警惕,防備妖魔偷襲。

眾真很快穿過最後一重幻景,看到前方是一大片祥雲地帶。

元胎正浮於祥雲之中,比方才所見膨脹了足有一倍大小。

踏出幻景的同時,年輕女冠迅速掃過元胎四周,黛眉微微蹙起。

附近沒有妖魔!

如果是妖魔發現了神庭,難道它們已經進去了?

就在這時,師尊的聲音突然傳入耳中,“退!”

年輕女冠不明緣由,出於對師尊的信任,毫不猶豫收回踏出去的那隻腳,向後急退。

其他真人無需提醒,看到女冠的動作,立刻飛退。

與此同時,笏板之影聲勢猛增,平添幾分凌厲之意,如同刀輪,疾斬元胎。

觀其軌跡,正對元胎中心。

眼看元胎將被剖開,‘砰’的一下,忽然崩碎,化作點點金光飛射向四面八方。

元胎內部分明空無一物。

隨著元胎崩解,陣陣陰冷的怪笑在眾真周圍響起,飄忽不定,卻又無處不在。

周圍頓時灰暗,濁濤翻湧,似落入一片汙濁之地。

眾真神情大變,已然感受到了周圍氣機變化,他們不知不覺落入陣中!

一聲輕嘆。

後方那位女冠輕移蓮步,邁步而出,玉手輕輕抹過,伴隨著神咒響起。

“玉晨寶冠,雲被霞裳。

五濁速去,八景光明.”

流水潺潺,一股清泉不知何來,所經之處,天朗氣清,汙濁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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