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痴搖頭。

“本來的確可行,只是……”

“只是什麼?”嶽靈珊不解。

劍痴道:“修行者斬情絲本不難,只是道友不同。道友以情入劍,情絲即道果。斷情法斬情絲無異自滅己道。”

“忘情法更是難中之難,乃聖人心。原道友斬卻“過往嶽靈珊”是最好的機會,可惜……。錯過此次,欲成此功果更非易事。”

“縱再斬自身轉移情絲,亦不可行。你總共一千六百年功行,要再斬這段過往,形同將自己完全斬去。而且此法治標不治本,情絲依舊得不到解決。”

“也就是說,別無他法?”嶽靈珊愁苦道。

“道友以情入劍道,情高於道難免為情所困,若不能道高於情,日後必定終日難安,進境艱難。”

嶽靈珊沉默無言!

“罷了!能渡眾生方為道!”

劍痴輕嘆一聲,看向嶽靈珊正色道:“道友,我便攜你走上一程,待你日後成道,再看你作何選擇。”

說罷,他伸出左手,那遊移不定的情絲如鳥雀歸巢般,落到了他手心。順著手臂飛速遊走,呼吸間已走至心臟。

融入其中,紮根其上。

霎時!

他心臟處七色華光綻放,華光之盛徑自透出體外。原本斬出“林平之”身上散發的孤高、澹漠氣息,亦在此時生了極大改變。

“道兄,你這是……?”嶽靈珊無論如何都未想到,他會主動讓情絲紮根。

劍痴,人如其名。一個追求劍之大道的痴人。

他的眼中只有劍。

求劍之心,早已超過一切。

自他重生於世,以武學為上,信奉唯道至高,道高於情。

這是他的自性。

求道,首先要正視自己的心。

斬出“林平之”後,他本身自性誕生本原,本原合自性,更是將道高於情之念貫徹生命。

是以嶽靈珊才會感嘆,他從此只是惟道是從,傳道眾生的劍痴。

嶽靈珊並不知他真正的過往,但無比確定劍痴自來到她那方世界,便成了一個對武學無比執著的痴人,這種執著甚至壓過了他所有的慾望。

“道友不必疑惑!”

劍痴道:“我渡你亦是你渡我,道高於情,情亦是道。我得情而高於情,無礙修行。”

“可是……”嶽靈珊踟躕道:“若我日後不能忘情……”

“那便不忘!”劍痴束手而立。

“道高於情是我求道之念,道友情高於道未嘗不能走出一條新的道路。”

“我不是太明白!”嶽靈珊皺著眉頭。

“原你情絲不得寄託,情高於道有為情所困之患。如今寄託於我,而我為道。你之情若能高於我道,日後自有大道緣法。”

“我明白了,難怪你說你渡我,亦是我渡你。我借你之道可免除禍患,精進己道,你借我之道,可磨鍊求道之心。”

劍痴頜首笑道:“不錯!你我求道之念相爭,看看究竟是道高於情,還是情高於道。”

嶽靈珊輕笑:“那你我究竟是道敵還是道友?”

這種特別的關係,令她心底有一種奇異的感覺。

喜、怒、憂、愁……紛至沓來。

求道者只有道侶之說,不會如凡人夫婦一般。嶽靈珊根性已生,到不難理解。

不過出於女子的自性,她心底難免又有些不快。自己出於本心動情,而對方卻是為了求道。

“果然修行者以道為大,所思所想都只為精進道果,這或許便是道心所致吧!”她心底暗自感嘆。

只聽劍痴悠然說道:“道念之爭,又非道義之爭,自是道友。方法不同罷了,且看誰能走到最後。若道友日後成道,欲忘此情,亦全憑道友。若不忘,你我便一直爭下去。”

嶽靈珊忍不住問道:“你自持道高於情,何必招惹此是非?我功果差你遠矣,又能助你多少?”

