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田靜靜一旁忽然的出聲了。

嗯個p呀。

胡來抬手抹了一把臉,朝左邊的田靜靜瞪了過去。

怎麼今天,就那麼討厭她呢!胡來心裡莫名地升起一股小怒火。

他可不可以替小睿把這個討人嫌的烏鴉趕出去?胡來朝劉睿宣看了一眼,又朝旁邊的張老師看了一眼,默默地把頭低下來。

他和小睿一直都是張老師眼中的好學生。

他不能因為這隻討人嫌的讓張老師誤會。

況且,胡來朝劉睿理的手指又看了過去,現在的重點是小睿的手指要不要緊。

“老師,不是說十指連心的嘛?小睿的手不會留下什麼毛病吧?”

“多嘴!”

握著劉睿宣的手的張老師朝田靜靜看了過去,“你還杵在這裡做什麼?等著管飯嘛?”

“噗嗤”一聲,原本含淚的胡來,忍不住地笑了一下,又立刻止住了,心裡暗暗地高興了一把。

張老師太帥了。

果然是站在他們這邊的。

教訓得好!田靜靜就是個多嘴的討人嫌的小烏鴉!要不是她,小睿也不會切到手,也不會受傷的。

“我,我只是好心.”

田靜靜嘟囔了一句,撅起了小嘴,朝張老師看了一眼,又朝劉睿宣看了看,“小睿早晚都是要知道的,我來告訴他,就是要……”哼!胡來揉了揉鼻子,朝田靜翻了個白眼。

好心?誰稀罕呀!明明就是居心不良!全班的人都知道小睿是要去靜雲一中讀書的。

“夠了.”

張老師厲聲低呵了一聲,“你很閒是嘛?還是,畢業了,老師的話也聽不進去了?”

“我,我.”

田靜靜張了張嘴,看了看張老師,吞下了原本想要說出去的話,臉一下子漲得紅了起來。

她只是覺得,劉睿宣不需要一個人跑到那個遙遠而又陌生的地方去讀書,依然在新溪鎮,和大家一起讀書,應該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呀。

雖然,她知道,劉睿宣是去靜雲一中讀書的好苗子。

但是,那也只是張老師說的,也只是村裡的大人們說的,劉睿宣自己卻一次也沒有在同學們面前提及。

哪怕是,同學們問了,劉睿宣也只是好脾氣地笑笑,笑而不語。

她便以為,劉睿宣是不想去靜雲一中的,她便以為,她今天帶來的是一個好訊息。

“你走吧,這裡不歡迎你.”

胡來揚了揚手中的紗布,沖田靜靜吼了一聲。

雖然有些事情也不是田靜靜能左右的。

但,在這個時候,跑過來告訴他們,這件事情,就是田靜靜的不對。

如果,是張老師自己來說,肯定不會是現在這種情形。

胡來狠狠地瞪向田靜靜,眼裡心裡,全是對田靜靜的不滿。

“兇什麼兇?這裡又不是你家.”

田靜靜衝胡來對吼了一嗓子,眼眶微微地有些紅了起來。

張老師也教訓她。

胡來也朝她大聲。

胡來算老幾呀?劉睿宣都沒有朝她喊呢。

“我說的話,你沒有聽到,是嘛?”