“道念之爭不看功果,你若能勝我,自是你情高於道更勝一籌。”

“那我還非要和你爭一爭了!看看人之七情能否勝過你堅持的大道。我其實很好奇,似乎從你來到我們那方世界便信奉的是道高於情的求道之念。如你所說,你來自於一個沒有武學的世界,何以生出此念?”

劍痴沉默!

他沉默了許久方道:“只因我從來不信世間有永恆不變的感情。七情六慾變幻無常,誰又能貫徹始終?人性向來經不起考驗,兄弟可相殘,夫妻會背叛,實在有太多不堪的醜惡。

縱有至死不渝的感情,一旦身死,輪迴再來,亦不過是素不相識的陌生人。”

“以感情維繫的關係,又能維持多久?終歸會隨著時間而逝去。唯有大道可歷時光永恆不變。”

“如你所說,以何物維持的關係能永恆不變?”嶽靈珊沉吟道。

“自然是道,烙印於靈魂,烙印於血脈,烙印於天地,縱時光變幻,亦不改本心。”

道不可與本心相背,道不滅,心意自難變改。

嶽靈珊不置可否:“道是有情?還是無情?”

“道不止於情,有情是道,無情也是道。我以為道乃天地之根,永珍之源,世間一切皆囊括道中。我合化己道,遁除天數,未嘗不是在更“大”的道中。”劍痴昂首仰望天穹,他的目光好似穿過重重天地,接觸到了無處不在的大道。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縱然我成道,我也是人。人總該存點念想,若是拋棄一切只為求道,即便得成大道,又有何意義。我已非我,不如不修。”

劍痴頜首道:“道友說的不差,我時常教導弟子勿忘本心。求道者若因求道而改變心意,最後只會離道越遠。不過,我自性如此,認定道高於情,道便是我的念想,我道可有情,可無情,只要最終能成無上大道。”

嶽靈珊那早已寒暑不侵的體量,亦覺渾身發冷。

她實在無法想象,對方人類出身為何會生出這般冷酷的心性。

“你是神、是佛、是魔、是劍、是道,卻絕不是一個人,人類絕不可能生此本性。”她的語氣滿是驚顫。

“呵呵!”劍痴輕笑。

“你的資質本不出眾,比令狐沖尚差許多,可知為何獨你能超脫?”

嶽靈珊沉默。

她又豈能沒有懷疑?

自己原本不過中人之姿,忽然智慧大漲,任何武學一看就通,習練幾次便能推陳出新,這本就不合情理。

“難道與道兄有關?”她問。

“算有點干係,你擁有我身上的一件神物,贈送的兩道小千世界本源,方才令你資質大增。而我與你一樣,也擁有兩道本源。”

“你我大抵相同資質,為何我不足一千年歲月修成如此功果?我的確有一些機遇勝過你的修行環境,但根本還是因此自性。我開闢武學長生之道,位同道祖,小千世界足可予取予求。

若非認定道高於情,恐怕早已迷失在情慾之中。”

“原來我的超脫之機,是道兄給予。”嶽靈珊感嘆一句道:“我也認同修行者以道為大,但道高於情過於絕對,與我道不合。”

“本源是神物自行與你,我亦不知。”劍痴搖頭道:“道同一禮,各有所陳,有紛爭也未嘗不好。只是道友如今與我爭論,卻是說服不了我。”

嶽靈珊不置可否,她豈不知自己如今相差遠矣。未成道者與道相爭,形同自取其辱。

“對了,我有一個疑惑,不知該不該問?”嶽靈珊道。

“你我非同一般道友,乃是共同修持的道侶,但說無妨!”

嶽靈珊思索道:“之前道兄提及洪荒仙神,有女……”

“且住!神聖之輩呼名有感,千叫千應,萬叫萬靈。以你功行,不可宣之於口。”劍痴連忙打斷。

他驚疑的望著嶽靈珊道:“我分明抹去了你們關於仙神的記憶,怎……?”

他忽又反應過來。

“我明白了……你有關於四個世界的仙神記憶,我只抹去三個世界的仙神痕跡,獨你出生那個世界未曾抹去,怪不得你會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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