張老師朝田靜靜看了過去,壓低了聲音,一臉的嚴肅。

“我,”田靜靜張了張嘴,最終沒有說話,低下了頭,咬了咬嘴。

片刻,又抬起頭來,朝劉睿宣看了一眼,朝張老師看了一眼,低下頭去,轉身離開了,走到院子大門口的時候,又扭過頭來。

她錯了嘛?是她害得劉睿宣手受傷了嘛?她只是一個才畢業的小學生而已,劉睿宣要去哪裡讀書,又不是她所左右得了的。

她只是來通知他一下的而已,她的好心提醒也錯了嘛?如果她錯了?為什麼劉睿宣一言不發呢?沒有怪她,也沒有難過呀?只是不小心,把刀滑了下來了。

但是,如果,她沒有錯,那麼,胡來為什麼看起來很生氣。

張老師好像也很生氣呢。

張老師從來都沒用那樣的語氣對她說過話,更別說教訓她,多嘴,還說她閒得沒事了,說她不聽話了。

她一直都是很乖巧的,一直都是老師眼中的乖學生。

同學眼中的好學生。

父母村人眼裡的乖孩子。

田靜靜朝院內的劉睿宣看了一眼,又朝張老師看了過去。

張老師根本就沒有看她。

田靜靜頓覺心裡委屈極了,眼眶又紅了紅。

看什麼看?胡來揚了揚手裡的紗布,朝院子門口轉過身來的田靜靜狠狠地瞪了兩眼。

田靜靜朝胡來看了一眼,朝劉睿宣又看了一眼,才走了出去。

目送田靜靜離開的身影,胡來恨恨地扭過頭來,朝劉睿宣看了過去,瞬間,臉上的表情便變得關切了起來,又朝張老師看了過去。

這是真的嘛?小睿去不了靜雲一中的了?話到嘴邊,又變成了另外一句,“張老師,小睿的手,不會留下什麼毛病吧?”

“不會的。

再等兩分鐘就好.”

張老師瞟了一眼左手腕上的老式機械錶,朝胡來看了一眼,“你們這是在準備做飯嘛?”

“是的.”

胡來抬手摸了一下鼻子,“我們在做菜貼餅.”

“哦.”

張老師應了一聲,朝劉睿宣看了過去,“小睿,你的手,現在感覺怎麼樣?”

劉睿宣木然然地看著張老師,機械地搖了搖頭。

沒有感覺呀!“都怪我.”

胡來把紗布繞了繞,繞成一團,又拿過桌子上的毛線團,順手把那一堆的藥片也撿了起來,“要不是我要教小睿做菜貼餅,小睿的手也不會被切破的.”

張老師看了看胡來一眼,又看了看劉睿宣,沒有說話。

這件事和做不做貼餅並無任何關係。

與田靜靜來不來提早告訴小睿,也並無關係。

要怪,只能怪他!只能怪他在二年前的春天,他原本只是敷衍一下劉睿宣,想讓他用功學習的。

但,心有不甘,或者說是心血來潮,又或者說,是為了解自己一個心結。

他給他曾經教過的在靜雲教書的韶華寫信問詢,靜雲一中的初中奧數班,又開了起了嘛?還在繼續著嗎?韶華很快回信了,在信中裡說:是的,老師,您當初開創的奧數班五年前,又開始正常招生了。

他現在所教的就是奧數班的初一學生。

他記得很清楚,收到信的那天,是四月底,是語文報杯比賽的前一天。

他所有的心結被開啟了,捧著那封信,他一個人在村口的池塘邊坐了很久,直到夕陽落山,月亮升了上來,他才慢慢挪回家去。

所有的錯,都是他的錯。

十二年前,他錯了,不該開創奧數班;八年前他也錯了,他不該來到劉家村,更不該心念念給孩子灌輸,唯有知識才能改變命運;兩年前的那個四月他又錯了,他不該告訴劉睿宣,他會陪著他,看著他走向靜雲一中的。

都是他的錯,錯在,他給了一批又一批學生希望,卻又給他們失望。

沒有希望,便不會有失望。

“不是你的錯.”

張老師低低地應了聲,“錯在我.”

胡來扭頭朝張老師看了過去,忽然驚奇地發現,張老師的眼眶有點紅了,心裡一酸,眼淚忍不住地也滴落了下來。

這事,怎麼會怪張老師呢?張老師一直在幫他們提升,張老師那麼好的一個人。

胡來抬手抹了抹臉,癟了癟嘴,把臉別向另一邊,扭過頭的瞬間,發現,小睿依然是之前毫無表情的樣子,木然然地看著張老師。

“小睿,你想哭,你就哭吧.”

胡來吸了吸鼻子,帶著手裡的一堆東西,朝屋裡跑了過去。

進了屋後,躲到門後,眼淚嘩嘩地滴了下來,落到了嘴邊,鹹鹹的。

他難過。

張老師也難過。

其實,最難過的是小睿呀!可是,小睿為什麼不哭呢?胡來把手的東西放到了屋裡,走了出來,輕輕地拉了拉劉睿宣的衣角。

劉睿宣木然然地扭過頭,朝胡來看了過來,沒有說話,只是那樣的看著他。

胡來鼻子一酸,一把抱住了劉睿宣的脖子,拍了拍劉睿宣的後背:“小睿,想哭,你就哭吧,別忍著,我在呢,我一直在陪著你呢.”

胡來的話說不下去,聲音嗚咽了起來。

“我不哭.”

劉睿宣低低地說了一句,“我為什麼要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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